“陛……下?”
瑶光不解。
萧景迁已经迈步朝她走来,干净的黑色靴子,在地上擦了些灰尘,他也不在意,只一步一步缓缓走到瑶光的身前。
瑶光仰头看他,靠得近了,才发现对方长高了不少。
萧景迁微微弯下身子,冰冷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发丝拢在耳后,姿态亲昵,仿若一对鸳鸯眷侣。
可他的眼,却是冷冰冰的,不见丝毫的情谊。
“噗嗤”一声,胸口突然的刺痛让她睁大了眼睛。
低头,发现他的另一只手,正拿着一柄匕首,直直扎入她的心脏。
伤口处一阵抽疼,头晕目眩之间,她感觉身前人温柔地将自己揽在了怀中,耳畔传来他冷酷无情的声音,似隐隐带着哀切。
“瑶光,你不该下山的。”
……
齐云山四季如春,仙鹤飞过云间,停在琼芜殿外。
殿内,柳子濯与扶摇对面而坐。
柳子濯刚给扶摇倒上一杯清茶,便瞧见停在身侧的仙鹤。
小小的脑袋蹭了蹭柳子濯的手背,柳子濯随手抓了一把种子递了过去,仙鹤便探头去吃,翅膀扑扇两下,似是欢喜。
轻笑着摸了摸它的圆脑袋,看向对面的扶摇。
“尝尝我这儿新到的雨前龙井,上饶下山历练的时候特意给我带的。”
他在山上闲不住,便总爱接些任务,下山玩闹一场,再给自己带些好吃好玩的,省得自己念叨他。
先前因着金陵城的事儿,许是发觉了自己的不足,倒是难得沉下心来修习。
也是前两年才又开始出任务。
扶摇接过那杯龙井,囫囵一口吞了下去。
柳子濯看着直皱眉,连声骂她粗鲁,毁了自己的好茶。
扶摇只当没听见,回回都是这么两句,说着下次再不请自己喝茶了,可每回得了新茶,总要叫上自己品一品,炫耀似的。
她懒得去听,瞧着外面的好时景,正是练剑的好时候。
偏偏被他拘着,误了好时候,心下不快,又走不得,索性放空自己,只瞧着虚空一点。
脑袋空空。
忽地耳边传来一道惊呼,扶摇回过神来,便察觉到一道灵力波动。
瑶光昏迷之后,她与宗主在她身侧合力设了结界。
只要她醒了,他们便能感觉到。
八年时间没有动静,如今忽地动了,心中惊喜。
柳子濯还没来得及与她诉说欣喜,眨眼之间,扶摇已经出了琼芜殿。
殿内只剩下柳子濯与仙鹤面面相觑。
无奈叹息一声,也紧跟着来到了扶摇峰。
瑶光的屋子仍是当初那间小小的木屋,师兄弟们时常来探望,又有洒扫弟子每隔一段时间上门打扫,倒是整洁。
扶摇急吼吼地推门,正对上瑶光茫然望过来的视线。
八年时间,她已长成了娉婷之姿,一双眸子似秋瞳剪水,眸色潋滟,带着初醒的茫然无措,仔细看去,还有未消散的惊慌。
手抚在胸口,虽然已经意识到那只是个梦,却仿佛还能感觉到匕首刺破心脏的痛楚。
以至于醒来多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一直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后怕似的声音,穿过八年时光,终究落入了她的耳中。
瑶光怔愣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莹润水眸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师尊,我醒过来啦~”
“这么多年,让师尊担心了。”
“你还知道啊!以后再不能逞强了!”扶摇狠狠瞪了瑶光一眼。
天知道当她看见她满身鲜血的样子,有多心慌。
好似一下子回到了从前,看着自己在意的人一步步离自己远去,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
直到柳子濯说她只是昏迷,并无大碍,揪紧的心脏好似才开始重新跳动。
瑶光缩了缩脖子。
怎么自己刚醒来,就要挨骂呢。
委屈。
柳子濯笑了起来,拉来了两人,“好了,她才刚醒,睡了这么久估计身子骨都松了,叫她自己缓缓吧。”
安抚了扶摇,又去看瑶光。
探了探她的脉搏,确定她并无大碍,这才道:
“你好好休息,这两日你怕是有得忙了。”
她才刚醒,能有什么忙的?
总不至于要自己将这八年的课业全部补上吧?
宗主应当没有这么丧心病狂……吧?
对上对方意味不明,还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笑,瑶光有些不确定了。
很快,瑶光就知道自己为何忙了。
她从前在宗门的时候,就凭着可爱讨巧的模样得了不少师兄师姐的喜爱,虽也有嫉恨的,但毕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这么多年过去,也就渐渐消散了。
如此大病一场,从前的好人缘儿便显现出来了。
宗主和师尊走后,来探望他的人便络绎不绝。
率先到的是倩云和时鸿雪,他二人正在扶摇峰,近水楼台,自是最先知道的。
甫一迈步进来,时鸿雪便含了泪。
上前就要抱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手在空中转了个个儿,揉了揉她的脑袋,“唉,这么多年,你都长成大姑娘了,师兄都不好抱你了。”
熟悉的打趣逗弄消散了八年未见的陌生,瑶光笑了起来。
顺嘴逗他,“师兄也长得愈发帅气了,若我抱了,怕是门内女弟子们都要来吃我的醋了,我可得罪不起那么多师姐。”
时鸿雪到底是脸皮厚,煞有介事的承下。
“不仅有师姐,还有师妹了。”
瑶光昏睡了这许久,门内弟子也换了许多,有些弟子出师下山去了,新来的弟子只在旁人的口中听过山上曾有过个可爱的师妹。
山还是那座山,但也变了许多。
楚上饶是后来的,他去师尊出请安,得知瑶光醒了,便匆匆赶来了。
来的时候,时鸿雪和倩云还没走,正与她说这些年山门中的变化。
瑶光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两句,等时鸿雪说累了,才插嘴道:“师兄,其实这些我都知道的,我虽然昏迷着,但你们说的话,我都能听见。”
时鸿雪:……
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便是倩云也瞳孔微动。
楚上饶走到门口,正巧听见这么一句,哈哈笑开了。
“师兄这些年在你床前不知道哭了多少次,还以为你不知道,原来都记着呢。”
不止如此,师兄弟们闲来没事儿,就爱与她说话,以为她听不见,便什么都往外说,现如今要说谁知道的八卦最多,反倒要数她这个昏迷了八年的人。
一个杯子从屋内砸出来,楚上饶闪躲了开来。
怡然自得的进了屋子,与瑶光寒暄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