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杨雄扶起了那个人,让他和石秀相见。石秀便问杨雄:“这位兄长是谁?”杨雄说:“这个兄弟姓杜名兴,祖上是中山府的人。因为他的面容长得有些粗犷,所以人们都叫他鬼脸儿。去年他做买卖来到蓟州,因为一气之下打死了和他一起做买卖的人,被官府关在蓟州府里。我看他懂得拳棒,就全力帮他,把他救了出来。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相遇。”
杜兴便问杨雄:“恩公你为什么来到这里?”杨雄低声说:“我在蓟州杀了人,打算投奔梁山泊入伙。昨晚我们在祝家店投宿,和我一起的伙伴时迁偷了他们店里的报晓鸡吃,和店小二吵了起来,一气之下就把他们的店给烧了。我们三个连夜逃走,没想到被他们从后面追了上来。我们两个杀了几个人,但时迁被草丛里伸出的两把挠钩给抓走了。我们两个一路乱撞来到这里,正想问路,就遇见了你。”
杜兴说:“恩公你不要慌,我会想办法把时迁救出来还给你。”杨雄说:“贤弟你先坐下,我们一起喝一杯。”于是三人便坐下喝酒。杜兴接着说:“自从我离开蓟州以后,多得恩公的帮助。现在我在这里受到一个大官人的赏识,让我在他家做主管,每天都把很多钱财交给我管理,因此我也不想再回乡去了。”
杨雄问道:“这里的大官人是谁?”杜兴回答道:“这里独龙冈前面有三座山冈,分别有三个村庄:中间是祝家庄,西边是扈家庄,东边是李家庄。这三个村庄加起来,大约有一两万兵马和人员。其中祝家庄最为强大,他们的头领被称为祝朝奉,有三个儿子,被称为祝氏三杰:长子祝龙,次子祝虎,三子祝彪。他们还有一个武术教师,名叫铁棒栾廷玉,此人勇猛无比,能抵挡万人的攻击。祝家庄自己还有一两千名出色的庄客。西边的扈家庄,庄主是扈太公,他有个儿子叫飞天虎扈成,也非常了不起。扈家庄还有一个女儿,名叫一丈青扈三娘,她使用两口日月双刀,骑在马上作战时非常厉害。东边的李家庄,就是我主人李应的庄子,他擅长使用一条浑铁点钢枪,背后还藏着五口飞刀,能在百步之外取人性命,神出鬼没。这三个村庄结下了生死誓愿,同心协力,无论吉凶祸福,都会相互救援。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梁山泊的好汉过来借粮,因此三个村庄都做好了抵抗的准备。现在,我打算带你们两位去见李大官人,求他写封信去救时迁。”
杨雄又问道:“你提到的李大官人,莫非就是江湖上人称扑天雕的李应?”
杜兴说:“没错,正是他。”石秀道:“江湖上只听说独龙冈有个扑天雕李应是位好汉,原来他就住在这里。听闻他的确很了不起,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我们一定要去见见他。”杨雄随即叫来酒保结算酒钱,但杜兴哪里肯让他们付,自己便付了酒钱。
三人离开了酒馆,杜兴领着杨雄和石秀来到了李家庄。杨雄一看,真是个宏伟的庄园。庄园外围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河边粉墙边种有数百株粗壮的柳树。庄园门外有一座吊桥,连通着庄园的大门。他们进了门来到大厅前,只见两边摆放着二十多座兵器架,上面明晃晃地插满了各种兵器。
杜兴说:“两位哥哥请稍等一下,我进去通报一声,请大官人出来相见。”杜兴进去不久,李应便从里面走了出来。杨雄和石秀抬头看去,只见李应果然仪表堂堂,英俊非凡。
有《临江仙》一词为证,形容李应的威武之势:他鹰目虎头,身形矫健如猿猴,慷慨仗义,广结英雄豪杰。他爱骑白马,身着鲜红战袍,背藏五把飞刀,手握银条点钢枪。他性格刚烈,无人敢触犯其威严。李应真乃壮士也,名副其实的扑天雕。
当时李应走到厅前,杜兴引领杨雄、石秀上前拜见。李应立即回礼,并请他们上厅就坐。杨雄、石秀再三谦让后,才坐了下来。李应随即叫人取酒来款待他们。
杨雄、石秀再次拜谢道:“恳请大官人写封信给祝家庄,求他们放了时迁,我们生死不忘。”李应便叫来门客先生商议,写了一封信,填上名讳,盖上印章,然后派一个副主管带着信,骑上快马,火速赶往祝家庄要人。那副主管领了信,上马去了。
杨雄、石秀又拜谢了一番。李应说:“两位壮士请放心,我已经派人送信去了,时迁很快就会被放回来。”杨雄、石秀再次感谢。李应又说:“请二位到后堂稍作休息,我们一起喝几杯等待消息。”说完,便请二人进入内堂,并准备了早餐招待他们。
饭后,又喝了茶。李应向杨雄、石秀询问了一些枪法技巧,见他们说得头头是道,心中非常高兴。到了巳牌时分(上午九点左右),那个副主管回来了。李应把他叫到后堂问道:“你要救的那个人在哪里?”
