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用指头戳倒了那女子后,酒店主人急忙上前拦住四人,惊慌地问道:“四位官人,这可如何是好?”他急忙叫来酒保和伙计一起救治那女子,他们就地取水喷洒在她脸上,过了一会儿,女子苏醒过来。扶她起身查看时,发现她额角上擦破了一片皮肤,正因如此她才晕倒过去。看到女子醒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她的爹娘听到是黑旋风李逵所为,先是一惊,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哪里还敢有半句怨言。
那女子渐渐恢复神智,开始说话。她的母亲取出手帕为她包扎伤口,收拾好钗环。宋江见他们不愿报官,便询问那老妇人:“你姓什么?是哪里人?现在打算怎么办?”老妇人回答:“不瞒官人说,我们夫妻俩姓宋,原是京师人。只有这个女儿,小名玉莲。因为家境贫寒,她父亲教她唱了几支曲子,让她在这琵琶亭上卖唱糊口。她性子急,不看场合,也不顾别人说话,就自顾自地唱起来。今天这位哥哥失手伤了她,我们也不想惊动官府连累你们。”
宋江听她说得诚恳本分,又是同姓之人,便说道:“你让你们中的一个人跟我到营里去一趟吧,我给你二十两银子来安顿你的女儿。日后让她嫁个好人家免得再在这里卖唱受苦了。”那夫妻二人听了感激涕零地拜谢道:“我们怎么敢奢望这么多呢!能给三五两银子就已经非常感激了!”宋江郑重地说道:“我说到做到绝不说谎话!你现在就让你的丈夫跟我去取钱吧!”那夫妻二人再次拜谢道:“多谢官人仗义相助!”
戴宗埋怨李逵道:“你这家伙,一言不合就动手,又让哥哥花了许多冤枉钱。”李逵不服气地回道:“我只不过是指头轻轻擦了她一下,她就自己倒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娇气的女子呢!你就是在我脸上打上一百拳,我也不会有事!”宋江等人都被他的话逗笑了。
张顺见状,便叫来酒保说:“这桌酒席的钱,我来付。”酒保听后忙道:“不妨事,不妨事!您请便。”宋江哪里肯让张顺付钱,便说道:“兄弟,是我请你们来喝酒的,怎么能让你付钱呢?这于礼不合。”张顺却坚持要付,说道:“今日能得幸与哥哥相会,实在是难得。仁兄在山东时,我和舍弟张横就想要去投奔你。今天有幸能见到你,就让我略表心意吧,请哥哥务必笑纳。”戴宗也劝道:“公明兄,既然这是张二哥的一片心意,你就答应他吧。”宋江只好说道:“这样的话,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改日我一定另设酒席回请。”张顺听后大喜,便将两尾鲤鱼送给了宋江。
随后,张顺和戴宗、李逵以及那位宋老儿一起送宋江离开了琵琶亭,来到了营里。五个人在抄事房里坐下后,宋江先取出二十两小银给了宋老儿作为女儿的汤药费。那老儿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天色已晚,张顺又送了些鱼给宋江后便告辞了。宋江取出张横的书信交给张顺让他转交。戴宗和李逵也向宋江告别后进城去了。
只说宋江把一尾鱼送给了管营,自己留了一尾吃。因为鱼非常新鲜,宋江贪嘴多吃了些。到了夜里四更时分,他开始感到肚子里翻江倒海般的疼痛。天明时,他已经连续泻了二十多次,最后昏晕过去,睡在房中。宋江平时为人极好,营里的众人都纷纷前来煮粥烧汤,照顾他。
第二天,张顺因为知道宋江爱吃鱼,又送来了两尾金色大鲤鱼,并感谢宋江寄书的情义。然而当他看到宋江因腹泻而病倒在床时,众囚徒都在房里照顾他。张顺见状,便要去请医生来为他治疗。宋江却说道:“我这是自找的,因为贪嘴吃了些鲜鱼,虽然没什么大碍,只是坏了肚子。你只需要给我赎一贴止泻的六和汤来喝就好了。”于是,他叫张顺把这两尾鱼一尾送给王管营,一尾送给赵差拨。张顺送了鱼后,就赎了一贴六和汤药回来给宋江。然后他自己回去了。
在营内,自有众人煎药照顾宋江。第二天,戴宗和李逵备了酒肉来到抄事房看望宋江。但宋江因为刚刚病愈,还不能吃酒肉,所以戴宗和李逵就在房前自己吃了。直到天黑时分,他们才告别离去。
