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已经先一步地收了回去，因此拂鸢自然什么也没看到。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真不好。
拂鸢晚上没吃多少，她酒量不行，没有自己人在身边不会碰酒，只喝了一杯没什么度数的果酒。
晏寒书虽然比她还要小两岁，但对于这种场合明显很习以为然，无论谁过来结交攀谈都应付得滴水不漏，大家风范尽显。
拂鸢看着忍不住啧啧称奇，不愧是晏琰的表妹，待人接物都很有水平。
“书书。”她碰了碰女孩的胳膊，“我出去走走。”
晏寒书正在和两位千金小姐说话，对方是晏岁寒的粉丝，想托她帮自己要签名来着。
听到拂鸢的声音，她立马就停止了对话：“我陪你吧。”
琰哥哥说，不要让他女朋友落单，她一个人会害怕。
晏寒书自然就把拂鸢当成了那种不善交际需要让人保护的柔弱角色。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来。”拂鸢笑着婉拒了她，“你在这里等我吧。”
晏寒书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好吧，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今晚来的公子哥不少，但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外面的空气比宴客厅不知好了多少，耳边的声音小了，拂鸢心底的烦闷也渐渐平复下来。
她刚刚在里面看到欧野了，他那一头金发实在显眼，也不知道怎么和阮逸卿混在一起，她当即发了消息让他出来。
这家伙突然失联就算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上回边境那里的事情她一直都心存疑虑，等着他主动来找自己，他倒好，直接玩消失。
拂鸢这么想着，眉心就不自觉地蹙了起来，准备等下见到人了一定要好好批评他无组织无纪律。
她等在湖心亭里，垂眸看着地灯的投射下变得五彩斑斓的湖水。
旁边有鱼食，她伸手捻了几颗丢进湖里，鱼群顿时争先恐后地汇集过来，像一簇炸开在水里的烟花，十分壮观。
拂鸢看得入神，等再抬眼时，就见亭子前面几米远的围栏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见她看过来，对方微笑着颔首打招呼：“又见面了。”
男人身量高大，白色西装很衬他的气质，像一位风度翩翩忧郁深情的王子，长眉修目，俊美似妖。
夜色加持下，他白到病态的肌肤多了几分柔弱破碎的美感，像一株披了纯洁外皮的罂粟，吸引着不谙世事的人类去靠近。
拂鸢表情很淡，已然没了初次见面时的愤怒冲动，甚至能平静地和他对视良久，眼底未起一丝波澜。
随后，她先移开了视线，没有回应，看起来并不准备理会他。
被无视了呢。
季棠唇角的笑意不自觉加深，缓缓朝亭台的方向走过去。
见状，拂鸢抿了抿唇，打算离开把地方让给他。
同处一个空间，她没办法保证时间久了依然能冷静。
两人擦肩而过时，男人突然一声轻笑：“你是在躲我吗？”
拂鸢当做没听见，刚走出去两步，便听到他说：“前些日子我去了mR，听说晏医生是国内心理学领域的权威，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我多年的心病。”
他话未说完，拂鸢便停下了脚步。
晏琰没有告诉过她这件事。
她提醒了晏琰要小心这个人，却万万没想到他会主动上门。
她回眸，目光从一开始的平淡染上了几分冷意：“你想做什么？”
“只是去看病而已，我一个病人能做什么？”季棠凤眸微弯，能看出来心情很好，“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啊。”
她生气的样子也好漂亮。
他好喜欢。
想抱她，摸她，亲她，想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上次你把我认成了谁？”
他不顾女孩冰冷抗拒的眼神，又迈开长腿往前走了几步，痕迹明显地缩短两人的距离：“他和我很像吗？”
拂鸢却对他的靠近蓦地沉下了脸：“再过来，我杀了你。”
闻言，男人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受伤：“就这么讨厌我吗？你和晏医生在一起的时候，明明很温柔。”
“你也配和他相提并论。”拂鸢蹙着眉，面上的厌恶毫不掩饰，“北堂献，不要跟我装模作样，我对你的容忍度为零。”
“我是季棠。”他轻叹了一声，语气很失落，“你总是把我认成别人，这让我很难过。”
拂鸢对他无话可说，也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刚欲转身，就见男人骨感修长的手指夹着一个东西送到她面前。
“用这个的话，是不是可以换一个心愿？”
拂鸢顿时怔住。
男人指尖里的，是一张黑底白字的名片。
那上面的字和图案拂鸢再熟悉不过，是Flower的VIp客人才能拥有的。
拿到这张名片的条件，就是在Flower这边的累计任务赏金过亿。
能有这张名片的雇主，都是和他们组织彼此信任打过多次交道，少说有五年以上的交情了。
这个人……
“去年我让人去找过你，原本是想和你约时间见面的，都怪他太鲁莽不懂事，冒犯了你，我已经惩罚过他了。”
男人垂眸看着她，语气很诚恳，似乎在祈求她的原谅。
拂鸢超强的记忆力顺着他说的这番话，瞬间就在脑海中找到了对应的片段。
去年的某一天，似乎九庭开业没两个月，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拿着名片来找她做生意，后来打了通电话突然就神情严肃地离开了。
居然是他派来的人。
拂鸢不自觉地背脊生寒。
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多次和她接触过了，甚至还有可能在暗处视奸过她无数次。
他知道她的一切，甚至她一直隐藏的秘密，都被他尽收眼底。
可他却一直不动声色，就像是猛兽在吃掉猎物之前总喜欢逗弄它们，在猎物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时，再被突然拽回地狱。
好恶心。
因为极致的愤怒，拂鸢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连指尖都在发颤。
季棠却以为她的异样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