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老爷书房离开,房景怖回到制坯房,他左右环顾,没有看见师父柳永。
房景怖带上一件东西便找到师父柳永的住处来。
柳永正在屋子里休息,他没想到景怖会过来,连忙站起来给他让座,又去忙着倒茶水。
房景怖赶忙制止师父说:“师父,你别忙,来试试我让裁缝店给你做的这件衣服……”
柳永怔住了,问道:“你去订做了衣服?”
房景怖笑笑没说话,他从手上的袋子里掏出了那件衣服来。
“师父,这北方的天,越来越要凉了,你从南方来这边,怕冷,我专门让裁缝给你做了一件厚实的大衣……”
房景怖说着,将那件衣服递给了柳永。
柳永低头看着衣服,心里满是感动,他没有料到,房景怖还如此细心的记着他怕冷这一点。
柳永的语气有些低沉,但却轻柔:“景怖,你怎么会知道师父怕北方的这种凉气啊?”
房景怖低下头,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说道:“我……我以前见春晓姐姐没到这个时候,都是给你送来一件厚实的衣服……所以,我猜想,大概师父是怕冷的……”
说完,房景怖低下头,他不敢看柳永的眼睛了:“师父,我不是故意提起春晓姐姐来的……”
柳永无奈的笑了笑,他摸了摸那件新衣服,轻声说道:“……已经很久没有人再提起春晓的名字来了……能多听一次,也是一次的福气……”
说着,柳永当即就穿上了那件衣服,他问柳永:“给师父看看,合适吗?”
房景怖围着柳永前后转了一圈,笑着说:“合适……没想到我估摸着和裁缝说的师父的大致模样,他做出来的衣服这么合身。”
柳永看着房景怖,笑着说道:“景怖,让你费心了……”
房景怖连忙说道:“师父这样说就跟徒儿客气了,师父也很了解我,我是有话在心里,拙口拙舌也说不出来的那种人……”
房景怖停顿一下,继续又说道:“师父为我费的心思,我都记着,记在心里呢!”
柳永笑笑,又摸了摸穿在身上的衣服:“这件衣服的料子真好,师父很喜欢。”
柳永看着柳永,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师父,没人疼你,以后徒儿疼你吧……”
柳永心中不禁一颤,他很清楚,这句话的分量,这句话对房景怖来说,意味着什么。
房景怖老实敦厚,并不是一个能说出甜蜜话的人,相反,正如他自己所言,他不善言辞,甚至有些拙口拙舌。
今天他能在师父面前讲出这样一句话出来,可见他内心深处的确是如此想法,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
柳永一阵阵暖流袭来,他感到嗓子一阵阵干涩,眼睛有些酸疼。
柳永看着房景怖说道:“师父怎么没人疼呢?在这里,有我的亲人,相依为命的妹妹,有我的事业,还有待我情深义重的兄弟,师父已经很知足了,也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
房景怖鼻子一酸,还是说道:“可师父……毕竟没有自己的小家,你应该再成立一个家……”
柳永听了,笑着摇摇头:“景怖,师父这辈子也不会再成立一个小家了……师父已经娶过一个女人,师父已经是有家的人,这辈子,师父都将不会再有遗憾了……”
房景怖还没长大,他虽然还不能真正理解师父对春晓姐姐的感情,但在他的心里,他却已经隐隐觉得,这世上最暖人心的,和最伤人心的,是一样东西,那就是,一个人心中的挚爱。
昭妃的宫殿。
近期的昭妃,内心深处是又怒又恨。让她愤怒让她憎恨的,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令一夫令公。
皇上之前秘密召见过一次令公,二人之间的谈话也是极其私密的,不知怎的,这次谈话内容还是被人泄露了出去。
昭妃全部知晓了皇上问令公的话,以及令公给皇上的应答。
昭妃由此知道了令公的底线,原来,他对自己的儿子御龙做储君是模棱两可的。
作为皇子御龙的老师,他在皇上面前,非但不为自己的学生说一句支持的话,竟然是持有这种模糊不清的态度!
昭妃愤怒至极。她没想到令公对她们母子,竟然是这种态度和立场。
这不是左右摇摆不定,这是明摆着让她们母子二人没有活路!
更让昭妃忍无可忍的是,令公竟然给皇上指出了为皇后续子的计谋来,这真是挑战了昭妃的底线!
后宫里谁都能看的出来,昭妃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贵妃,和皇后的后宫之主地位相去甚远,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但实际生活中,昭妃却能处处和皇后一比高低,决一高下。
这种比较和较量,体现在方方面面,无论是吃穿住用,还是风头气势上,昭妃在皇后面前,似乎一点也不露怯的。
原因为何?
除了她们自身性格上的原因外,当然更多的还是外在的原因造成的吧。
昭妃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她虽然没有背景家世,但却一心想向上走,绝对忍受不了自己安于目前现状。
而皇后,虽然背景家世很好,能倚仗的东西很多,但她却是一个无心与宫中的这些妃嫔们争东争西的人。
当然,她已经坐到了皇后的位置上,她所拥有的,只会是其他人所羡慕的,所觊觎的,她已经没有争斗的动力和目标了。
皇后彭南侄没有这个动力,她身边的女人们,可是一个个卯着劲的,都高度具备了这种争斗的动力。
昭妃虽然还只是个贵妃,但她争斗的心劲,却是这些女人中任何一个人都没法比的。
当然,任何一个妃嫔,也都没有昭妃手上的筹码更有价值。
皇上有几个皇子,昭妃生的儿子却是这些皇子中年龄最长的,也是皇上最喜欢的。
不知道是受谁的影响,爱屋及乌,昭妃也是那个最能牢牢抓住皇上心思的人。
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色和计谋,但昭妃就是有这种本事,把牵着皇上的这根线,时不时的拉到她身边来,哪怕是皇上走了很远,心思飘了很远。
把自己的儿子扶为储君,这是昭妃日思夜想的事,为了这个目标,她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心思,发了多少力,眼看着御龙年纪越来越长,他们离目标的距离越来越近,却没想到最后关头,皇上还是最依仗自己的肱骨大臣!
这个人真是老糊涂了,竟然还给皇上提出如此狠毒的计策。
现在,我昭妃之所以敢跟皇后叫板,不是瞧她心无野心软柿子好捏,也不是仗着自己深受皇上宠爱,以宠侍娇。
皇上的宠爱,就像那水中月镜中花,虚幻而不实,犹如无根之花一般脆弱易逝。
皇上赐予了你,你才拥有;若皇上不再宠爱你,你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我最大的底气与勇气,并非源于皇上,更非源自于我自身。
如今,这份底气已不再属于我个人......
它来自于我的孩子——我的皇长子御龙!
昭妃心中感慨万千,思绪纷乱如麻。
最终,她轻叹一声,内心已然做出了一个坚定的决定: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清除掉皇子御龙成为储君道路上的所有障碍。
而首先要被除掉的,便是令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