宋江在营中休养了五六七天,感觉身体已经恢复,病症也已痊愈。他打算进城去找戴宗,但是等了一天也没见到他人。于是,第二天早饭后,他揣了些银子,锁上房门,离开营房,信步走到街上,直接进了城,来到州衙前左边寻找戴宗的家。有人告诉他,戴宗没有家小,只身一人,通常在城隍庙旁边的观音庵里歇息。宋江听了便寻到那里,但发现戴宗已经锁门出去了。
宋江又向人打听黑旋风李逵的住处,但多数人都说李逵行踪不定,没有固定的住处,只在牢房里有个安身之地。他时常东边住两天,西边歪几天,根本不知道他真正的住处在哪里。当宋江再向人询问卖鱼牙子张顺的住处时,也有人告诉他,张顺住在城外的村子里,卖鱼时也在城外的江边。除非是来城里讨赊账,否则他很少进城。
宋江听完后,决定出城去找他们。他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着,信步来到了城外。看到江边的景色非常美丽,让人流连忘返。当他走到一座酒楼前时,抬头望去,只见旁边竖着一根高高的望竿,上面悬挂着一个青布酒旗,上面写着“浔阳江正库”几个大字。酒楼的雕檐外还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苏东坡亲笔题写的“浔阳楼”三个大字。
宋江看了之后心想:“我在郓城县时就听说过江州有一座着名的浔阳楼,原来就在这里。虽然我一个人在这里,但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何不上楼去欣赏一下风景呢?”
宋江走到楼前,看到门边朱红色的华表柱上,两面白粉牌上各有五个大字写着:“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他便上楼,在靠江的位置占了一个阁子坐下。他凭栏举目望去,只见这座酒楼真是气派非凡。雕花的屋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彩绘的栋梁仿佛飞入云端。碧绿的栏杆低低地连接着轩窗,翠绿的帘幕高高地悬挂在门窗上。楼内笙笛声声,尽是些公子王孙在品酒赏乐;歌姬舞女们手执酒盏、壶具,为客人们斟酒献舞。
宋江眼前的美景让他的醉意更浓,他倚栏而坐,看着万叠云山映衬在青天之下,江水波光粼粼如同瑞雪翻滚。白苹渡口时不时传来渔夫的榔声,红蓼滩头常有钓翁在击楫垂钓。酒楼旁绿槐树上野鸟啼鸣,门前翠柳下系着花骢马。
看完浔阳楼的景致后,宋江不禁连连称赞。酒保上楼来询问他是否需要什么服务时,宋江表示要等待两位客人但还未到来,于是先点了一樽好酒和各种果品肉食来消遣。很快酒保便将一托盘的美食佳肴端了上来:一樽名为“蓝桥风月”的美酒和几盘时新果品、肥羊、嫩鸡、酿鹅、精肉等等美味佳肴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宋江看着这些整齐精美的菜肴和精致的器皿不禁心中暗喜并自夸道:“这般丰盛的美食和精美的器皿真是江州所独有!我虽然因犯罪被流放到此却也因此得以欣赏到这等美景美食。我那里虽然也有几座名山古迹但却无法与此等景致相提并论。”于是他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不久便沉醉其中了。
宋江猛然间思绪万千,他想:“我生在山东,长在郓城,虽然学吏出身,结识了许多江湖人士,名声在外,但现在已过三十,功名未就,反被刺配到这里,家中的老父和兄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想到这些,他不禁泪流满面,感恨伤怀。
这时,他忽然来了灵感,想做一首《西江月》词。于是他叫来酒保,借了笔砚,起身观看周围的景致。他看到白粉壁上有很多前人的题诗,心想:“我何不也在这里题一首?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出人头地,再来这里,看到这些字,就能回想起今天的遭遇。”
乘着酒兴,他磨浓了墨,蘸饱了笔,挥毫在白粉壁上写下了《西江月》词:“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写完后,他自我欣赏了一番,感到非常满意,于是又大笑起来。
