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跟着这黑心老板干？我看都别干了。反正他们也不给开工资。”
制版师姓冯，正鼓动其他工人跟她一起离职。
其他工人大部分都埋头干活，没有什么人理她。
“永青服装厂”给的工资最高，其他待遇也不错，他们才不会因为别人鼓动跟着辞职。
大家都是有经验的老裁缝，是姓冯的自己水平不够，还找人家老板的麻烦。
苏觉晓走到制版师后面时，对方还在不停的骂着。
一个员工好心提醒，扯了扯制版师的衣服。
“冯姐，别骂了，行了。”
“什么行了？我告诉你，你们就是太胆小。那个小丫头片子，要是不给我一个月工资，我跟他们没完。”
“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一个本地的，还怕他们外地的？”
制版师还在骂，骂完还回头看了下总经理办公室。
她想着动静闹的大点儿，姓苏的小丫头害怕，到时候把钱给她，她就走人。
她是个老裁缝，不过也就是裁老式衣服，别的不会。
来这里上班也是因为工资高，一个月500块，年底还有奖金。
结果来了才知道，做的全是新式样的衣服，她哪里会做啊。
硬着头皮做了几天，好不容易制好了板，那个苏老板直接打了回来，说不合格。
这地方肯定不能久留，再留两人就露馅了。
她一回头正好对上了苏觉晓的眼神，舌头突然好像打劫了一样。
“冯大姐，我听晓燕说你要走？直接领工资走就可以，现在怎么还骂上人了？”
苏觉晓笑着说话，眼神是警告对方，不要找事。
冯大姐吓了一跳，但还是定了定神，硬着脖子要钱，
“我去领工资了，你们说啥？你们说就给我六天的，多一天都没有。”
“嗯？你工作六天，我们给六天不对吗？”
“就……就是……你工资给的不对，应该给我一个月的，五百块。”冯大姐不怕卢晓燕，刚才骂卢晓燕骂得很凶。
卢晓燕怕在厂里打架影响不好，一直忍着，实在说不通，才去找的小苏老板。
但是看见苏老板，冯大姐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了。
其实，不光冯大姐，厂里人也都感受得到，别看苏老板年纪小，脸上总挂着微笑。
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冯大姐，是你自己要离职，也不是我们要开除你，你要是还闹呢，这一周的工资也没有了。”
“没有？哎呀，看，你们就是资本家，你们就是剥削阶级。”
冯大姐找到了理由，开始大声嚷嚷。
十多年前，大家最害怕的就是扣这种帽子，这顶帽子是致命的。
多少人因为被打上了这种标签，丢了性命。
苏觉晓一听都觉得可笑，她都怀疑这个冯大姐想要这五百块钱，把脑子想坏了。
还有一年多就要到九十年代了。
什么年代了？还用过去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想要占领高峰。
“冯大姐，你制版不合格，我也给你机会了，但是你自己不想干了，现在还在厂里闹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觉晓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直接让晓燕和门口保安一起把人“请”了出去。
“妈的！姓苏的！你还想找工人？我让你一个都找不到！”
冯大姐扭动身体，挣扎着，像个被拉出去的猪。
“哦？我给双倍工资，肯定能找到，至于你还能不能找到工作，就不一定了。”
保安又叫来一个人，两人用力才将人拉了出去。
“扭动的卷发猪”一被拉走，厂房里又恢复了秩序。
苏觉晓环视了一圈，所有人都继续埋头工作。
“大家都好好工作吧，对了，谁有认识的制版师，可以推荐，一个月一千块。”
“小苏老板，人请出去了，还有一周的工资给她了。”
刚才卢晓燕把人拉出去的时候，冯大姐还骂个没完。
卢晓燕终于逮到机会，好好教训了冯大姐一顿。
这个改革转型的年代，还有一小撮人不适应这种转变。
张口闭口还是老一套。
适应不了时代，还想吃大锅饭的，只有死路一条，个人也是，企业也是。
苏觉晓也没在意这件事，一千块要是招不来制版师，那就一千一，一千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果然，下班后，一个梳着麻花辫，脸颊红扑扑的姑娘敲响了苏觉晓办公室的门。
“进来。”
“苏老板，我……我是……”
苏觉晓起抬起头，看见来人，还没等小姑娘介绍自己，便开口道，
“宋佳佳，对吧？”
“苏老板，您……您记得我的名字？”
宋佳佳又惊又喜，瞪着大眼睛，激动得脸颊发红。
“嗯，我记得你的名字。”
“苏老板，你的记忆力太好了。”
苏觉晓笑笑没说话，她没告诉小姑娘，她那不是记忆力好，是因为这个名字和二十几年后的一个明星名字差不多。
而且这小姑娘长得也很像那个明星。
一大堆资料里，她只记得几个人的名字，宋佳佳便是其中之一。
“宋佳佳，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宋佳佳有些拘束，因为紧张，左右手的手指搅在一起。
“有什么事直接说，没事。”
“我……我想毛衣自荐，我想当制版师。”
苏觉晓听出来了，小姑娘没上过多少学，
但勇气可嘉。
“哦，想毛遂自荐。”
“对对对，毛遂自荐，我……我忘了。苏老板，你可别笑话我，我读书少。
但是，我……我当裁缝很多年了。我从小就帮我奶奶做衣服，做全家的衣服，后来我又开了个裁缝店。
现在大家都穿成衣，裁缝店生意没那么好了，我才来咱们厂的。”
宋佳佳说了一大堆，生怕苏老板不同意她换岗位。
缝纫工一个月三百五，每多一年涨五十块，还有奖金。
但是制版工就不一样了，原来是五百，现在是一千块。
一千块，一年就是一万多块啊。
宋佳佳心动了，才鼓足勇气下班过来找老板说。
但她看说完这么多，苏老板也没点头，知道自己没戏了。
“那个……苏老板，没事，我就是毛……毛遂自荐，我还是回去当缝纫工。”
宋佳佳一脸窘迫，打开门道了声谢就往外走。
“等下，我还没说话呢。”苏觉晓只是看着宋佳佳的脸有些出神。
因为是真的有些像明星的脸。
“？？”
“你明天就可以换岗，工资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