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穿着一袭白衣,衣襟之上绣着一只昂首的仙鹤,鹤顶缀着一缀红。
黄色的包边为此人身上增添了几分明艳,也不掩他神色中的烦躁。
两个全身穿着厚重铠甲,甚至脸上都蒙着铠甲面具的侍卫,静静地立在他的身旁。
卑躬之意不显,反倒像是在监视。
此时柳明臣和秦喜墨已然晕倒,身上裹着厚厚的丝,像被一个蚕茧紧紧包裹。
“少主,”常仲声循声走到少年跟前,面上是卑躬之色,语气中难掩一丝不服气:“此二人乃那位贵客下令诛杀之人。”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该插手。
这位被称为“少主”的少年不是旁人,正是闻西陵。
闻西陵微微皱眉:“怎么?江慕雪才是你的少主是吗?”
“当然不是。”常仲声马上解释:“小人谨遵少主吩咐,只是此人恐怕会影响大人的计划,请少主三思。”
闻西陵轻笑:“常仲声,明明是你的小队办事不力,四人小队执行任务,死了两个,连蛊王都抓走。要说影响大人的计划,也是你在拖后腿啊。”
闻西陵的话相当于把常仲声的颜面按在地上摩擦。
常仲声哪受过这种委屈,但他即便再不忿,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握紧拳头,深呼吸几下,稳定自己的情绪。
一旁的明燃也不敢出头,垂着脑袋,但其实也是很是不服。
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少主也不见得有什么本事,就敢如此驳他们的脸面,要不是看在那位大人的份上……
常仲声能屈能伸,走到闻西陵面前垂首:
“此番是我等办事不力,我等自会到大人面前请罚。只是,此人断不能留,若是打乱大人的计划,我等难辞其咎。”
闻西陵挽手,脸上尽是跋扈之色:“我说留就留,你知道他是谁吗?”
常仲声低声答:“大理寺卿柳明臣。”
闻西陵眉头轻扬:“你知道还要杀他,就足以证明你的短视。如今魏如是最器重的人就是他,攻入皇宫若是有他带路,还怕出意外吗?”
“恐怕……”
没有那么容易……
话没说完就见闻西陵眉头一皱,常仲声把还没说完的话吞回肚子里。
既然这位少主一意孤行,他也不便再阻挠。
到时候那位贵客或者大人跟他闹起来,那才最好。
常仲声对闻西陵行礼:“谨遵少主教诲。”
闻西陵脸色稍霁,指着柳明臣身上的“大茧”道:“把丝蛊撤了。”
常仲声拱手:“少主,撤了丝蛊,恐怕对您的安全不利。”
闻西陵提了提声音:“怎么?你是不信任大人的卫兵?还是说,你当大人的手下都像你一般废物?”
明燃忍不住想上前,被常仲声按了下去。
常仲声衣袖一拂,柳明臣和秦喜墨身上的丝线一下就像丧失了生命力一样散开,复又落下。
两个身穿铠甲的卫兵落在了闻西陵身侧,声音冷淡地报告:
“禀告少主,御卫队在西北林间发现人质踪迹,已诛杀一替身纸人,人质正逃往滇西方向,是否继续追踪?”
闻西陵朝着卫兵大骂:“让你们追踪而已,你们还动手?”
卫兵解释:“少主,是对方先动的手,我方是自卫反击。”
闻西陵指着对方的鼻头骂:“你还敢回嘴?你们被人家发现了就撤,对方动手,你们没脚不会跑吗?你们现在是打草惊蛇知不知道?”
卫兵沉默。
“收队。”闻西陵指挥道。
“少主,不再追踪了吗?”
闻西陵没好气:“穷寇莫追的道理还不知道吗?”
他又指着常仲声说道:“他们那伙被弄死了两个,蛊王都丢了。你们还追。他们人往滇西跑,还跑抓不住吗?”
常仲声和明燃的头垂得更低。
“收队。”闻西陵果断说道:“你们带着这两人跟我回天山,路上给我注意点,他们要是少一根汗毛,我都跟你们问责。”
卫兵低头:“是。”
闻西陵指着常仲声和明燃:“你们也跟我回去。”
“少主,我们还有公务在身。”
常仲声想的是既然知道了人质逃往滇西,就得亲自去抓拿,到时候人质抓回来了,蛊王也找回来了,死两个人也不必被责罚。
更何况还有那位贵客帮忙游说,问题应该不大。
“公务,什么公务?跟我滚回去向大人请罪。”
闻西陵没有放过他们,要是让他们继续去追魏文熙,那还了得?
柳明臣都差点死在他们手里,说什么都得把这两人弄回去。
“少主……”明燃还想争取,被常仲声出言打断:“谨遵少主教诲。”
明燃看了常仲声一眼,常仲声微微摇头。
这个少主虽然是半路冒出来的,但是深得大人喜爱,不能贸然得罪他。
再说,到了滇西,暗中联系手下人把人质找到。
到时候把消息透露给那位贵客,同样可以扳回一城。
不急于一时。
闻西陵见他们乖乖跟着走,这才态度和缓一些。
他知道魏文熙和卢煜恒被抓之后,马上赶过来,没有救下魏文熙,却误打误撞捞了柳明臣。
后面的事还得等回了天山再找机会商议。
他只求魏文熙有多远跑多远,别轻易被找到。
*
第二日一早,魏文熙睁开眼睛,对上的一双黄金竖瞳。
是赵辰的黄金蟒。
她猛地坐起,看了看周围,她在一个小砖房里面,看着像是一个农户。
她觉得自己记忆有些断片:我怎么在这里?
记忆慢慢浮现。
她马上翻身坐起:“柳明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