接着,他又喝了几杯酒,情绪越发激昂。他手舞足蹈地拿起笔,在《西江月》后面再写下了四句诗:“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宋江写完诗后,又在后面大书五个字:“郓城宋江作”。然后他把笔扔在桌上,自我陶醉地唱了一会儿,又喝了几杯酒,渐渐地感到不胜酒力。于是他叫来酒保结账,取出一些银子付账,多余的都赏给了酒保。然后他拂袖下楼,踉踉跄跄地取路回营里来。开了房门,便一头倒在床上,一觉直睡到五更天才醒。酒醒后,他全然不记得昨日在浔阳江楼上题诗的事情了。
且说这江州对岸有个地方叫做无为军,是个偏僻的去处。城中有个闲通判,姓黄,双名文炳。这个人虽然读过经书,却是个阿谀谄媚、心地狭窄的小人,专门嫉贤妒能,对比自己强的人就陷害他,比自己弱的人就玩弄他,专门在乡里害人。他听说这蔡九知府是当朝蔡太师的儿子,就常常去巴结他,指望他引荐自己做官。这也是宋江命运合当受苦,撞上了这个对头。
当日这黄文炳在私家闲坐无聊,就带了两个仆人,买了些时新礼物,乘自家一只快船渡过江来,径直去府里探望蔡九知府。不料正碰上府里公宴,他不敢进去打扰,就准备回船边归去。这时他的船仆人已经把船缆在浔阳楼下。因为天气闷热,黄文炳就上岸去楼上闲逛一回。他信步走进酒库里看了看,然后转到酒楼上凭栏消遣。他观见壁上题咏甚多,就评论说:“前人诗词有的作得好,也有的写得乱七八糟。”
黄文炳看到宋江题的《西江月》词和那四句诗,冷笑不已。他仔细读了一遍,对宋江的自负和不依本分感到惊讶和不满。特别是读到“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时,他更是愤怒地表示宋江这样的配军想要报仇只是空想。再读到宋江的诗,黄文炳对其中表达的心志和抱负感到震惊,他摇着头说:“这人太无礼了,他竟然想超过黄巢,不是想谋反是什么!”
黄文炳又看到落款处写着“郓城宋江作”,便说道:“我也曾听说过这个名字,那人多半是个小吏。”他叫来酒保问道:“这两篇诗词是谁写在这里的?”酒保回答说:“昨晚有一个人独自来这里喝了一瓶酒,喝醉了就写在了这里。”
黄文炳听完酒保的话后,心中已经有了计策。他借来笔砚,将宋江的题诗抄写在纸上,小心翼翼地藏在身边,并特意嘱咐酒保不要将原诗刮去。然后,他下楼回到船中歇了一夜。
第二天饭后,黄文炳让仆人挑了礼盒,径直来到蔡九知府府前。此时知府刚好退堂在衙内,黄文炳便派人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蔡九知府派人出来邀请黄文炳到后堂相见。
两人见面寒暄过后,黄文炳送上了礼物,然后分宾主坐下。他趁机向蔡九知府禀报道:“昨晚我渡江而来,本想来府上拜望您,但听说您在公宴,便不敢擅自打扰。今日特地再来拜见。”
蔡九知府道:“通判您是我心腹之交,何必这么客气。以后尽管直接进来同坐无妨。”说完又向黄文炳表示了歉意,责怪自己昨晚有失迎迓。
左右执事人献上茶来,两人品茶过后,黄文炳开始试探道:“相公在上,敢问近日太师恩相是否有书信来府上?”
知府回答道:“前日才有书来。”
黄文炳趁机追问道:“不知京师近日有何新闻?”
知府道:“家父在书信中提及,近日太史院司天监奏报说夜观天象发现罡星照临吴楚分野之地,预示着可能有作乱之人出现。家父嘱咐我要紧守地方加强防备。此外街市上小儿谣言四句‘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也让我倍感忧虑。”
黄文炳沉思了片刻后,微笑着对蔡九知府说:“恩相,这事情并非偶然。”他从袖中取出抄写的宋江题诗,递给知府道:“没想到这首诗竟然出现在这里。”
蔡九知府接过纸张一看,立刻认出这是反诗,惊讶地问道:“通判,你是从哪里得到这首诗的?”黄文炳回答道:“昨晚我不敢打扰您,便回到江边闲逛。在浔阳楼上避暑时,偶然看到了前人题写在白粉壁上的这首诗。”
知府追问道:“是什么人写下的?”黄文炳指着诗中的落款说:“相公,您看这里明明白白地写着‘郓城宋江作’。”知府疑惑地问:“这个宋江是什么人?”
