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臣脚步一顿,一直以来让他魂牵梦萦的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
对面的魏文熙也停下了脚步,表情虽然冷淡,但细看还是能品出一丝久别重逢的惊喜。
与此刻的柳明臣无异。
柳明臣当然没有单纯到觉得江慕雪好不容易掳走了人,还给他在这个异园里放回来。
不过,他确定自己现在没有在识海之中,毕竟他身上的图腾没有任何反应。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封家的某种蛊虫在起作用了。
但是,面对的是魏文熙,他一向冷峻的脸上都带上了一丝温情。
“熙儿……”他试探着开口。
面前的人没有回话,只是咬着唇,那如墨的眼眸一直盯着他,好像要将他吞没其中。
柳明臣往前走了一步,魏文熙也往前走了一步。
魏文熙脸上的表情慢慢发生了变化,从冷淡到惊讶再到欢喜。
她的表情过于生动,他能看到她胸膛前的起伏,不是活尸。
两人不断地朝对方靠近,他当初没有细看,如今只觉是如此美好,带着少女的娇羞,又带着一分雀跃,朝他奔赴而来。
两人就在一步的距离都停住了,魏文熙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柳明臣垂下眼眸看她:“熙儿,真的是你吗?”
魏文熙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嘴唇轻轻地颤动。
柳明臣眼中眸光一闪,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潸然一笑,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当初在巧云岛上,魏文熙发现他人假扮柳明臣时,毫不犹豫一刀毙命。
他当时就想知道,魏文熙下刀之时,内心有没有挣扎。
不过,算了,这个问题深究起来,他有预感只会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女人没有心。
面前的魏文熙轻轻点头,往前一步,扑到他的怀里。
听着他的心跳声,身体微微颤抖,是久别重逢的欣喜。
柳明臣也双手环抱着她的肩膀,匕首轻轻滑到手心之中。
将它轻轻一推,没入眼前人的后心。
与此同时,他的后背也传来一阵撕裂感,是被牙齿生生撕开血肉的感觉。
面前的魏文熙倒下了,她的手心里出现了一排没了牙齿的牙床肉。
那些牙齿方才已经咬在了他的后背上,如今搅动着要往里钻。
幸好,柳明臣早有准备,那些黑色的图腾早已游动过去,牙齿咬住的肌肉瞬间变得坚硬万分。
牙齿砰砰地一颗颗掉下。
地上的魏文熙面目模糊,没有了五官,而那长着牙床肉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这断肢的尸体瞬间碎开,像一片破碎的镜子,迅速融入土地,什么都不剩。
看样子那只手才是它的本体。
这个迷宫已然现出了杀机。
那琴声变了调,变得愈发急促,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蜂拥而来。
他就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思绪,那东西能变出与魏文熙一样的模样,想要麻痹他,好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取他的性命。
要是平常,说不定他还真不一定能马上下杀手,毕竟那对象是魏文熙。
刚才,那人一直没说话,但是他从那人嗡动的嘴唇中读到了信息。
通过唇语,他连起来,变成了一句话:
“那不是我,杀之。警惕突厥。”
他一看就确定这是魏文熙给他的消息,便马上起了杀心。
只是,通过敌人的嘴巴给自己传递信息,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也许这本身也是她留下的线索。
又一个魏文熙出现在迷宫之中,与他遥遥相望,那眼神里再没有爱意,只剩下杀戮的兴奋。
*
是一丝极轻微的声音吵醒了魏文熙。
她没有睁开眼,听到有人匆匆取走什么东西。
脚步极轻,但动作却着急。
她勾唇笑了笑,估计是自己的安排奏效了。
那是镜子裂开的声音。
昨夜,她照镜子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劲。
她时常对镜上妆,所以对镜子中的自己非常熟悉,肌肉走向、皮肤纹路,甚至眉毛的形状,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昨晚单看第一眼,她就发现镜中人有异,有些皮肤纹路和眉头上方的形状都有了变化。
再看第二眼,这些变化都被调整好了,与魏文熙的相貌完全无异。
她当下就知道镜中的生物应是在模仿她,看到她的第一秒已经复刻了个九成九。
若是换了旁人,定不会发现。
只可惜照镜子的是魏文熙,一点异样就能马上引起她的警觉。
不过,她没有轻举妄动,反而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甚至还轻微地做了几个表情。
对方在学习,她就提供素材。
若是要采集她的相貌,那必定是要变出另外一个她来。
这样有什么好处呢?
肯定是要对付她认识的人,用来麻痹对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镜像碰到柳明臣的概率更高,毕竟那是她的夫婿,旁人还有可能杀她,柳明臣的话倒不一定了,还真有可能偷袭得手。
但这也是一个机会,既然你要学我,那帮我带点线索出去也很合理吧。
她在照镜子的时候,故意让嘴唇露出不同的弧度,每一个表情都有少许改变,而连起来就是她要传递的话。
如果是柳明臣的话,应该能够看懂。
假如没有看到,那……
那就自求多福吧,毕竟我作为一个人质已经尽力了喏。
不过,现在镜子碎了,应该是看到了吧。
而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给她照镜子和取镜子的人都是红梅,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红梅的真实身份。
绝不是普通的婢女那么简单。
昨夜江慕雪离开房间的时候,她从门上的倒影能看出来,江慕雪偷偷掐了一下红梅的腰。
他这样的人不会与一个婢女苟且,再加上红梅极力装害怕低下头,其实是想掩饰她和江慕雪之间的三分相像,恐怕是江慕雪的同母异父的妹妹吧。
她就说呢,江慕雪这样的人邪火都发在哪里,原来有这种癖好。
他觉得自己是高贵的,所以除了皇家血脉之外,就只染指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而封怜心这个只管生不管养的妈又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真是让人感到恶心。
啧……
红梅轻轻地回到了房中,看见魏文熙还在床上睡着,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也放心下来。
这时,魏文熙的声音突然想起:
“那个陷阱是你做的吧,红梅?”
红梅从脚底升起一阵恶寒,就像被什么恶鬼从背后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