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芝从厨房里出来,闻着自己的手,还是觉得一股血腥味。
使劲用皂角洗了很多遍,手上仍残留着那粘腻的感觉。
她忽然又想起了段绪。
方俏梅见她的手置于水下,独自愣神,便走了过来:
“那棋子饼的方子问到了吗?”
柳音芝摇摇头:
“那小童不说。不过他愿做一炉,下午起码不会怠慢了护国母。”
方俏梅想了想:
“也行,到时候我们留下几个,我就不信城里找不到厨子做这个。”
方俏梅一想到要拿下护国母便得意洋洋,
她看了看柳音芝,发现柳音芝有些魂不守舍,开口道:
“你怎么了?早上那贵人为难你了?”
柳音芝打了个寒颤:“没有,怎么会?”
方俏梅见她的脸一片煞白,有些担心,便有意说些让她高兴的事:
“你那小姐妹好久没来了,什么时候再让她过来玩?”
柳音芝想起了曾经与她那么要好的段绪,尖叫一声跑走了。
走在路上,她满脑子都想着,我不能与她一般。
“古怪。”方俏梅看着柳音芝的背影嘟囔道。
不过,她顾不上管这个女儿。
昨日护国母走后,她特地向赵氏打听了护国母喜欢梅花,专门起了大早从郊外采买了几株梅花回来,用花盆养好,放在花园里。
柳明臣扣押长公主的事,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
柳劲忧心忡忡地回府,见方俏梅还在摆弄院里的梅花便生了气,连忙把她拉到一边:
“还有心思弄梅花?臣儿把长公主给抓了。”
“什么?”方俏梅没有反应过来。
柳劲叹了口气:
“外面都在说,臣儿进宫把长公主给押回了大理寺。”
方俏梅听得脑袋嗡嗡响,她这厢还在幻想着长公主能看上他们柳家,招为驸马。
柳明臣倒好,三番四次把人得罪了。
现在新官上任,还敢到宫里抓人?
也不打听打听,这逢曦长公主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啊。
如此让他在外胡闹,什么时候把皇家得罪了,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这……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啊。”
方俏梅脖颈一凉,感觉自己脑袋不保。
柳劲也急啊:
“你不是跟那些达官贵人的太太有交集吗?赶紧去求求人,看看谁说得上话的,帮臣儿美言几句。”
“哦,对,对。”
方俏梅这方才醒悟过来,叫上丫鬟,带上一些小礼物便走了。
赵氏、裴氏和穆氏昨日与方俏梅谈得算是很不错,方俏梅优先便去找了她们几个。
没料到,三人都纷纷找借口避而不见。
方俏梅吃了闭门羹。
其他人发拜帖都不愿搭理她,她现在上门更是求不到任何人了。
这才觉出了京中的那些冷漠味来。
最后,她实在没了办法,只好去求护国母。
护国母昨日态度虽然不善,但毕竟也是吃了他们家的棋子饼,至少比其他人要亲一些。
而且护国母是皇上的乳娘,自然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来。
想罢,她便到了护国母府上来求。
开始护国母家的侍卫并不放她进门。
她没了办法,只好让侍卫跟护国母传话,说自己带了棋子饼。
这才有缘进府见得护国母一面。
护国母坐在宅院前厅品着茶,等着棋子饼来。
方俏梅小跑着进了前厅。
护国母见方俏梅两手空空,神色更冷,“送客。”
话音刚落,方俏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护国母啊,求求您救救臣儿。”
护国母一听这半个女婿出了事,也很吃惊:
“他犯了何事?”
方俏梅斟酌着说:
“臣儿……臣儿把长公主押回了大理寺。”
噗嗤一声,护国母笑了出来。
这柳明臣也是个胆大的主啊。
她这一笑是笑得方俏梅心里发毛啊。
方俏梅连忙磕头:
“小的知道臣儿这次冲撞了长公主,希望护国母念在与柳家相识一场,帮忙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吧。”
护国母何等人精,一听便知道方俏梅是担心柳明臣株连九族,还不是怕她自己掉脑袋?
护国母端起架子:
“我老了,朝廷的事我也说不上话。”
方俏梅一听这话,浑身像是浇了冷水一般凉透。
“不过,我有个提议可以给你。”护国母故作深沉。
方俏梅跪着爬上前:“您说。”
“你若是怕,现在跑也还来得及。”
说罢,护国母便命人送客。
方俏梅走出钟府,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她明明不是柳明臣的父母,却还要被他连累,四处求人。
这也罢了,万一掉脑袋的事情下来了,她凭什么要被这个便宜侄儿连累?
柳劲甚至都没给过她一个名分。
魏文熙在房内设计一种新型的榴弹炮,便于塞北征战。
既然完颜一家都已经研制出了闪光弹,她也不能懈怠。
徐嬷嬷进屋,悄悄关上房门,跟魏文熙说了柳明臣扣押魏彩的事。
魏文熙笑着放下了笔:“他倒是真不怕得罪人。”
魏文熙想起他之前在集市中和魏彩冲突之后说过的话,此刻便是真的信了。
朝堂文武百官说是有才有德,其实都是怕事之徒。
魏彩这般招摇都没人敢去治,便可见一斑。
如今魏文熙竟在柳明臣的所作所为中生出一种自豪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真不愧是我的夫君。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讶,不过面上确实不显。
可惜她不能亲眼见证这场庭审,不然一定很有趣。
“听说圣上也去了监审……”徐嬷嬷看着她的脸色说道。
魏文熙现在是羡慕又嫉妒啊,要她能入朝堂就好了,就能亲眼见证这场好戏了。
徐嬷嬷见她神色不断变化,以为她在担心柳明臣:
“姑爷这般得罪魏彩,怕是魏彩会不择手段地报复啊。”
魏文熙却不以为然:
“她能弄出什么风波?再说了,她要是敢动柳明臣,皇兄第一个不乐意。跟柳明臣斗,她那是自讨苦吃。”
魏彩确实是自讨苦吃啊,她挨了整整五十大板,恨不得把柳明臣挫骨扬灰。
她本只是讨厌魏文熙,现在觉得这两夫妇一样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