黄文炳解释道:“他在诗中自称‘不幸刺文双颊,只今配在江州’,显然是个配军,也就是牢城营里犯罪的囚徒。”知府听后不屑地说:“一个配军能有什么作为!”
然而黄文炳却提醒道:“相公不可小觑了他!您刚才提到的尊府恩相家书中的小儿谣言,正应验在这个宋江身上。”知府好奇地问:“何以见得?”
黄文炳开始详细解释:“‘耗国因家木’,这句话暗示着耗散国家钱粮的人,其姓氏必定是家字下面加个木字,合起来就是个宋字。第二句‘刀兵点水工’,意味着兴起刀兵之人,名字中必定有水字旁的工字,也就是个江字。所以这个人的姓名必然是宋江。”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宋江又写下了反诗,说明他的出现是天意所归,预示着万民即将遭受祸乱。至于‘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这可能是指他将纠集三十六人一同作乱,而地点正是在山东。”
知府听了黄文炳的解释后,又问道:“不知道我们这里是否有这个人?”黄文炳回答道:“昨晚我问过酒保,他说这个人是前几天才写下的诗。要查证此事并不难,只需取来牢城营的文册一查便知。”知府赞同道:“通判高见极明。”
于是,知府便命手下人叫来库子,取过牢城营的文册簿进行查看。当时,手下人从库中取来了文册,蔡九知府亲自检查,发现后面果然有记录:今年五月间新配到的囚徒中,有一名来自郓城县的宋江。
黄文炳看了记录后说道:“正是应验了谣言的人,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迅速行动,以免走漏消息。应该立即派人将他捕获,关入牢中,然后再商议如何处理。”知府同意道:“言之极当。”
随即,知府升厅,召唤两院押牢节级过来。厅下戴宗应声而到。知府命令道:“你带领公差,立刻前往牢城营捉拿在浔阳楼上吟反诗的犯人——郓城县的宋江。不得有误,要立刻行动!”
戴宗听完知府的命令后,大吃一惊,心里叫苦不迭。他随即出了府门,召集了众节级牢子,命令他们各自回家取器械,然后到城隍庙集合。戴宗吩咐完毕后,立刻施展神行法,飞速来到牢城营里。
他径直走进抄事房,推开门一看,宋江正在房间里。宋江见是戴宗进来,慌忙起身迎接。他解释道:“我前日进城去,到处都找了你一遍,但没找到。我一个人无聊,就去浔阳楼上喝了一瓶酒。这两天有些迷迷糊糊的,可能是酒劲还没过。”
戴宗急忙问道:“哥哥,你前日在楼上到底写了什么言语?”宋江回答道:“我当时喝醉了,胡言乱语了一通,现在都忘记了,谁还记得那些话!”
戴宗焦急地说:“刚才知府当着我的面下令,要我多带人手去捉拿在浔阳楼上题反诗的犯人——郓城县的宋江。我一听是你,吓了一跳。我已经先稳住那些公差了,让他们在城隍庙等着。现在我特地来通知你一声,我们得想个办法解救才行!”
宋江听完戴宗的话后,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手足无措。他哀叹道:“我这次肯定是死定了!”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这时戴宗又说道:“哥哥你先别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避避风头。”宋江点头同意道:“好!我们这就走吧!”于是两人迅速离开了抄事房,开始商量对策并准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此时黄文炳已经向知府建议立即捉拿宋江归案并严加审问。
戴宗慌忙与宋江告别后,迅速回到城里,直奔城隍庙。他召集了公差等人,一同急匆匆地赶往牢城营。一进牢城营,戴宗便大声喝问:“哪个是新配来的宋江?”牌头带领众人来到抄事房,只见宋江披头散发,倒在尿屎坑里打滚。
宋江见到戴宗和公差等人,便胡言乱语道:“你们是什么鸟人?”戴宗趁机假装大怒,喝道:“捉拿这厮!”宋江翻着白眼,乱打乱踢,口中胡言乱语:“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丈人派我带领十万天兵来杀你们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后卫。我还有一颗金印,重八百余斤。我要杀你们这些鸟人!”
