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一只白鸽飞到裴宅柳明臣落脚处。
傅乔拆下竹筒,和柳明臣一起看过魏文熙传来的有关万毒门的线索。
傅乔看向柳明臣:“昨日那人难道是鬼猿?”
柳明臣想了想:“若他是鬼猿,估计是血祭仪式的失败品。”
“失败品?”傅乔不解。
柳明臣解释道:
“昨夜阿虎在面对生死威胁之时,纹身上的眼睛并没有完全点亮。虽然他还是爆发了惊人的力量,但那股力量很像……”
“死士!”傅乔当时也想到了死士。
柳明臣点点头:“他当时还有明显的吞咽动作。”
傅乔眯起眼睛:“你是说,他的力量是依仗服下制作死士的药物。”
“恐怕就是如此。”曾和鬼蛛、鬼影交过手的柳明臣明白,万毒门最擅长的应该是各种毒术和幻境。
而一个需要用药物来激发自身潜能的“人”即便勉强称为鬼字辈的一员,也不过是失败品。
傅乔点点头:“若是这样的话,追踪石追踪不到鬼猿也是情有可原。
“鬼猿应该是万毒门的一个弃子,靠着纹身挤入鬼字辈,但与真正的鬼字辈差得远了。”
他也庆幸昨夜来的是鬼猿,若是鬼蛛和鬼影,哪怕有铃铛傍身,他也没有信心百分百将对方击杀,甚至还可能让裴家灭门。
柳明臣坐到桌前,提笔给魏文熙回信,将昨夜发生的事情悉数讲了一遍,当然重点是放在鬼猿上,还把鬼猿的纹身绘制了上去,让魏文熙能看个真切。
傅乔用过早饭后,便带着柳明臣买的那些东西,还有书信启程前往东荫山。
使用轻功赶路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与那信鸽无异。
到了东荫山,天还蒙蒙亮。
傅乔查探到魏文熙和温落落住在其中一间竹屋里,没有打扰二人,在竹屋后面留下包裹和书信便走了。
魏文熙看到书信,才知道柳明臣又以身犯险,故意引诱万毒门之人来杀他,叹了一口气。
想罢,这人便是如此性格,跟自己之前装作长公主骗突厥探子出现倒有几分相像。
倒是柳明臣和傅乔联手制服了鬼猿,让她有些讶异。
如今除了一个劲敌,无论如何都值得开心。
她绕到屋后,发现竟还有个包裹,细细拆开,里面保暖品、木炭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傅乔不是如此心细之人,此时知道给她送东西的只有柳明臣。
她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这一幕却让暗处的有心人看了去。
*
清晨,魏文熙和温落落一起熬了汤药,喂李立清喝下。
半个时辰之后,温落落拿起银针准备施针,一副如临大敌之相。
魏文熙失笑:“落落,不必紧张。”
“我不紧张。”话是这么说,但能听出来温落落的语气急促又带着些隐隐的激动。
李立清是她负责救治的第一个病人,如无意外这次施针之后就能完全解毒,他也会苏醒过来。
魏文熙站在一旁,双手握拳,替她打气。
温落落先用针封心脉,再驱针逼得毒气往外发。
春寒陡峭的天,李立清身上愣是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一股腥臭的气息随着汗液排出,熏得魏文熙和温落落都皱起了小脸。
李立清中毒初时其实一直是半梦半醒的状态,直到后来被鬼蛛驱使才真正陷入了昏睡。
如今睁开眼,感觉浑身酸疼,还有种身体被掏空之感。
“我这是怎么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娇俏的姑娘,
只是她竟认真地对着自己的身体在研究。
“男女授受不亲!”
李立清瞬间坐起,缩到床内侧,想要收拢衣服,避开那直勾勾的目光。
只是他的手抓了几下都没有抓到单衣,他才赫然发现一个事实:
自己竟然未着片褛,身上还插着几根古怪的针,凝着的汗成了一层黑油糊在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那姑娘见他醒了之后反应也是奇特,像是激动地溢出了泪花,嘴里念叨着“成功了、成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成功生了他。
李立清又惊又恐,有一种被轻薄的诡异感,幸好他敏锐地捕捉到那姑娘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苦着脸道:
“柳夫人,救命啊,这是何情况?”
魏文熙探出头来:“这还真是救你命来着。”
她拍了拍喜形于色的温落落,让温落落赶紧收针。
温落落这才回过神来,又坐在李立清面前,拔去他身上的银针。
魏文熙一边把事情始末告诉李立清,一边拿出一件衣服让他穿上。
两位姑娘出门回避,李立清一边机械地穿上衣服,一边脑袋发懵,来江东的这几天竟然发生了如此多事。
李立清是传统读书人,再次打开竹屋门的时候,很是有礼地朝温落落作揖:
“谢姑娘救命之恩。”
温落落摆摆手,“不必客气,以身相许就免了,做牛做马倒是可以。”
“呃……”李立清一时语滞,这姑娘怎么如此……不见外。
“姑娘所言甚是,李某自当鞍前马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必定赴汤蹈火。”
温落落笑得更欢:“那你先跟我去挑粪吧。挑完顺带洗个澡。”
李立清不解地看向魏文熙,挑粪又是怎么回事?
魏文熙自然是知道温落落想给新栽的玉骨香施肥,跟李立清解释了一二。
李立清了然点头,只是……
咕噜……
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毕竟多日没进食,又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他现在是饿极了。
魏文熙和温落落也觉得饿了,一大早起来忙到现在,还没吃上早饭。
魏文熙正要出去问魏鹄拿点吃的,便见一个女子黑着脸端着一锅冷掉的粥冲了进来。
她不知道有意无意,直接把锅往地上一扔,锅翻了粥洒了一小半。
洒出来的粥又腥又臭,闻得虚弱的李立清想要作呕。
那粥的气味居然跟他身上的臭味不相伯仲。
那女子脸上没有任何歉意,反而冷哼一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