副主管回答道:“我亲眼看到祝朝奉接了信,他原本有放人的意思。但后来祝氏三杰出来了,他们非常生气,不仅没有回信,还不放人,非要把人解送到州里去。”
李应大吃一惊道:“我们三家村庄一直是生死之交,他接到我的信就应该放人。怎么会这样?一定是你没有说清楚缘由,才导致这样的结果!杜兴,你亲自去一趟祝家庄,见见祝朝奉,详细说明一下情况。”
杜兴说:“我愿意去,但只求东家亲自写一封信,只有这样,到了那里他们才可能放人。”李应说:“你说得对。”他急忙取来一张精美的信纸,亲自写了一封信,封好后在上面盖上自己的印章,然后交给杜兴。马夫牵过一匹快马,备好马鞍和缰绳,杜兴拿了鞭子,便出了庄门,上马加鞭,直奔祝家庄去了。
李应说:“两位请放心,我这封亲笔信送过去,不久定能放还你们的兄弟让你们相见。”杨雄、石秀深深感谢了李应,便留在后堂饮酒等待。
眼看着天色渐晚,却不见杜兴回来。李应心中开始疑惑,又派人去接应。这时,庄客来报:“杜主管回来了。”李应忙问:“几个人回来的?”庄客答道:“只有主管一个人骑马回来。”李应摇头道:“真是奇怪!往常他不是这样拖拉的,今天怎么会这样?”
杨雄、石秀都跟着走出前厅来看,只见杜兴下了马,走进庄门。他满脸怒气,脸色紫胀,半晌说不出话来。杜兴的怒气,有诗为证:他的怪眼圆睁,谁敢靠近;眉毛竖立,果然难以抵挡。他生长在中山府,鬼脸英雄,性格刚烈无比。
李应走到前厅,连忙问道:“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兴回答道:“我带着东家的书信,到了他们那里第三重门下,正好遇见祝龙、祝虎、祝彪三兄弟坐在那里。我行过礼后,祝彪就喝道:‘你又来做什么?’我躬身禀告道:‘我家主人有书信在此,特来拜访。’祝彪那厮立刻变了脸,骂道:‘你家主人怎么这么不懂事!早上已经派了个混蛋来这里要讨那个梁山泊的贼人时迁。现在我们正要把他解送到州里去,你又来做什么?’我解释道:‘这个时迁并不是梁山泊的人,他是从蓟州来的客人,现在投靠了我家主人。他不小心烧了贵店的房屋,我家主人明天就会重新盖好还给你们。请你们高抬贵手,宽恕他吧。’可是祝家三兄弟都叫道:‘不还,不还!’我又说:‘请看,我家主人的书信在此。
’祝彪接过书信,连拆都不拆,直接撕得粉碎,然后命令庄客把我赶出庄门。祝彪和祝虎还威胁说:‘不要惹我们生气,否则连你家主人李应也捉来,当做梁山泊的强寇解送去。’我本来不敢全说,但实在是被那三个畜生无礼至极,他们百般辱骂东家,还命令庄客来捉我。我趁机骑马逃走,一路上真是气死我了!可恨那祝家兄弟,枉费我们与他们多年结下的生死之交,今日却全无半点仁义之心!”
