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冬月,他们带领着一队士兵,兴高采烈地向西川进发。
没走多远,孟达就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向玄德行礼,说刘益州已经派了五千人马远道而来迎接。
玄德派人去益州报信,刘璋得知后,立即下令沿途的州郡提供粮食和草料。
刘璋打算亲自出马,到涪城去迎接玄德,于是下令准备华丽的车乘、豪华的帐篷、鲜艳的旌旗和闪亮的铠甲,一切都要显得光彩照人。
主簿黄权看不下去了,进谏说:
“主公啊,你去迎接刘备,简直就是羊入虎口。我在你这里混了这么多年,可不忍心看你被人算计,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张松却不以为意,反驳说:“黄权这话,完全是在挑拨离间,助长敌人的威风,对主公一点好处都没有。”
刘璋听了,瞪了黄权一眼,怒斥道:“我已经决定了,你敢逆我!”
黄权磕头如捣蒜,跪爬到刘璋面前,咬着他的衣服苦苦劝谏。
刘璋火冒三丈,一把扯开衣服站起来。黄权却死死咬住不放,结果两颗门牙都掉了。
刘璋喝令左右,把黄权拖了出去。黄权大哭而去。
刘璋正准备出发,突然有人大喊:“主公啊,你不听从黄公衡的忠言,难道是想自投罗网吗?”
只见一人跪在阶前,哭天抢地地劝谏。刘璋一看,原来是建宁俞元人李恢。
他磕头苦劝道:“常言道‘君有诤臣,父有诤子’。黄公衡忠义之言,您应该听从。如果让刘备进入四川,那无异于引狼入室。”
刘璋却不以为然:“玄德是我本家兄弟,怎么会害我呢?再敢多嘴,我就砍了你!”
随即命人把李恢也拖了出去。
张松趁机说:
“现在蜀中的文官,只顾自己的妻儿,不再为主公效力;武将们则居功自傲,心怀叵测。如果没有刘皇叔的支持,那敌人就会从外面攻打我们,百姓也会从内部反抗,这是必败之路。”
刘璋听后,觉得张松说得有道理,对他大加赞赏。
第二天,刘璋骑着马出了榆桥门。
这时有人来报:“从事王累,用绳子把自己倒挂在城门上,一手举着谏章,一手拿着剑,声称如果主公不听他的劝告,他就自己割断绳子,摔死在这个地方。”
刘璋让人取来王累的谏章看了看。
大致内容是:
【益州从事臣王累泣血恳告: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昔日楚怀王不听屈原的劝告,结果在武关被秦军围困。
如今主公您轻易离开大本营,想要在涪城迎接刘备,恐怕一旦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如果您能当机立断,斩了张松,断绝与刘备的来往,那么蜀中老幼都会感激您,您的基业也能得以保全!】
刘璋带着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向涪城进发,后头的队伍载着满满的粮食和钱物,足足有一千多车,都是为了迎接刘备的。
而咱们的玄德兄,前脚刚到垫江,就展现了他的两把刷子:一是西川的物资支援;
二是他严明的纪律,下令说,谁要是敢乱拿百姓一根稻草,直接斩了!
因此,他的军队路过之处,连个鸡蛋壳都没踩碎,老百姓们扶老携幼,纷纷围观,还点起了香,像拜神一样对他们行礼。
而玄德呢,总是温言软语地安抚他们。
这时候,法正偷偷地对庞统说:
“张松那小子刚刚送来了密信,说在涪城跟刘璋碰头,就能趁机下手,这机会可不能错过。”
庞统回答说:“这事儿先别急,等两位刘先生见了面,我们再找机会。要是现在泄露出去,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
法正听了,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
涪城离成都有一大段距离,足足三百六十里。
刘璋到了之后,派人去请刘备。
两军在涪江边扎营。
玄德进城,和刘璋相见,两人你侬我侬,好不亲热。
礼数过后,两人还挤出了几滴鳄鱼泪,互诉衷肠。宴会结束,各自回营休息。
刘璋对着自己的手下说:
“真是笑死我了,黄权、王累这些家伙,根本不懂我大哥的真心,还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今天我见到他,才知道他是多么的仁义。有了他做靠山,我还怕什么曹操、张鲁啊?要不是张松,我差点就错失良机了。”
说完,他脱下身上的绿袍,还有五百两黄金,派人送到成都去赏给张松。
这时候,他的手下刘璝、泠苞、张任、邓贤这些文武官员们却说:
“主公,您别太高兴了。刘备这人看似温和,其实骨子里硬得很,心思深不可测,还是小心为妙。”
刘璋听了,笑着说:“你们就是想太多了,我哥哥怎么会有二心呢!”
