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桌来了一个局外人之外,就连话最多的小妹和老二都不说话了。
沈净枢看着宁谢台前摆的长桌,分明就是祭祖台,看来江慕雪今日继承家主一时是板上钉钉。
他正拧眉深思,一旁的老二心思却是活络。
老二猛地站起来,笑嘻嘻地朝桌上那个鼻青脸肿的人走去。
老三和老四都在盯着他,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鬼。
鼻青脸肿的人浑然不觉,还在乐呵呵地嗑着桌上的瓜子、吃着花生,一边吃一边扯动伤口,疼得呲牙咧嘴,活像个地主家傻儿子。
“兄弟,你脸疼不疼?”老二自来熟地在他旁边坐下,还抓过一把瓜子和他一起嗑。
卢煜恒看着他坐下,心里暗道:得手了。
面上却是一副很傻很好骗的样子:“没事,我抗揍。我爹就经常揍我。”
“这样啊……”老二笑容都有些僵了,这人不会接话啊:“不过,这江慕雪也是狠,打人怎么还打脸呢?”
其他人一听就知道老二这是要挑拨这小子搞事啊。
回过头来一想,确实也对啊,他们要破坏江慕雪继任家主,但肯定不能自己出面。
母亲大人和家主都看着,要是被他们发现是自己动的手,能把他们的皮生生剥了,是得有个傻子帮忙动手才好。
卢煜恒听到这话,忽然就一怒,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都摇晃起来:“是啊,怎么能这样呢?”
这动静直接就把桌上其他几人镇住了,甚至引来了其他人的围观。
老二也傻了,这人怎么一惊一乍的,“你、你还是先冷静一点……”
卢煜恒摸了摸鼻子,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又憨憨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我爹说我这性子急,一点就着。有次生起气来,打死了个下人,老爹还关了我一个月禁闭。”
老二一边听着他说,一边跟其他几个兄弟眉来眼去,有点没招。
长相温雅的老三起身走过来,坐在卢煜恒的另外一侧,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之上,语气也是极温柔:
“这位小兄弟,你觉得你没有做错。对方惹了我们,是他不好,给他点惩罚怎么了?”
卢煜恒歪了歪头:“是这样吗?”
“对啊,”老三笑得要多纯良有多纯良,口中的话却无比狠辣:“如果我们被欺负了都不吱声,那不是助长了坏人的气焰嘛?按我说,欺负我们的坏人就应该千刀万剐了才对。”
“对。”卢煜恒大声一喊,抬手又要重重地拍桌子。
这次却被老三牢牢抓住拍桌的手:“但是,我们报复也要有技巧,不然又要被关禁闭。”
“是啊,关禁闭可难受了。”卢煜恒像个孩子一样委屈上了。
老四见他一副蠢笨样,主动移开了视线。无他,主要是觉得辣眼睛。
沈净枢看着这边的动静一语不发。
老三压低声音问:“那,你被江慕雪打成这样,想不想欺负回去?”
“当然。”卢煜恒腰都挺直了,但很快又耷拉下来:“但是我爹不让。”
“哥哥有个方法,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欺负他。”老三语气蛊惑。
“真的?”卢煜恒眨巴着大眼睛。
“那是自然。”他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你待会把这个放到他的礼帽里面,自然他就会当众出丑。”
卢煜恒盯着瓷瓶:“这是什么?”
老三用扇子微微掩嘴:“能让他痒得头皮都抓掉的蛊虫。你看又不伤他性命,又能让他在大庭广众出丑,是不是挺好?”
卢煜恒高兴得直拍掌:“这个好诶,这个好诶。”
心里却说,信你一成才有鬼,你们一群狼子野心要阻止他当家主的人能只是让他出丑,不吃了他都算好的了。
老三用扇子掩饰自己的笑意,其他人都认出来了,这个瓷瓶装的可是食髓蛊,能把人的骨髓都吸了,直接让人高位截瘫。
这样一来,确实江慕雪就不可能继任家主了。
“那赶紧去吧。”老三把瓷瓶塞给卢煜恒。
卢煜恒却一脸茫然:“可我不知道地方啊。”
老三脸一黑,确实外族宗亲没有进过主院,不了解位置。
但是,他们如果去带路的话,又会冒险,万一被人撞见了,不就糟了?
他正沉默地思索着,老二挺身而出,拉着卢煜恒起来:“哥带你上茅厕。”
其他人都知道老二是要当这个带路的了,大家都有些担忧,但是没有人阻止他。
若是今日让江慕雪当上家主,他们都得死,总得有人做这件事。
而且,这人看着蠢笨,还得给他引开侍卫,创造条件。
老二和卢煜恒往宁谢台另一侧走去,经过沈净枢的时候,沈净枢捏了捏老二的手,示意他一切小心。
老二趁没有人看到,背着手对他们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两人走远之后,小妹凑到沈净枢跟前问:“大哥,你说他们两个能成吗?那人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会不会连累二哥?”
沈净枢沉声道:“我们现在时间不多了,总得试试。”
老三、老四也同意他的话,所以看起来临时起意并不周密的计划,他们也得冒险尝试,因为时间不多了。
想必,江慕雪大婚办得仓促,也是因为担心时间拖长了,他们这些人会阻挠吧。
沈净枢末了,还补了一句:“若是不成,我亲自出手。”
老三、老四对视一眼,他们眼中的讯息很明确,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哥上啊,大哥可是要继任家主的人,不能有任何污点,如果真到那地步,他们两个无论如何都得往前冲,给大哥铺路。
另一边,宾客陆续入席。
曲应初和随行侍卫被管家亲自迎入席。
家主已经提前交代过,他们的席位就在第一排主桌旁边,也是最近可以目睹大婚和继承仪式的位置。
管家在前面带路,只见这位贵客走得是极为端正,仪态、气度都颇有雍容华贵之气。
他之前以为突厥人都是粗野之徒,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曲应初看起来更像是他们京城的贵公子,这让他对曲应初更多几分好感,笑容也更为亲切,能得此助力,是封家之幸。
他迎着人来到预定的桌前,却瞧见有两个半大孩子已经入席。
他正要拉下脸去赶人,却发现这两个小孩一身绫罗,穿着贵气,嘴里还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他心头一惊,莫非这两个小公子是曲应初带来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