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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龙冥渊没有和我睡一间房。

他说自己积压了很多公务要处理,趁着这次回来,要熬夜把事情全部办完。

夜晚的龙宫并不黑暗,烛台上鲛珠散发着幽蓝色的冷光。

无妄琴见主人不在便开始偷懒,懒懒散散地自动拨着弦。

先是半分钟弹一下,后面就变成五分钟才弹一下,听得人昏昏欲眠。

我临睡前喝了很多水,憋了半宿,还是决定起床尿尿。

要我说这寝殿哪里都好,就是屋子里不给安排厕所这件事很苦恼。

且整个龙宫只有一间厕所,难道他们妖族通通光吃不拉吗?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妖族是不需要上厕所的……

我从尽头的洗手间走出来,路过龙冥渊的寝殿,隔着层层纱幔隐约看到他正襟危坐的身影。

一阵对话声透过那些蓝色纱幔清楚的传递过来。

“我命你派人去找天山寻找天女魃的下落,可有进展?”龙冥渊的嗓音消失了往日里与我交谈时的那抹低柔,冷硬如玉石坠地。

阿念跪在龙冥渊的身前,朗声道,“殿下,您刚苏醒便交代我去天山寻找天女魃的下落。

可千年已过,天山神宫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一座孤零零的宫殿和一个看门的旱魃。

那个旱魃说,天女魃在两百年前就离开了天山,踪迹不明,这两百年中也没有再回过天山,很可能已经……”

“咔嚓——”

一声脆响从龙冥渊的手间发出。

我悄悄拨开面前的轻纱,看到那竟是他折断了手中的螺壳笔。

龙冥渊挺拔如修竹的背影此时微微颓然,连声线都有些不稳,“不可能……天女魃是这世间尚存最后一位远古时期的神明了。

姬轩辕死了,蚩尤也死了,还有冷玄霄……

当年逐鹿之战的那些人都不在了,我亦不能算活着……

唯有天女魃,她活了五千多年,怎么可能突然陨落呢!”

我从龙冥渊的语气里听出了痛心疾首的意味。

难过、震惊和悲伤等情绪错乱交织,他从未有过如此失控的一面。

这个天女魃究竟是谁?

为何找不到她,会让龙冥渊这么难过?

“殿下,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天山现在被人族开发成了旅游景区,每天人流量络绎不绝,做点什么都不方便。

我伪装成游客在山里找了好久才寻到天山神宫的结界所在,施法的时候还差点惊动那一片的护林员和保安!

您沉睡了太久,可能还不知道。

这一千年来,已经有数不尽的妖魔和神明相继陨落,建国之后动物还不许成精,如今咱们妖族真是越来越少了!

如果听说谁不幸陨落,现在反倒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了……”阿念欲言又止道。

鲛珠在龙冥渊紧绷的侧脸投射下幽芒,就连轮廓也覆上一层清霜,看起来既孤寂又让人心疼。

他咬着牙,哑声道,“不会的,我与她心脉相连,如果她死了,我能够感应得到……所以她一定还活着!”

阿念不敢再多嘴。

龙冥渊沉重的闭上双眼,“我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暂时走不开……你继续替我去寻找,就算移山填海,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是。”阿念躬身退出寝殿。

我感觉自己窥探到了极大的信息量,正蹑手蹑脚地准备回去消化消化,身侧的纱幔突然被人撩起,露出龙冥渊那张略显倦容的脸。

“你怎么在这里?”他垂眸打量着我。

我知道,就算光明正大的说自己在偷听,龙冥渊肯定也不会杀我灭口。

但谁都有自己的隐私,被偷听隐私的滋味很不好受,我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起夜,水喝多了。”我讪讪说道。

龙冥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疏忽什么?

没有在我房间里放个尿壶吗,还是没有给我系个尿不湿?

大可不必!

“我已经上完了,我这就回去,你也早点休息吧,别熬夜太晚,对手机不好。”我语无伦次的说着。

龙冥渊倦怠的点点头。

我转身往回走,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我,直到我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

一夜无梦。

吃早饭时,我们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提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我的好奇心很重,几次忍不住想要开口,却又憋了回去。

万一龙冥渊说那位叫‘天女魃’的,是他前世心心念念的小情人!

那我究竟是大度一点,让他去寻求真爱不必管我,还是自私一点,劝他信守婚契啊?

感觉哪个都不合适……

所以还是算了吧,装傻是最好的选择!

等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天,会主动跟我说的。

龙冥渊见我拿着叉子心不在焉地戳着盘子里的荷包蛋,无奈道,“是不是没放酱油,你不喜欢?”

我回过神,眉眼弯弯,“没有,只是吃饱了。”

“龙宫很无聊是吧?这里没有电,也没有无线信号,什么娱乐活动都做不了,不比你们陆地上多姿多彩。”

我摇了摇头,他却淡淡说道,“我现在伤势已经恢复,仅剩一点公务还没有处理完,你再耐心等一会儿,下午就送你回遇龙村。”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我心脏蓦地一紧。

他神色微微诧异,“自然是一起,不然我还能去哪?”

我松了口气,唇角绽出欣然的笑意,“那你去忙吧,我等你。”

龙冥渊点头,喊来旁边站着的随从,“你带王妃去我的琴室里玩,她看上了什么随便拿。”

随从领命,正要带我前往,龙冥渊似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叮嘱了句,“弹琴的时候,切记把殿里的门和窗都关起来。”

我的笑容消失在脸上。

“王妃娘娘,琴室是咱们殿下的藏宝屋,平日里不许任何水族靠近的。就连咱们三公主吵着要去,殿下都不允许呢,可见殿下是真疼爱您!”

那个随从走路的时候身子有点打横,我怀疑他是一只螃蟹精变得。

“藏宝屋?那里面是不是有许多宝贝啊?”我眼睛亮了亮。

随从点点头,“是的呢,殿下从小游历四海,这天上地下的宝贝都被他收入囊中,咱们今天也是有幸借了王妃娘娘的光才能一饱眼福呢!”

“不要叫我王妃,也不要叫我娘娘,更不要把这俩词连起来一块念……”

我真是蚌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