李应听完杜兴的回报,心中怒火中烧,无法抑制。他大声呼唤庄客:“快备我的马来!”杨雄和石秀劝道:“大官人,请息怒。不要因为我们而破坏了您与祝家庄的义气。”但李应哪里肯听,他立刻去房中披上一副黄金锁子甲,前后有兽面掩心,穿上一领大红袍,背胯边插着五把飞刀,手拿点钢枪,戴上凤翅盔,然后走出庄前,点起三百名悍勇的庄客。杜兴也披上一副甲,手持长枪上马,带领二十多名骑兵。杨雄和石秀也装备好,手持朴刀,跟随李应的马,直奔祝家庄而来。
当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他们到达了独龙冈前,并将人马排列整齐。祝家庄建造得十分坚固,占据了整个独龙山冈,四周环绕着宽阔的护城河。庄园建在山冈上,有三层城墙,都是用坚固的石头垒砌而成,高约两丈。前后有两座庄门和两条吊桥。城墙四周还建有许多窝铺,里面插满了刀枪等武器。门楼上则摆放着战鼓和铜锣。
李应骑马在庄前大骂:“祝家三兄弟,你们怎么敢如此毁谤我!”这时,庄门打开,从里面冲出五六十名骑兵。当先一骑是一匹火红的马,上面坐着祝朝奉的第三子祝彪。他头戴金色凤翅荷叶盔,身穿连环锁子梅花甲,腰间悬挂着一副弓箭,手中拿着刀枪。他的马额下红缨如血染一般鲜艳,马鞍边的气焰似云霞般绚烂。
李应看到祝彪后,指着他大骂道:“你这小子乳臭未干,胎发未脱。你父亲与我结下生死之交,发誓要同心协力,保护村庄。你们家有事情要捉人时,我们早早就放人;要取物件,无有不给。现在我一个平民,两次写信来讨人,你却撕毁我的书信,羞辱我的名字,这是何道理?”
祝彪回应道:“我们家虽然和你们结了生死之交,发誓要同心协力捉拿梁山泊的反贼,扫清山寨。但你怎么却勾结反贼,意图谋反呢?”
李应大喝道:“你说他是梁山泊的什么人?你这小子冤枉平民做贼,该当何罪!”
祝彪冷笑道:“贼人时迁已经自己招供了,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遮掩不过去!你要去就去,不去的话,连你也一起捉了当做贼人解送。”
李应听后大怒,一拍马背,挺起手中的长枪,直接向祝彪冲去。两边鼓声震天响起。祝彪也纵马迎战李应。两人在独龙冈前展开激战,一来一往,一上一下,斗了十七八个回合。
祝彪渐渐不敌李应,于是拨马便逃。李应立即纵马追赶上去。祝彪见状,把长枪横担在马上,左手拿起弓箭,右手搭上箭矢,拉满弓弦,瞄准李应。突然他翻身一箭射出,李应急忙躲避时,箭已经射中了他的手臂。李应顿时从马上摔了下来。
祝彪见机立刻勒转马头来抢人。
杨雄和石秀看到李应中箭落马,大喝一声,手持朴刀冲向祝彪。祝彪抵挡不住,急忙拨马逃跑,但被杨雄一刀戳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直立起来,差点把祝彪掀翻在地,幸好他的随从及时射箭支援。杨雄和石秀没有盔甲护身,只得退回不再追赶。杜兴则救起李应,一同上马离去。祝家庄的人马追赶了一段路,见天色已晚,也便回去了。
杜兴扶着李应回到庄前,下马后进入后堂坐下。众家眷都出来看望李应的伤势,拔去箭矢,敷上金疮药。当晚,杨雄和石秀在后堂与李应商议对策。他们说道:“既然大官人被那厮如此无礼对待,又中了箭伤,我们兄弟俩只能上梁山泊去请求晁盖、宋江二位头领以及众位好汉来帮忙报仇,并救出时迁。”
李应叹息道:“并非我不用心,实在是无奈之举。两位壮士,请不要责怪我。”他让杜兴取来一些金银相赠给杨雄和石秀作为答谢,但两人坚决不肯接受。李应劝道:“江湖之上讲究的是义气为重,二位壮士不必推辞。”最后两人才勉强收下金银拜别了李应。
