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这个词,虽然在四百年前就出现了。但在这个时空中,医院至今仍属于非常少见的稀罕事物。
当初季长离在长安创办了惠民医院后,立下了一套成体系的运营规则。在这之后,她又在私兵团中建立了一个小型“战地医院”,打算以此为试点,观察成效,方便以后在西陵正规军中推行。
黑风寨的这个医院,明显是脱胎于原本的战地医院。别的不说,就看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院长,以及站在她身后那一溜的女护士,就很能说明问题。
军中的战士出现外伤,是一件非常常见的事。战地医院里的护士们除了要见到各种血淋淋的场面外,往往还得给病人某些不可描述的部位甚至果体上药、治疗。
时下的男女大防虽没有异世的明清那样严格,但你要是敢让一个良家女子去看一群大老爷们儿的某些不可描述的部位甚至果体,那就是妥妥的伤风败俗!
可上了战场后,青壮男子根本不够用!又怎么可能让他们窝在后方当医护?
为了填补人手,季长离干脆从女奴、妓院中挑出一些胆大心细、无不良嗜好的妓子,把她们培养成随军护士。
为首的院长名叫金三娘,长得非常好看。就是那双眼睛,细看的话,阳光之下,她的瞳孔是竖着的,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猎食者!
是的,这位美丽的小姐姐是个妖族,原形是只身手矫健的母豹子。
当初那些猎妖人下了大力气,好不容易才抓住金三娘和她的母亲。金三娘的母亲因为那一身的力气与尖牙利爪,被卖去死斗场,很快就死了。而年幼的金三娘,则因为长了一副好容貌,被灌了软筋散,转手高价卖去娼妓馆。
季长离遇见金三娘时,她因不堪忍受变态客人的凌辱,从高楼一跃而下,差点砸到了微服出行的季长离所乘坐的马车。
金三娘无疑是幸运的,她被季长离捡了回去。后又被治好了伤,解了软筋散的毒。
妓女是不被人待见的。尤其金三娘遭到了长期的非人折磨,昔日的美貌也已变得黯淡无光。
金三娘没有一技之长,又身无分文。常年被灌食软筋散,导致金三娘的身体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剧烈运动。在那种情况下,金三娘连回归山林,捕猎养活自己都做不到。
季长离给了金三娘一个学习医护的机会。为了报答季长离,金三娘学的很认真,以同期最优的成绩进入私兵团的战地医院,成为第一批随军护士。
没有了软筋散的制约,又在军中偷学到很多拳脚功夫。金三娘这位天生的猎食者,很快就在男人为尊的军中打出了一片天地。把那些酒醉后仗着自己有军功傍身,试图调戏女护士的臭男人揍的满地找牙,成了女护士们的老大。
金三娘本以为主上会因此事重重处罚自己——毕竟自己是人人轻贱的妖族妓子,而对方却是有战功在身的神族军官。
孰料主上却依照军法撸了对方的官职,还公开表彰自己见义勇为的行为,把自己提拔成护士长!
从那一刻起,金三娘就觉得,她的这条命,已经不再属于她自己了!
以前在医学院里学习的时候,金三娘常听那些先生们说什么“士为知己者死”。当时金三娘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在那一刻,金三娘觉得她明白了这短短六个字里蕴含的意义!金三娘想,主上就是她的知己!只要主上需要,她愿意为了主上去死!
几乎是在见到金三娘的那一刻,安宁就猜到了方既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如果说战地医院、民用医院这些还只是季长离在现有的巫医体系基础上的创新;那么,那一排排军姿站的极为标准、身上还佩戴着功勋肩章的女医护,则是极具“宸阳特色”的存在。普天之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公孙檀是男子。当年在私兵团任职时,也只负责军中中高层将官的培训。战地医院那些医护人员的培训,并不在公孙檀的职责范围内。
方既明今日搞的这一出,哪里是给公孙檀看的?分明是搞给那位同为女子的旧主看的——瞧!连当年你留下来的那些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如今都能在军中独当一面了!如果你真的是我们的主上,请不要怀疑我们的忠诚,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的信仰!
安宁不着痕迹地观察除方既明外的其他人,想看看军中还有多少个像方既明这样的聪明人。
结果却发现,除了孙洪这个侦察兵出身的老三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外。以老黑为首的一众憨货都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方老二这是抽了什么风,突然要搞这一出——好端端的,带公孙先生来医院干嘛?难道公孙先生病了?
安宁心里有了底,又重新把目光放回到金三娘肩上的那枚勋章上。
“公大夫?”安宁笑着问金三娘:“金院长一介女流,竟还上了战场杀敌不成?”
战地医护乃文职,晋升的比较慢。按理说,就算是站地医院医院的院长,一般能爬到官大夫一职,就已经很不错了。
金三娘的记忆力很好,很快就认出了“公孙檀”这张脸——她以前虽只遥遥见过这位公孙先生几次,但因为这位公孙先生是主上的左膀右臂,所以她记的很清楚。
金三娘看了看方既明,见对方微微点头,这才“啪”地对“公孙檀”行了个军礼,说:“报告长官!自泰和二百八十六年至今,属下一共率帐下娘子军上过战场二十六次,个人累计斩获敌人首级三十颗,按律晋升至公大夫!”
“公孙檀”听完,点点头,笑道:“做的不错。”
医院是金三娘的主场。接下来的行程,便由金三娘主导,领着众人参观医院内的各科室。
这一路上,金三娘凭借着自己敏锐的直觉,总觉得这位公孙先生有点奇怪——她以前跟这位公孙先生根本没有太多接触,为何如今却会觉得这位公孙先生很亲切呢?真是奇也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