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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针对林应圣这类高级官员的最高调查时间为九天,九为数之极,九天一到,必须得有个结果。

但在此期间,内阁改组候选人公示讨论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政客们到处发表演讲发挥自己的特长进行拉票,短短九天时间,网上的热点前百就几乎没有了其他的消息。

哪怕是林应圣接受调查一事,除了他的政治粉丝与门生以及同门还在呼吁有内幕之外,都已经被压过了热度,几乎没几个人关注了。

毕竟在卢季接手内阁工作之后,发挥自己之前被排挤时的经验,将林门弟子通通进行了打压,他又有世家支持,局面简直是一边倒。

可是出乎王沂河三人预料的是,在此期间,林应圣一直格外平静地接受调查,即便是在王沂河的授意下故意将外界的形式透露给他,他也是毫无反应,犹如老僧坐定一般。

他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感觉不妥,以王沂河的认知中,往往风平浪静之下,隐藏的才是难以忽视的风暴,正如常言道,咬人的狗不叫。

人也是一样的,老实人被逼急了,做出来的事情,往往要比平日里喜好叫嚣的人要疯狂的多,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憋一个大的。

因此,在第九日尘埃落定之前,王沂河拿着那份足以给这位定罪,至少也是革职的卷宗,第一次进入了林应圣在这都察院暂住的小院子。

毕竟是正一品大员,而且是以调查的名义给人请进来的,自然不可能真当做犯人一般镣铐加身。

事实上,在都察院所属专门有这样的小院子九座,用来暂时安排像林应圣这样,接受调查的朝廷大员。

所有的谈话,都会在小院子中进行,林应圣的一应要求也会悉数满足,看起来好像是来做客,与锦衣卫诏狱的风格完全不同,锦衣卫的诏狱在改制之后成为了缉拿间谍之处,权柄似是降了,但其实差别不大,但凡有丝毫线索都能直接拿人,不把你扒掉一层皮,是不会让你出来的。

当然,这线索必须是确有其事的线索,否则拍板抓人者,需受同样的刑罚以示惩戒。

虽然都察院这边似乎好一点,甚至还有优待,但是谁都知道,从这里面出去至少也是个革职查办,说不好要连累不少人,被称作制狱,与锦衣卫的诏狱并称做“诏制”二狱,是大明官员闻之色变的存在。

这小院子里有专门的问询室,设有单向玻璃,以便有关的长官旁观审讯过程,这个询问室是可以从院子外进入的,算是一个小门,但王沂河今日却是要正式与林应圣见面,自然是要从小院子走,就好似拜访一般,以示尊敬。

但朱先樆却是在得知王沂河准备与林应圣直接摊牌之时,便早早地在单向玻璃之后等着了,就连朱棣,恐怕也差使了一片剪影躲在了哪个阴影之中,王沂河虽不知其确切位置,却也能大致圈个方向来。

林应圣也是在九日之前被带入此地以来,第一次见到了这位拍板将自己带走的新任都察院左都御史。

这询问室也不是牢房,而是装修得很是温馨,中间一个小圆桌,三张小沙发,林应圣在被询问的时候甚至能躺下来闭目养神。

他本以为,这又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例行询问,但见进来的仅王沂河一人,就连没日没夜在院中侍卫也好,监视也罢的制卫撤走之后,他就知道,这次怕是不一般了。

但是王沂河仅仅是把卷宗往他眼前一放,就安然坐下,只是死死盯着他,让人好不自在。

林应圣拿起这本卷宗翻了翻,却也看不出什么来,这本卷宗他早已见过,对其中事实供认不讳,哪怕这里面的内容被他们称作是政治手段,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其中所述有一部分的确是有违大明法典,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如今大势已去,这些人拿这个来打自己,也是无可厚非,毕竟他曾经以相同的手段,对付过政敌。

“怎么,总宪大人要给我定罪了?”见王沂河始终不开口,他拿不准这位新晋总宪的意思,索性主动一些,毕竟他现在是“罪人”嘛。

哪知这位总宪大人不按常理出牌,他继续注视了林应圣良久,吐出一句话来,直冲了林应圣的脑门。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乍一听这句话似乎有些尖酸刻薄,但是结合王沂河将旁人遣退,仅留他们二人以及单向玻璃之后那位这一应行为来看,就很不简单了。

林应圣自入住此地以来,首次变了脸色,他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捂着胸口,缓缓地躺在沙发上,摆出一副被狠狠伤透了心的样子。

“我这么些年也算勤勤恳恳,对大明没有功劳也得有苦劳吧,哪成想今时今日,你们让我下台尚不满足,还要开除我的人籍不成?”林应圣的脸上缓缓地流下两道眼泪,王沂河怀疑今日这一幕他怕是排练了不止一次,若非眼下年纪尚还不高,用不上“老夫”,“老臣”之类的词汇,王沂河怀疑他怕是会全部拿出来。

“行了,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王沂河冷眼看着他好似戏精附体,内心毫无波动,“告诉我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应圣眨眼间收起自己浮夸的神情,坐直了身子,一脸好奇地看向王沂河:“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可以试试不告诉我。”

王沂河此话一出,林应圣脸色一变,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不由得升起一丝强烈的感觉,若是自己真听王沂河所言敢试试,试试就逝世。

与此同时,朱先樆的脸色也是骤变,远在自己家的朱棣脸上看起来似乎毫无变化,但却也是坐直了身子慢悠悠地准备出门,到时候象征性组织一下。

朱棣倒是毫不意外王沂河会说出如此狂妄的话,他早有预感,骤然间身份地位的变化,让这个男人已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气了,这很危险,保不准有什么东西会因此而乘虚而入。

朱先樆虽自知阻止不了王沂河,却也已震惊地起身,试图做些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