杜兴送他们到村口指明大路后便告别回李家庄去了。
杨雄和石秀在前往梁山泊的路上,远远望见一家新开的酒店,酒旗高高飘扬。两人进入酒店,买了些酒来喝,并询问前往梁山泊的路程。这家酒店原来是梁山泊新设立的哨所,由石勇负责掌管。
石勇见到杨雄和石秀气度不凡,便主动上前搭话:“两位客人从哪里来?是要上山去吗?”杨雄回答道:“我们从蓟州来。”石勇突然想起来:“莫非您就是石秀吗?”杨雄解释道:“我是杨雄,这位兄弟才是石秀。大哥您怎么知道石秀的名字?”石勇慌忙道:“哦,我不认得你们,但是戴宗哥哥之前从蓟州回来时,经常提起你们的事迹,我对你们可是久仰大名了。今天能在这里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三人互相行礼后,坐在水亭上,杨雄和石秀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石勇。石勇听后,立刻叫来酒保准备酒菜招待他们,并推开窗户,放了一枝响箭作为信号。很快,对岸的芦苇丛中就有小喽啰摇着船过来接应了。
石勇邀请杨雄和石秀上船,一直把他们送到鸭嘴滩上岸。石勇已经事先派人上山报信去了,所以当杨雄和石秀到达大寨时,戴宗和杨林已经下山来迎接他们了。大家互相行礼问候后,一起上到大寨里聚会。
众位头领听说有好汉上山入伙,都纷纷前来聚会。在大厅上坐下后,戴宗和杨林带着杨雄和石秀上前参见晁盖、宋江以及其他的头领们。见面礼毕后,晁盖开始详细询问杨雄和石秀的过往经历以及此行的目的。
杨雄和石秀先介绍了自己的武艺和此次上山入伙的意愿,众人听了都非常高兴,并让他们坐在上位。接着,杨雄开始详细讲述他们与时迁的经历。
他说:“有个叫时迁的人来投奔我们,但因为偷了祝家店里的报晓鸡而引发了争执。石秀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店铺,结果时迁被捉住了。李应曾两次写信去讨要时迁,但祝家三兄弟坚决不放人,并誓言要捉拿山寨里的好汉,同时还用各种难听的话辱骂我们。那帮家伙实在太无礼了!”
杨雄话音刚落,晁盖就大怒道:“来人啊!把这两个家伙给我斩首示众!”宋江见状慌忙劝道:“哥哥息怒啊!这两位壮士不远千里来到我们这里,是真心实意想加入我们的队伍。我们怎么能因此就斩了他们呢?”
晁盖回答道:“自从我们梁山泊的好汉火并了王伦之后,就一直以忠义为本、全心全意施仁德于百姓。我们的兄弟们下山从未败过仗、丢过脸面;新加入的好汉也都个个英勇善战、光彩照人。但这两人竟然打着梁山泊好汉的旗号去偷鸡吃,这不仅败坏了我们的名声还让我们受了屈辱!所以今天我要先斩了他们两个并把他们的首级拿去祝家庄示威然后起兵洗劫那个村庄来找回我们的颜面!孩儿们快动手斩了他们!”
宋江劝道:“哥哥,不可如此。时迁那厮原是这种人,因此惹起了祝家庄的事端,并非这两位贤弟要玷污我们的山寨。我也常听人说,祝家庄与我们山寨为敌。现在我们山寨人马众多,但钱粮不足,并不是我们要去惹他们,而是他们来找茬。因此,正好趁此机会去攻打他们。若能打下祝家庄,便可得到三五年的粮食。这并不是我们无事生非,实在是他们无礼在先。哥哥暂且息怒,我愿意亲自带领一支军马,请几位贤弟一同下山去打祝家庄。若不能扫平那个村庄,我誓不回山。一是为山寨报仇,振奋士气;二是免得被这些小人看不起;三是得到粮食以供山寨之用;四是趁机邀请李应上山入伙。”
