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舞脸见疑惑,“徒弟?”忽然转念一想,莫不是说言朔?只是看言朔那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让他出长安恐怕还不如直接把他杀了,拖着他尸体出来痛快。若说令狐一杯为了找自己追到长安去,也是不可能的。
谢听舞迟疑道:“言朔?”
令狐一杯迷迷糊糊道:“啥子?言朔?不知道哇,好像是叫言小北吧?你小子看着人五人六的,居然还喜欢开宗立派,收那么多徒弟养老啊?”
谢听舞一惊,那小鬼怎么跑出来了,忙道:“言朔就是言小北,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令狐一杯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了半晌,才道:“好像是秃驴那里吧。”
谢听舞道:“少室山?”心想难不成遇到什么事了,跑去少林寺找自己。
谢听舞问道:“你见他的时候,他情况如何?可知道为什么出了长安?”
令狐一杯不耐烦道:“哎呀,你小子怎么这么喜欢问问题啊。他过得比你好,少年英雄智救美女杀手,艳福不浅啊,等那女子醒后,岂不得以身相许。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咕噜噜。”
谢听舞云里雾里,道:“杀手?”
令狐一杯点头道:“乾鬼的应该。”
谢听舞觉得自己得调转方向了。
令狐一杯笑道:“你小子收了个好徒弟啊,啧啧,天资不输给我当年啊。比你可强多了。”
谢听舞挑眉,不可否认。
令狐一杯接着道:”不过你这人自己练的板板正正的,怎么教徒弟那么挫?他那无相剑用得我看的都着急。真是瘸子的屁股——邪了门。别人都是形似神不似,他反而学了个形不似神全。还有,他那身内力你传给他的?”
谢听舞两手一摊,笑道:“令狐兄觉得我有这本事吗?”
令狐一杯摇摇头,“若不是他使出你那无相剑,又合我脾气,我早一剑给他捅了,那股不正不邪,又至纯的内力,以后要是学坏了,那就麻烦了。你可得好好教啊!不然你这拼了小命攒下来的功德,可都败在那小鬼头身上了。”
谢听舞知道令狐一杯不是酒后胡言,按他的性子,这种事做得出来,不由略显庆幸,还好言朔那小鬼头舍得花点时间练一练。又道:“令狐兄,你见多识广,看得出他那股内力的情况吗?”
令狐一杯脸已通红,骂道:“老子要是知道还问你干嘛?”
谢听舞语塞。果然酒鬼说话都不讲理。于是他也要变成酒鬼,这样他才能占理。
只是令狐一杯没给谢听舞当酒鬼的机会,两人又猛灌了几口,谢听舞正起酒兴,令狐一杯却醉的不省人事了。
谢听舞只好叹气,自己对着河上明月独酌,清风袭来,水波不兴。
谢听舞喃喃道:“小鬼,可别死了。”
………………
长安城。
万象俱新。
但自命为“天下第一赌圣”的长安小混混言朔言小北,恐怕就没有那般好。
二月春风醉人,惹燕回莺啼,杨柳依依。昨夜高楼醉千客,今朝江湖死何人?正合清明欲纷纷。且看人间,百般见闻。
谢听舞离开长安多久,言朔就不知道了。言朔比很多人有趣的一点是,他从不过度地沉溺于自己的情绪。假若明天谢听舞就回来,言朔的做法还是在青楼上完工,然后去赌坊按例好好赌上一把,接着就是按部就班地吃饭练赌术睡觉。睡醒后如果谢听舞就在眼前,他一定会立刻满心欢喜地迎接谢听舞。
换而言之,谢听舞走了后,言朔一下子便从离别的情绪中跳了出来。
言朔现在的人在青楼厢房的门口,心在青楼隔壁的赌坊。
青楼叫醉春院。隔壁的赌坊叫富贵楼。言朔守着的房间叫满春房。
这是言朔在醉春院的工作,每天守在这些接待嫖客的房间门口,等到嫖客过完了瘾,他便进去收拾房屋被褥,替姑娘擦拭身体,用醉春院老鸨姑大妈妈的话来说,“小言子,你要保证姑娘们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迎接下一个客人。”
这份工作其实也只能言朔这样的年纪做。不难想象,一个正常的男人进去收拾嫖客完事后的屋子,进到里面后如果看到的是一副香汗淋漓的赤裸胴体正躺在床上喘息,他最正确的做法恐怕不是低着头把房间收拾干净。
言朔叹了口气,在他的心中,他又输了一把。这一把是三天前输给刘麻子的,他想了三天,也没有想明白刘麻子怎么出的千。言朔明明记得那副骨牌,自己是要赢的。
言朔还待再复盘一次,忽然就听到里面尖叫一声。这一声还传出来,瞬间就被楼下淫笑哄闹之声盖住。
言朔已经见怪不怪了,遇到色鬼投胎的,还没进房间就在门口把自己裤子脱了,压在姑娘身上的都有。
言朔撇了撇嘴,刚想继续想下去,房内又传来数声的尖叫,还有器皿摔落的声音。
言朔心道不好,“该不会是遇上变态了吧?”
这可不行,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这些姑娘就是对那些龟公嫖客无情无义(言朔年纪尚浅,这样的被叫作龟子),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平日那些姑娘要活下去,无可奈何要被那些男人玩弄。但若是遇上性子变态的,万一打坏了姑娘脸蛋哪里,岂不是断了她的生路。那姑大妈妈平日里一个一个心肝宝贝的叫着,若是姑娘们没了这脸蛋,没了这酥掉嫖客骨头的曼妙胴体,在姑大妈妈眼中,恐怕还不如他这一个龟子小赌鬼。
言朔猛推开门,就要直奔床上去,一把扯下嫖客再说。未曾想刚推开门,言朔人便怔住了。
房间里的姑娘叫怡春姑娘。此时的怡春姑娘和谢听舞想的差不多,发丝散乱,脸色苍白,几乎是惊吓到麻木,就是缩在床边瑟瑟颤抖。但不同的是,怡春姑娘的衣服除了沾上些酒菜的污渍,基本是完好地穿在身上。
而且扫了眼床上,也不见嫖客。
言朔心觉奇怪,难不成是完事了,跳窗跑了?这应该不算自己没看住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