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芝刚回到自己院里,昨夜忙着奔逃,一晚没睡,刚想歇息片刻。
春鹃便拿着一个锦盒进来:“小姐,有人把此物送来,说要给你。”
柳音芝不明所以,打开锦盒瞧见一根珠钗,脸色大变。
“小姐,你没事吧?”春鹃见柳音芝表情不自然,问道。
柳音芝强装镇定,让她先出去。
待春鹃出门,她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那是她送给段绪的珠钗。
这个锦盒是长公主命人送来的。
里面还藏着一封信,信上道:
“京中几日没了《每日新事》略有些无趣,如若能有柳府轶闻,那便是喜事。
本宫性急,若再不见柳小姐的佳作,怕是要请柳小姐到宫中小叙,以慰慕才之私。
相信段小姐也很希望能有你作伴。”
信上寥寥数语,让柳音芝的双手都颤抖起来。
若是再拖下去,她的下场便与段绪一样。
她赶紧把锦盒藏起来,唤春鹃拿来纸笔墨砚,便屏退左右开始作画。
她现在是一秒都不敢耽搁,生怕长公主会把柳明臣得罪她的账算到自己头上。
哪怕她把受长公主威胁一事告诉柳明臣,也无济于事。
以长公主的势力,动不了柳明臣,要灭了她还是一件小事。
相比之下,她只好为了自己考虑。
她在纸上作画,十三的形象跃然纸上。
在死亡的威胁下,她已顾不得这消息放出去,会给这小童带来怎样的影响。
怨就怨他是魏文熙身边的人吧。
魏文熙独自坐在房内,桌上摊放着傅乔呈上的卷宗。
她眼睛透过窗户看着院里枯槁的莲花,愣是几刻钟都没有动笔。
徐嬷嬷看着她早上拎着砍下的竹子回来,扔在一边,便是这副模样。
一眼便知这是女孩子家为情所困。
但她又不敢贸然去劝,魏文熙平日虽没什么架子,但较真起来那种王族的威严还是在身上。
傅乔从窗户翻了进来,徐嬷嬷识相地出去把门。
魏文熙并无察觉,仍在出神。
傅乔靠近,见她平日早就批好的卷宗,如今一动不动,伸手在魏文熙眼前挥了挥。
魏文熙回过神来,继续看案前的卷宗,却怎么都没看进去。
傅乔试探着问:“宫主,可有心事?”
魏文熙默了默,开口道:
“私栏的事可有消息?”
“禀宫主,影宫的人无法接触私栏的姑娘。不过仍有他法。”
魏文熙不解:“为何无法接触?”
傅乔蹙眉答道:“那里面的姑娘不出门。”
“不出门?即便是醉仙楼,姑娘也是有人身自由啊。”魏文熙拈动手中的棋子。
“对。这也是这个宅院奇怪的地方,姑娘不仅不出宅门,甚至……”
魏文熙追问:“甚至什么?”
“连房门都不出。”傅乔答道。
魏文熙眉头紧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她们吃喝拉撒都是有人伺候?”
“对,有专门的小厮送进去。”
魏文熙右手托腮:“那就奇怪了。你说有其他方法,说说看。”
“宅院里有一名小厮每隔一日便倒一次泔水。”
魏文熙接着说:“假装小厮混进去?”
傅乔点头:“正是,不知宫主想何时暗探?”
魏文熙想了想:“此事宜早不宜迟,不过那之前我想先探探路。”
傅乔迟疑片刻:“您一个人?”
“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傅乔还是不敢让魏文熙冒险:
“那院子高门大户,在外围估计看不出什么。”
魏文熙摆摆手:“无碍。我只是在门前经过,应是不会惊动四周。”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魏文熙还是觉得得自己去探一探才有底,毕竟是突厥人出没的地方。
“好,那影宫做好布防。”
“别跟得太近,容易被发现。”魏文熙嘱咐了一句。
“是。”傅乔说罢,便立在魏文熙身旁,等她看完卷宗签字。
傅乔心想,魏文熙甚少会耽误公务,兴许是有别的事耽搁了。
“宫主,柳卿昨夜……”
“莫要提他。”傅乔刚起了头,便被魏文熙打断。
他摸了摸鼻子,之前也是你吩咐要将柳卿的一举一动都报告,如今触霉头的又是我。
柳明臣带着李立清进了醉仙楼。
醉仙楼大厅正中有个舞台,此时一位妙龄女子正在弹琴。
台下几个公子哥儿遛雀谈天,声音稍大,显然轻车熟路。
楼内有三层,除大厅之外楼上全是闭着门的厢房。
他们一进门,楼里一个打扮成熟的姑娘朝二人施了一礼。
“小女梦红,公子是爱听曲下棋,还是赏舞作诗?”
光听介绍,李立清倒是觉得这是风雅之地。
如果他没看见,二楼厢房里一个喝醉的客人搂着衣衫半褪的姑娘出来的话。
李立清拉过柳明臣低声耳语:
“我们读书人来这种地方是不是不太好?”
柳明臣斜了他一眼,随后对梦红说道:
“我们要见老板。”
梦红眼睛滴溜转了一圈,思索片刻:
“老板?他出了城,如今暂不在店内。”
柳明臣懒得跟她废话,亮了一下大理寺的腰牌。
“官差办案。如果老板不在的话,我们就挨个房间去找人。不知姑娘认为是否合适?”
梦红皱眉:“请二位先到二楼厢房,小女子代为通传。”
柳明臣和李立清被引到二楼厢房内,房内熏香袅袅,散发着一股勾人的甜味。
房间靠近窗户的位置,放着一架古琴。
旁边的案上还备着文房四宝,桌上放着棋盘。
显然接待的都是风雅之士。
如若忽略掉屏风后面的那张床榻的话。
李立清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到处默默看看。
柳明臣则坐在桌边啖着茶水:
“你不是说读书人来这种地方不好?”
“那既然来都来了,肯定得多看几眼。”
李立清心想,这好歹是京中最有名的勾栏院。
他本以为这种灯红柳绿之地,室内应是上不了台面,不曾想还挺风雅。
柳明臣轻呵一声,毕竟来这里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
“柳大人,你不是新婚吗?不怕被嫂夫人知道?”
李立清听闻柳明臣是御前赐婚,嫂夫人应是某个皇亲国戚才对。
柳明臣摇头:“我们此行是来办公差,她不是如此浅薄之人。”
李立清回头看他,发现他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只觉自己受到了伤害,早知道就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