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争议的抚恤金
今日的孟士嘉可谓是满心愤懑,原因无他,只因自觉吃了大亏。
要说这事儿倒也并不复杂,就在他仔细核对着兵部送来的那份阵亡将士名册时,一个名为“方仲豪”的参将让他心生不满。
原来,此人竟是在与军中同僚切磋马术之际,不幸被自家坐骑意外踩踏致伤。
而后,因其伤势过重,不到两个月,最终伤重不治身亡。
按常理来说,像这种情形,给予三十两银子作为伤退抚恤便已足够。
即便是往严重些去讲,将其算作非战斗伤亡,至多也就是给出一百两罢了。
可令人气恼的是,仅仅因为那方仲豪乃是徐家的女婿,兵部竟然直接给他报了最高规格的阵亡待遇,需要发放高达五百两的抚恤金!
这一整天,他的情绪都糟糕透顶,甚至到了下班回家之时,仍未能从这股恼怒脱离。
见着丈夫心情欠佳的模样,苏香染赶忙出言相劝:“夫君,莫要为此事太过烦心了。你如今虽说也就是户部侍郎了。
但终究不过是个使唤丫头拿着钥匙——能当家却作不得主。你还年轻,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肃清这些错政乱政的。
再者说了,这军队里的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此人是徐家女婿,那给徐家一个面子又何妨,你大可将这件事情记下来,以后再做打算。”
“话虽如此,但我实在难忍心头这口恶气!”孟士嘉愤愤不平道,“国库拢共也没有多少银子,他扒拉一点,你划拉一些,将来正遇上大事可怎么办?”
苏香染给孟士嘉倒了杯茶,宽慰道:“左右不过是多花些银钱罢了。只是妾身觉得,能吃得下去,就能吐出来,你就只当是存在他们那里的,且看将来.....”
孟士嘉闻言,心中略感愧疚。他握住苏香染的手,柔声道:“小染,是我说话太过激动了,现在的确不是动他们的好时候。”
此后,孟士嘉便不再在这些事情上较真,但凡是有问题的银钱出入,他都有刻意记录。
那本账本终于在太子登基后,被呈到御前。
新帝早就想动徐家了,只是一直没有突破口,而且也怕动了这些人,军心不稳。
好在原太子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也是军事世家出身。
虽然在势力上稍稍逊色于徐家,但是真要碰起来,也未必会输。
终于在新帝登基的五年后,经过几次的换防,和重新编队,分散了徐家的军力。
要说真是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这温水煮青蛙都是很管用的招数。
一开始或许只是拆开一个百人队伍,然后是五百人,再到千人。
这位新帝有的是耐心和手段,这不五年后的今天,徐盛已经跪在他面前求饶了:“皇上,所有错事都是我一人所为,还请您念在徐家的功绩,不要赶尽杀绝。”
“皇上!”孟士嘉此时也就是户部尚书了,而且他还是新一任的太子太傅,“徐家香火鼎盛,姿势众多,全因他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无辜之人,只有罪人而已。”
“你......”徐盛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尚书大人竟然如此心狠,“孟大人,你好......”
本是想瞪对方一眼,可是在近距离看到孟士嘉的容貌后,那个“狠”字就被堵在了徐盛的喉咙口,说不出来了。
孟士嘉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威仪,如今已然蓄了须。
这么相似的容貌,让徐盛吓得不敢再看第二眼,那人虽然不是死在自己手上的,但是这杀人的命令却是自己下的。
看着徐盛这瑟缩的样子,孟士嘉只觉是自己有了胡须,才有了这般气势,并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徐家抄家的时候,徐伊倒是逃过了一劫,刑场上她给哥哥送酒水送行。
“快离开京城!”徐盛告诫道,“这里太危险。”
徐伊脸上满是哀伤,抱着被绑住的哥哥,在他耳边轻声道:“怎么会危险呢!实在不济,我还有小叔子可以投靠,毕竟是他大哥的孩子、妻子,孟尚书不会看着我们饿死的。”
“你早知道?”徐盛没想过一奶同胞的妹妹,会自己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对你.....”
“哥哥心里从来没有别人,只有自己的地位,徐家的昌盛。”徐伊偏过头道,“姐姐的死,你也是推手吧!救过你命的人,你都会牺牲,如果真指望你惦念那点亲情,我就是个傻子。”
听了徐伊的话,徐盛一直到被砍头都没有回过神来。
之后,徐伊并没有带着儿子去找孟家人。
而是去了一处位于边陲的小镇,在那里的一个院子里住着一户普通百姓。
“娘!”一个已经是青年模样的人看见徐伊很是惊喜,“您怎么来了?”
徐伊带着小儿子方从文走了过去,用手细细地抚摸着和竹马前夫相似的眉眼道:“我带弟弟来看看你,以后我就在你们隔壁买个宅子不走了。”
“好嘞!”青年虽然和自己娘亲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他却对徐伊有着深深的孺慕之情,“那我一定好好孝顺您,也会照顾好弟弟。”
当年徐伊的第一任丈夫是为了保护她跟他们的孩子,才选择自杀,以让她得以“交差”。
而徐伊的苟活,是为了把爱人的孩子生下来。
小儿子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多了个哥哥,只是还没有开口,就听母亲徐伊道:“别问,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娘已经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