吴用也说道:“兄长所言极是,我们怎能自斩手足之人呢?”戴宗附和道:“宁可斩了我,也不能断了招贤之路。”众头领也纷纷相劝,晁盖这才饶了杨雄和石秀。杨雄、石秀也赶紧谢罪。宋江安慰他们道:“贤弟们不要心生异念,这是山寨的规矩,不得不如此。即便是我宋江犯了错,也同样要斩首示众,绝不姑息。现在我们新设立了军政司,由铁面孔目裴宣掌管赏罚之事,已有明确的法度。贤弟们只得恕罪了。”杨雄、石秀拜谢后,晁盖安排他们在杨林之下就座。
山寨里的小喽啰们都来参拜新加入的头领,并设宴庆祝。同时为他们安排了住处,并拨了十个小喽啰服侍他们。
当晚宴席结束后,次日再次设宴商议攻打祝家庄的事宜。宋江命令铁面孔目裴宣计算下山人数,并邀请各位头领一同前往。经过商议,决定由晁盖留守山寨,吴用、刘唐、阮家三兄弟、吕方、郭盛等人负责护卫大寨。其他有职务的人员也各自留守原地。新加入的头领孟康被派去监管船只的制造,接替马麟监督战船。
宋江将下山的头领分为两批,第一批由他亲自带领,包括花荣、李俊、穆弘、李逵、杨雄、石秀、黄信、欧鹏、杨林等人,共三千小喽啰和三百马军。第二批由林冲、秦明、戴宗、张横、张顺、马麟、邓飞、王矮虎、白胜等人组成,也是三千小喽啰和三百马军,负责后续接应。金沙滩和鸭嘴滩两处小寨则交给宋万和郑天寿把守,并负责接应粮草。
晁盖送行后,宋江和众头领直奔祝家庄而来。他们顺利抵达独龙山前,并在离祝家庄一里多路的地方扎下了营寨。宋江在中军帐中与花荣商议道:“我听说祝家庄内道路复杂,不可轻举妄动。我们应该先派两个人进去探听清楚路径和敌情,然后再行动。只有了解了详细情况,我们才能有针对性地进攻。”
李逵请战心切,想要率先攻入祝家庄,但宋江认为他并不适合执行这项需要细致侦察的任务。李逵虽然勇猛,但性格直率冲动,更适合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而非进行秘密的情报收集。因此,宋江婉拒了李逵的请求,并安排他暂时退下。
转而,宋江召来石秀,因为他认为石秀更为适合这项任务。石秀曾在蓟州生活,对当地环境有一定了解,且他性格沉稳、机智过人,更适合进行侦察工作。宋江与石秀商议后,决定让石秀与杨林一同前往祝家庄进行侦察。
为了顺利进入祝家庄并获取情报,石秀和杨林进行了周密的计划。杨林将扮作驱邪的法师,身上藏有短刀作为防身武器,手里则拿着法环作为与石秀联系的信号。而石秀则扮作卖柴的樵夫,利用他曾在蓟州卖柴的经历作为掩护。他挑着柴担进入祝家庄,身上也藏有暗器以备不时之需。两人约定在今夜做好准备,五更时分便出发执行任务。
宋江对两人的计划表示满意。
石秀挑着柴担率先进入祝家庄的势力范围。走了不到二十里路,他就发现这里的路径异常曲折复杂,四周环境也极为相似,树木茂密,难以辨认方向。石秀感到有些困惑,于是停下脚步,放下柴担休息。
就在这时,他听到背后传来法环的声音,越来越近。回头一看,只见杨林头戴破笠子,身穿旧法衣,手里摇着法环走了过来。石秀见四周无人,便叫住杨林说道:“这里的路径太过复杂难认,我已经分不清哪条是我之前跟随李应来时的路了。现在天色已晚,其他人都是熟路,我们更不容易看清楚。”
杨林听了后说道:“不用管它路径是直是弯,我们只顾着挑大路走就行了。”于是石秀又挑起柴担,沿着大路继续前行。不久后,他们看到前面有一个村庄和几家酒店肉店。石秀挑着柴走到一家酒店门前停下休息。
这时他们注意到店内店外都摆放着朴刀和长枪等武器,并且每个人身上都穿着一件黄色背心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祝”字。来往的行人也都穿着同样的背心携带着武器。石秀看到这一幕感到有些奇怪,于是便向一个年长的老人询问:“请问老人家这里是什么风俗?为什么每个人都把刀枪插在门口?”
