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芝在柳家新宅里长驱直入,越看越是冒火。
这翩然的杨柳、这清幽的中心湖、这错落别致的亭台楼阁……
哪怕是她在京中见过的大户人家,都比不上这里。
好你个柳明臣,我们把你当家人,你居然藏私?
这得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藏了多少钱才能享受这等生活?
妥妥的白眼狼。
如今看来,柳明臣让她进京为官也不过是小恩小惠,是他为了摆脱他们家从此过上奢华日子所做的准备。
难怪这段时间怎么都联系不上,一看就是有意躲避。
伪善的小人。
柳音芝心中的愤怒到达了极致,手腕处银镯上的宝石更加耀眼,像血一样快要滴下来。
她直冲到主院,誓要找柳明臣要回属于她的东西。
主院内,她一脚踹开了卧室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但是装潢却让她眼红。
她扑进房间里,看着精致的桌凳、花雕木床、还有典雅的梳妆台,上面放着一盒盒胭脂水粉,一旁竟然还有沐浴用的水池。
她气得把房内的东西一股脑掀到地上。
徐嬷嬷闻声赶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后甩:
“哪来的刁妇敢来这里撒野?”
柳音芝气势极盛:“你敢说我刁妇?”
她一巴掌横过去,却被十三推开。
十三:“你来做什么?这又不是你家。”
柳音芝被推开之后,赶紧爬起:“这怎么不是我家了?柳明臣花的就是我们家的钱!”
徐嬷嬷讥讽道:“当日你们卖祖宅的时候,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分家,现在家都分了,还过来撒野干什么?看不得别人好?”
“分家他也得把钱吐出来,偷了我们家的钱,住着大宅子。这两个没爹没妈的缺德玩意也配过这种好生活?!”
柳音芝红着眼,扑到徐嬷嬷身上打人。
她哪都斗得过深宫里的掌事嬷嬷?
徐嬷嬷冷哼一声,一个翻身,双腿钳紧,双脚踩住她的两个胳膊,开始抡圆了胳膊往她身上招呼。
柳音芝刚才的话彻底激怒了徐嬷嬷,
徐嬷嬷一边扇人,一边教训:
“你倒是有爹有妈,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贪得无厌、不知廉耻的人?
“啊,我忘了,这就是血脉传承吗?你爹妈就是这个混账样,狗娘生不出来龙种!”
“我呸。”柳音芝啐了一口,她现在的模样像披头散发的恶鬼,怒目圆睁:“你一个低贱的下人也敢打我?你们两个公然殴打朝廷命官,我要你们死!”
“呸!”徐嬷嬷一口唾沫回她脸上:“你跟谁告我们?去大理寺找人给你评理吗?私闯大理寺卿家宅还打人,要死你也死在我前面。”
柳音芝一滞,疯吼着起身。
徐嬷嬷打够了,身子一侧就站了起来,朝院外喊:
“护院快来,这人过来砸了东西,把她扔出去,记得损坏的东西清点一下,让她赔偿。”
两个柳家护院过来把柳音芝左右夹起,往外走。
“阿猴、阿福……你们疯了吗,听那个贱人的话?我可是柳家小姐,你们主子。”
护院把柳音芝扔出家门,低头说了一声:“多有得罪。”
随后就关起了大门。
高高的围墙把她的视线隔绝,柳音芝咬牙切齿:
“好你个柳明臣,我会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主卧内,十三给徐嬷嬷揉着手掌:“徐姨,打疼了吧?”
徐嬷嬷叹了一口气:“让这些无赖知道了这里,往后怕是没法安生。”
十三眼疾,看到一条细小的红线往徐嬷嬷指甲里钻,“诶,这是什么?”
徐嬷嬷抬手在阳光底下仔细瞧了半天:
“什么都没有啊,眼花了吧。”
*
柳明臣的马车停在郊外,不远处就是外地丧葬队落脚的仙来客栈。
说是客栈,更像是一个农家小院。
这里已经离京城地界有一段距离了,四面都是荒郊,义庄就在不远处。
仙来不来不知道,可能有些什么东西先来。
柳明臣远远地看着这仙来客栈,总有种异样感挥之不去。
像是被什么东西注视着,但他明明仔细感受过,这附近没有呼吸声。
往前纵身一跃,几个闪身之后,他就站在仙来客栈的屋顶之上。
院子里果然停着棺木。
秦喜墨给他的资料上说是几个棺木,实际上这里有二十多个棺木,整整齐齐地挤在院落里,没有留一点点的路。
店家好像也怕犯忌讳,把客栈租出去之后就撤走了,只收了足够的钱,一周后过来再过来拿回院子。
这些多出来的棺木应该是住店的人后来运过来的。
毕竟一开始就带着二十多个棺木进城,肯定会引起官兵的关注,也不好找客栈。
二十多个棺木的盖子全部掀开,里面是干净的白色丝绸,空无一物。
没有尸体,反而是最恐怖的事。
尸体都到哪里去了?
是出门了吗?
柳明臣再次感觉到视线。
视线来自脚下的这个房间。
房间内没有说话声,没有呼吸声,但他忍不住想要掀瓦看一看房间里面的情况,总不能二十多具尸体都挤在里面吧?
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忽然会觉得紧张。
就只看一眼。
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块瓦片,眼睛朝内看。
里面不过是寻常房间的摆设,梳妆台上还有开着盖子的胭脂,主人应该是有急事离开了房间。
房间一侧摆着一个白色的箱子。
箱子刷上白漆非常的奇怪,但它就这么出现在了房间里,上面有个奇怪的标志。
非常眼熟。
他闭目思索,圆形刻纹,中间有繁复的秋菊图案……
那是突厥制造师家族曲家的家徽。
果然与突厥有关。
住店的人现在去了哪里?
棺木里又是装着什么东西?
是尸体,还是死士,还是别的?
还是得先找客栈老板问问线索。
收回视线的那一瞬间,他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床尾处有一个金色的铃铛。
前天刚刚在御花园里见过,当时郑嫣然的脚踝上绑着同样的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