众人听了,只能叹气摇头,各自散去。
却说玄德带着一脸喜气回到寨子里,庞统迎上前来,笑眯眯地问道:
“主公今天在宴席上,有没有注意到刘季玉的举止啊?”
玄德笑着回答:“季玉那家伙,真是个直肠子好汉。”
庞统微微一笑,摇头晃脑地说:
“季玉人是不赖,可他那帮手下,像是刘璝、张任这些家伙,脸上都写着‘我有意见’。这局势是吉是凶,还真不好说呢。听我一句,咱们不如明天摆个宴,把季玉请来,然后在帷帐后面藏一票刀斧手,整整一百号壮汉。
主公你摔个酒杯为暗号,就在酒桌上把他给解决了。然后咱们大军一涌而上,闯进成都,连刀带箭都不用动,坐收渔翁之利如何?”
玄德皱了皱眉头,义正词严地说:
“季玉是我本家兄弟,对我一片真心;再说我刚来蜀地,还没来得及树立威信,如果干出这种事来,老天爷不答应,老百姓也会戳我脊梁骨。你这计策,就算是天下霸主也不敢轻易尝试啊。”
庞统耸了耸肩,说:
“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馊主意,这是法孝直接到张松的密信,说是时机紧迫,得赶紧行动。”
话音未落,法正就急匆匆地进来了,一脸严肃地说:
“我们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自己私欲,这是顺应天意啊。”
玄德叹了口气,说:“刘季玉和我可是同根生,我怎么下得了手呢。”
法正急忙反驳:
“明公,您这就错了!如果不采取行动,张鲁那厮因为杀母之仇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您跋山涉水,劳师动众来到这里,现在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错过了可就亏大了。
要是犹豫不决,拖延时间,那可就是大忌。万一计划泄露,反而会被人算计,不如趁现在风头正劲,来个出其不意,早做打算,这才是上上之策。”
庞统也跟着再三劝说。
于是乎,就有了这么一句话:
人主几番存厚道,
才臣一意进权谋。
却说庞统和法正这两位智谋双全的家伙,曾向玄德提议,在酒席上乘机除掉刘璋,如此西川之地便能轻松落入囊中。
玄德却摇头道:“我刚踏入蜀地,恩情与信任尚未建立,此事万万行不得。”
尽管二人再三劝说,玄德依旧不为所动。
第二天,玄德再次与刘璋在城中设宴,两人你侬我侬,好得就像蜜糖一样黏。
酒过三巡,庞统和法正偷偷商量: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看来主公是做不了主了。”
于是,他们暗中指使魏延上场舞剑,打算趁机结果了刘璋。
魏延便拔剑起身,一脸戏谑地说:
“宴会无趣,不如我来舞个剑给大家解解闷。”
庞统随即叫来一帮武士,让他们站在堂下,只待魏延一声令下。
刘璋的将领们见状,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张任也拔剑加入,笑嘻嘻地说:
“舞剑怎能没有对手,我来陪你一起舞。”
两人就在酒席前比划起来。
魏延给刘封使了个眼色,刘封也拔剑加入了这场“舞蹈”。
接着,刘璝、泠苞、邓贤等人也纷纷拔剑,喊道:“我们也来凑个热闹,添点乐子。”
玄德一看这架势,心说不好,急忙抽剑站起,一副“谁敢动手我就砍谁”的架势,大声喝道:
“兄弟们相聚饮酒,何必疑神疑鬼?又不是鸿门宴,谁还舞剑?不扔剑的,小心我把他剁了!”
刘璋也附和道:“大家是兄弟,喝个酒带什么刀啊?”
于是命令侍卫们都把剑给撤了。众人只好灰溜溜地下了堂。
玄德又把将士们叫回来,给他们敬酒,和颜悦色地说:
“我们都是一家人,今天聚在一起是为了商量大事,绝无二心,你们就别多想了。”将领们听后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行礼致谢。
刘璋握着玄德的手,眼泪汪汪地说:“大哥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两人又是一阵欢饮,直到夜幕降临才各自散去。
回到自己的帐篷,玄德责备庞统说:
“你们这是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去啊?以后这种主意可别再出了。”
庞统只能叹息着退下了。
却说在那寨中,刘璋刚一归席,刘等便忍不住开口道:
“主公,今日这宴会上的风波您也瞧见了,咱们还是早早撤吧,省得以后麻烦不断。”
刘璋摆了摆手,信心满满地说:
“我那哥哥刘皇叔,岂能与常人相提并论?”