那老人回答道:“你是哪里来的客人?既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就快走吧。
石秀听了老人的话后,心生一计,他假装自己是一个来自山东的枣子贩子,因为生意失败而流落至此,对当地的乡俗地理一无所知。他向老人诉苦道:“小人是山东贩枣子的客人,消折了本钱,回乡不得,因此担柴来这里卖,不知此间乡俗地理。”这样的说辞让老人对他产生了同情。
老人告诉他:“客人,你只可快走,别处躲避,这里早晚要大厮杀也。”原来祝家庄与梁山泊的好汉们结下了仇怨,梁山泊的军队正在村口集结,准备进攻。但由于祝家庄的道路复杂,他们还未敢轻易入内,所以目前驻扎在外面。
石秀趁机询问祝家庄的情况,老人一一告知。他了解到祝家庄有一二万人家,东西还有两村作为接应,分别是扑天雕李应的李大官人庄和扈太公的庄,其中扈太公的女儿扈三娘武艺高强,绰号一丈青。
然而,当石秀听到老人说“好个祝家庄,尽是盘陀路。容易入得来,只是出不去”时,他心中一惊。他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这个复杂的迷宫般的村庄里,一旦遇到战斗,恐怕难以逃脱。于是,他灵机一动,假装哭泣起来,扑翻身便拜向老人求救:“小人是个江湖上折了本钱归乡不得的人,倘或卖了柴出去撞见厮杀走不脱却不是苦!爷爷怎地可怜见小人!情愿把这担柴相送爷爷只指与小人出去的路罢。”他希望老人能够指点他一条出路。
那老人听了石秀的话,说道:“我怎能白要你的柴呢?我买你的。你先进来,我请你吃些酒饭。”石秀拜谢后,挑着柴跟那老人进了屋。老人筛下两碗白酒,盛了一碗糕糜给石秀吃。石秀再次拜谢道:“爷爷,请指教出去的路径。”
老人告诉他:“你就从村里走,看到有白杨树的地方就可以转弯。不管路宽路窄,只要有白杨树转弯就是活路,没有树的就是死路。如果看到其他树木转弯,那也不是活路。如果走错了,左来右去,只会走不出去。更何况在死路上,地下还埋藏着竹签、铁蒺藜,如果走错了,踩着飞签,一定会被捉住。到那时,你还想往哪里走?”
石秀听了拜谢道:“多谢爷爷指教。”接着便问:“请问爷爷高姓?”老人回答道:“这村里姓祝的最多,只有我复姓钟离,一直居住在这里。”石秀道:“我已经吃饱喝足了,一定会重重报答您。”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石秀听到有人说“拿了一个细作”,心里一惊,跟着老人出去看。只见七八十个军人押着一个人过来,石秀仔细一看,发现那人是杨林,被剥得赤条条的,用绳子绑着。石秀看了,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
他悄悄地问老人:“这个被绑的是什么人?为什么绑他?”
那老人详细地给石秀指明了出村的路:“你就顺着村里走,只要看到有白杨树的地方就可以转弯。不管路宽还是路窄,只要看到有白杨树就转弯,那就是活路,没有白杨树的地方都是死路。如果看到其他树木转弯,那也不是正确的路。如果走错了,就会左来右去,走不出去。更何况在死路上,地下还埋着竹签、铁蒺藜,如果走错了,踩着这些东西,肯定会被捉住。到那时,你还想往哪里逃?”
