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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的血也是红色的呢。”

白忘冬提着一张血淋淋的脸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迈出院门,荀九就立马捧着一个盒子走到了他的身旁,白忘冬将手中刚刚割下来的脸皮随手丢进了这盒子里面,然后就从腰间白玉当中取出手帕擦着手上的血迹开口说道。

红色是醒目的颜色。

书中常说的众生平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把白忘冬丢进来的脸皮小心翼翼地装好,荀九盖上盖子,然后就把这盒子抱在了怀中。

“大人,隐雀来信,黄泉宗的人已经离开京城了。”

“走了呀。”

白忘冬手掌微微一顿,瘪了瘪嘴。

他还以为花业多少会来和他道个别的。

看来这两次的茶钱是白请了。

然后突然,白忘冬就想起一件事。

他蓦地抬起头看向荀九,皱着眉问道。

“颠倒巷的院子呢?他没修就走了?”

那那具尸体不就白送了吗?

“这个……”

荀九微愣,显然没想到白忘冬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很诚实的摇了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属下立马让人去打探。”

“不急不急。”

白忘冬随口说道。

“明晚之前和我说一声就行。”

这种事又跑不了。

要是花业真的把这件事给忘了,白忘冬能鄙视他一辈子。

“把这东西给带回诏狱放着吧。”

白忘冬费了半天的劲儿总算是把手上的血渍给擦干净了。

他收起手帕,瞥了一眼那装着假韩明丰脸皮的盒子。

到最后他也没问这害虫叫什么名字。

主要是这货过于聒噪,玩着玩着就喊起了什么极乐教教义之类的东西,要不是舌头给他拔了,还不知道要多吵耳朵。

这大邪教洗脑的功夫果然是可见一斑的。

“让隐雀的人盯一盯韩老头,等到他什么时候也出了京城就散了吧。”

这场木偶戏玩到这里也就算是谢幕了。

之后就看看那位鬼道第一和悖神瞳之间的争斗能到什么程度。

最好打他个天昏地暗,天崩地裂了才好。

“啊呜~”

白忘冬有些困顿,不由地打了个哈欠。

他还是带着伤出来抓人的呢,又如何称不上是锦衣卫里的劳模。

尤其是虽然包扎的这只手好的勉强能用劲了,但砸人那两下他自己也还是蛮疼的。

揉了揉已经睡眼惺忪的眼睛。

白忘冬对着旁边的荀九开口道:“让人把院子里面的尸体给清理干净了,然后就都散了吧,天色不早了,都回去补个觉。”

“是。”

荀九应答道。

白忘冬点头,然后转身。

只是一眨眼,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荀九的眼前。

荀九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朝着旁边的下属撇了撇头。

然后一小队锦衣卫就进入到了院子当中开始处理那血淋淋,已经不成样子的尸体。

而荀九则是抱着那盒子,连忙朝着北镇抚司的方向回去了。

……

金宅银宅都比不上自己的家宅。

白忘冬没有回北镇抚司的病床上继续躺着。

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偏僻小院。

比起京城里的繁华,白忘冬更喜欢这里的寂静。

没有多少人,也没有多少声音,安静得能够让人心安。

提着刚打好的青果酿,白忘冬嘴里哼着小曲走进了自己的院子当中。

但是下一秒,他的目光就落在院子石桌上那样东西上面。

眼睛微眯,双目瞬间化为鎏金。

周围没有其他人。

这是散出去的鬼灵给他的反馈。

只是过来送了个东西?

该不会是什么炸弹之类的吧。

白忘冬好奇地上前两步,先将手中的青果酿给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这把桌子上多出来的陌生物件给拿了起来。

一个盒子。

然后,盒子里面的是……

看着手中取出来的这个东西,白忘冬的眼睛越眯越紧。

好像,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出现了。

……

依旧是那个小院,依旧是那棵树下。

小女孩躺在老奶奶的怀中,老奶奶就和往常一样给她讲着故事。

她们听着春去夏来的蝉鸣,看着夏去秋来的落叶,伸手接着秋去冬来的雪花,感受着冬去春来的暖意。

一年四季长相伴,年年月月如今朝。

她虽然有些听不懂奶奶说的话里的意思,但只要能够靠着她的胸膛,感受心脏跳动的温度,她就能感受到陪伴这两个字的含义。

虽然对于奶奶口中一直强调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她一直都没有概念。

但她知道,她大抵是想要一直如现在这般的。

就像现在这样就好。

一直就像现在这样就好。

即便是假的,即便只是一场梦,那也很不错。

可是……

“奶奶总是要走的啊。”

老婆婆用自己那瘦弱的手掌摸了摸小幽的头,微笑着说道。

这里虽然是她的梦,但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梦。

小女孩依旧躺在老奶奶的怀中,抱着膝盖一言不发。

只要她当作没听见,那就等同于奶奶没说话。

“生命就是这样,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奶奶没办法陪你走很久很久。”

即便是小女孩已经捂上了耳朵,可这声音还是传入到了她的脑子里。

奶奶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和,那么的宠溺,让她有些舍不得不去用耳朵来听。

于是她的手掌成了叛徒,默默地从耳朵上移了下来。

老婆婆见状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她那精致的耳垂。

“小幽现在有觉得伤心吗?”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有些想哭了吗?”

她抿了抿嘴,感受到了眼眶的酸涩。

再度点头。

“是不是觉得这里很难受?”

老婆婆指了指她的心口。

小女孩咬住了嘴唇。

可太难受了,难受的像是生了病一样。

“这就是生命的重量。”

老婆婆笑着说道。

“每一条生命被剥夺的背后,都有着同样的悲伤和难受,你以后一定要记住这些,然后再决定到底要怎么做。”

“奶奶很无能,只能教你学会这些让你觉得不好受的东西,但没关系,你的未来还能走的很远,你还能遇到很多很好很好的人。”

“他们会教给你那些奶奶没能教给你,可以让你露出笑容的东西。”

“笑这种事情,本身就很幸福啊……”

声音渐行渐远,仿若一点一点的消散。

小女孩抱着膝盖,感受着那紧贴皮肤的温度逐渐远离。

她把头埋在了双膝之间,紧紧咬住了嘴唇。

仿佛有着湿润从她的眼眶一点一点的渗出。

流泪的这种感觉……

一点都不好。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