众将面面相觑,反驳说:
“就算刘皇叔本人无心,他那帮如狼似虎的手下,可是都摩拳擦掌想要吞并我们的西川呢,只为了能攀龙附凤。”
刘璋斩钉截铁地回应:
“你们就别再挑拨我们兄弟间的情谊了。”
于是,他置若罔闻,日复一日地和刘皇叔把酒言欢。
就在此时,快马加鞭传来消息,说张鲁正在整顿兵马,打算攻打葭萌关。
刘璋毫不犹豫请刘皇叔出兵抵御。
刘皇叔豪气冲天,一口应承下来,当天就带着部队直奔葭萌关而去。
众将再次劝刘璋派遣大将严守各处关口,防止刘皇叔的军队搞小动作。
刘璋起初置之不理,后来在众人再三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才勉强命令白水都督杨怀、高沛二人去守卫涪水关。
自己则悠哉悠哉回到了成都。
而刘皇叔一到葭萌关,就下令士兵严禁滋事,大行恩惠政策,深得民心。
与此同时,有眼线早已将此事飞鸽传书到了东吴。
吴侯孙权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
顾雍上前提议:
“刘备分兵远征,穿越崇山峻岭,往返不易。我们何不先派一支军队切断他们的退路,然后倾巢而出,一举拿下荆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孙权击节叹赏:“此计甚妙!”
正商量得热火朝天时,忽听屏风后一声怒吼:
“出此毒计者,该斩首!他是想害我女儿性命不成?”
众人惊愕转头,原来是国太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国太怒气冲冲地责问:
“我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嫁给了刘备。现在要是动起刀兵,我女儿怎么办?”
她接着怒斥孙权:
“你继承父兄基业,坐拥八十一州,还嫌不够,竟贪图小利不顾念至亲骨肉!”
孙权连忙低头认错,连声答应:
“母亲教诲,孩儿怎敢不从。”
遂命众官散去。国太气愤地转身入内。
孙权独自站在廊下,心中盘算:
“错过这次机会,荆襄何时才能到手?”
正沉思间,张昭走了过来,好奇问道:
“主公,您在忧虑什么?”
孙权哈哈大笑道:
“我正琢磨刚才那档子事儿呢。”
张昭挤眉弄眼地说:
“这有何难?咱派个信得过的大将,带上区区五百小兵,偷偷摸摸溜进荆州,给那儿的郡主送封鸡毛信,说太后病重,想见女儿一面。
让郡主连夜赶回东吴。刘备那宝贝儿子阿斗,咱们就顺手牵羊带走。到时候,刘备不拿荆州来换他儿子才怪!万一他不肯,咱们就动武,有啥好怕的?”
孙权一拍大腿:
“这招儿妙啊!我这儿有个姓周的猛将,名叫周善,胆子大得没边。从小跟我哥混江湖,这会儿正合适让他出马。”
张昭点头如捣蒜:“千万别走漏风声,赶紧让他出发吧。”
于是,周善带着五百号人,打扮成商队模样,分成五条船。
他们还伪造了国书,以防万一被人查问;船上暗藏兵器,准备随时动手。周善领命,沿着水路直奔荆州。
船只靠岸后,他亲自潜入城中,让门卫通报孙夫人。
孙夫人召见周善,他递上那封紧急密信。孙夫人一看,眼泪哗哗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周善跪地哀求:
“太后病得不轻,日夜盼着您能回去。要是再拖拖拉拉的,恐怕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您还是带上阿斗,去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吧。”
孙夫人犹豫道:“皇叔出征去了,我要是走了,得先通知军师才行。”
周善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要是军师非得禀报皇叔,等他回复,咱们可就误了大事。这该如何是好?”
孙夫人担心地说:“要是不辞而别,恐怕会有麻烦。”
周善连忙接茬:“大江上,咱们的船只已经备好,就等夫人您上车出城了。”
孙夫人一听母亲病危,哪还有心思多想?
她急忙把七岁的阿斗抱进车里,带上三十多个佩剑挂刀的随从,骑马离开荆州城,直奔江边。
等到府里的人反应过来要报告时,孙夫人早已到了沙头镇,安然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