石秀听了之后非常感激,连忙拜谢老人,并询问老人的姓名。老人告诉他:“这个村里姓祝的人最多,只有我复姓钟离,一直居住在这里。”石秀感激地说:“我已经吃饱了,一定会重重报答您。”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石秀听到有人说“拿了一个细作”,心里一惊,跟着老人出去查看情况。只见七八十个军人押着一个人走过来,石秀仔细一看,发现那个人竟然是杨林,被剥得赤条条的,用绳子绑着。
石秀心中暗暗叫苦,但表面上却保持镇定,悄悄地问老人:“这个被绑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绑起来?”老人告诉他:“你不知道吗?他是宋江派来的细作。”
石秀又问道:“他是怎么被捉住的?”那老人解释道:“这家伙胆子太大了,一个人就敢来做细作。他打扮成一个解魔法师的样子混进村里来。但是他不熟悉这里的路,只挑大路走,结果走进了死路。他又不清楚白杨树转弯的秘密,所以被人发现他走得不对劲,就报告给庄上的大官来捉他。这家伙刚才还拔出刀来伤了四五个人,但是这里人多势众,一拥而上就把他捉住了。有人认出他来了,他以前就是个盗贼,名叫锦豹子杨林。”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前面有人喝道,说是庄上的三官人巡逻过来了。石秀从壁缝里张望,看见前面摆着二十对缨枪,后面四五个人骑着战马,都弯弓插箭。又有三五对青白哨马,中间簇拥着一个年少的壮士,坐在一匹雪白的马上,全副披挂了弓箭,手执一条银枪。石秀认出了他,特意问老人道:“过去的那位相公是谁?”老人回答道:“这位官人正是祝朝奉的第三子,名叫祝彪,已经定下了西村扈家庄的一丈青为妻。他们兄弟三个中,只有他最为了得。”
石秀拜谢道:“老爷爷,请您指点我寻路出去。”老人说道:“今天已经晚了,如果前面有厮杀,你白白送了性命可不好。”石秀哀求道:“爷爷,求您救我一命吧!”老人想了想说道:“你且在我家歇一夜,明天我打听清楚没有事,你就可以出去了。”
石秀拜谢了老人,坐在他家里。这时只听得门前有四五批报马跑过来,挨家挨户地吩咐道:“你们这些百姓,今夜只看红灯为号,齐心并力捉拿梁山泊的贼人解官请赏。”说完又跑了过去。
石秀好奇地问道:“这个传令的人是谁?”老人回答道:“这个官人是本地的捕盗巡检今夜约会要捉拿宋江。”石秀听了心中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向老人讨了个火把叫了安置便自去屋后的草窝里睡了。
宋江的军马在祝家庄村口屯驻,等待杨林和石秀的消息,但两人迟迟未归。随后,宋江又派欧鹏去村口探听情况。欧鹏回报说:“听到里面动静很大,说是已经捉到了一个细作。我看路径复杂难认,没敢深入。”
宋江听后愤怒地说:“我们不能一直等在这里等消息!现在又有一个细作被捉,肯定还有两个兄弟陷在里面。我们今夜必须进兵,杀进去救他们。你们各位头领觉得如何?”
李逵立刻站出来说道:“我先杀进去看看情况。”宋江随即传令全军披挂,由李逵和杨雄担任先锋,李俊等人率领军队殿后,穆弘和黄信分别担任左右翼。宋江、花荣、欧鹏等中军头领则负责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全军高举大刀阔斧,直奔祝家庄而来。
当军队杀到独龙冈上时,已是黄昏时分。宋江催促前军迅速攻打庄园。先锋李逵脱得赤条条地挥舞着两把夹钢板斧冲在最前面。然而当他们到达庄园前时却发现吊桥已经被高高拽起庄门里一片漆黑不见一点火光。
李逵正要下水过去却被杨雄扯住道:“使不得!关闭庄门必然有计策。我们还是等哥哥来再商议吧。”
李逵哪里忍得住这股怒气,他拍着双斧,隔岸大骂道:“那该死的祝太公老贼!你有种就出来,黑旋风爷爷我在这里等着你!”然而,庄上却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宋江的中军人马也赶到了。杨雄上前报告说,庄上并没有看到任何人马,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宋江勒住马,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实发现庄上没有刀枪军马的迹象,心中开始产生疑忌。他猛然想起天书上的诫言:“临敌休急暴。”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是过于急躁了,只想着要救两个兄弟,因此连夜起兵,没想到却深入了重地。
宋江立刻下令全军撤退。然而,李逵却不愿意就此罢休,他大叫道:“哥哥,我们都已经打到这里了,怎么能退兵呢?我跟你先杀过去,你们都跟我来!”他的话还没说完,庄上却已经有了动静。
只听得祝家庄里一声号炮响起,直飞上半空中。那独龙冈上,千百把火把一齐点着,照亮了整个夜空。那门楼上的弩箭如雨点般射来,密集而有力。宋江见状,急忙下令全军取旧路回撤。
然而,就在这时,后军头领李俊却突然大喊起来:“来的旧路都被阻塞了,我们中了埋伏!”宋江心中一惊,急忙命令军兵四下里寻找其他出路。李逵则挥起双斧,往来冲杀,想要寻找敌人厮杀,但却连一个敌军的影子都没看到。
就在这时,独龙冈上山顶又放了一个炮,响声震天。四下里的喊声也随之而起,震耳欲聋。宋江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