公差们见状,纷纷议论道:“原来是个失心疯的汉子,我们拿他去有什么用?”戴宗趁机说道:“说得是。我们先回去回话,要拿他时再来。”于是,众人跟着戴宗回到州衙。
蔡九知府正在厅上等待回报。戴宗和公差们在厅下回复知府道:“原来这宋江是个失心疯的人,满身污秽,口出狂言,完全没有正常人的样子。我们不敢将他拿来。”蔡九知府正要问缘由时,黄文炳从屏风背后转了出来。
黄文炳对知府说:“不要相信这些话!宋江写的诗词和笔迹都显示出他并非有风症的人。这其中一定有诈。无论如何,只管将他拿来。即使他走不动,也要扛来。”蔡九知府听后点头道:“通判说得是。”
蔡九知府见戴宗等人未能捉拿宋江归案,便严厉发落戴宗,命令他们无论如何必须将宋江带来,他在此专等。戴宗领了命令,心中叫苦不迭,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带领众人前往牢城营捉拿宋江。
到了牢城营,戴宗对宋江说:“仁兄,事情不妙了!你现在只能去一趟州府。”于是,他们用一个大竹箩将宋江扛起来,一直抬到江州府的大厅上歇下。
知府一见宋江,便大声喝道:“把这厮拿过来!”公差们将宋江押到阶下,但宋江却不肯下跪。他睁着眼睛看着蔡九知府,胡言乱语道:“你是什么鸟人,敢来问我!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丈人派我带领十万天兵来杀你们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后卫。我手里还有一颗金印,重八百余斤。你也快躲了我吧,不然我让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蔡九知府听了这番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这时,黄文炳又向知府建议道:“且叫来本营的差拨和牌头来问一问,这宋江是一直有疯病还是最近才疯的?如果是一直有疯病,那便是真症候;如果是最近才疯的,必定是装疯卖傻。”
知府认为黄文炳说得有道理,于是便派人叫来了管营和差拨询问。这两个人哪里敢隐瞒实情,只得如实说道:“这宋江来时并没有发现有疯病的症状,恐怕是最近才突然发作的。”
知府听了之后大怒,立刻命令牢子狱卒将宋江捆起来重打五十大板。打得宋江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昏死过去好几次。戴宗在一旁看了心疼不已,却又无计可施无法相救。
宋江初时还试图装疯卖傻,胡言乱语,但重刑之下无法再伪装,只得招供道:“我是一时酒后失态,误写了反诗,并无其他意图。”蔡九知府随即正式录取了口供,给宋江戴上了一面重二十五斤的死囚枷,将他推入大牢里监禁。
宋江被打得两腿无法行走,只能被钉在当厅,直接押送到死囚牢里。幸得戴宗全力维护,吩咐众小牢子要善待宋江。戴宗还亲自安排饭食给宋江送去,这些细节暂且不表。
蔡九知府退厅后,邀请黄文炳到后堂,向他道谢说:“如果不是通判你高明远见,我差点就被这厮给瞒过去了。”黄文炳又说:“相公,此事不宜迟延。我们应该尽快修书一封,派人星夜赶往京师,报告给尊府恩相知道。这样可以彰显相公你为国家办成了这件大事。同时请示一下,如果上面要活的宋江,就用陷车解送京师;如果不要活的,恐怕路途中有失,就在这里斩首示众,以除大害,让万民称快。即便是当今皇上得知此事,也必定会高兴。”
蔡九知府说:“通判你说得有理,看得很明白。我即刻也要派人回家送礼物去,并在书信中推荐你的功劳,让我父亲面奏天子,早日提拔你升官发财,去享受荣华富贵。”黄文炳拜谢道:“我终身都托庇于你的门下,自然会竭尽全力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于是黄文炳就撺掇蔡九知府写了家书,并印上图书。
黄文炳问蔡九知府:“相公准备派哪个心腹之人前去京师?”知府答道:“本州有个两院节级,名叫戴宗,他会使用神行法,一日能行八百里路程。明早我就派他直接前往京师,只需十日左右,便可往返。”黄文炳听后满意地说:“若能如此之快,那最好不过了!”蔡九知府随后在后堂设宴款待了黄文炳。次日,黄文炳辞别了知府,自回无为军去了。
蔡九知府这边开始安排两个信笼,装满了金珠宝贝等贵重物品,并且都贴上了封皮。第二天早晨,他召来戴宗到后堂,郑重地嘱咐道:“我有这些礼物和一封家书,需要送到东京太师府里去,以庆贺我父亲的六月十五日生辰。日期已近,只有你能胜任此任。你不要推辞辛苦,务必星夜兼程走一趟,取得回信后便立即返回。我自会重重赏赐你。你的行程我都已计算在心,专等你回来报信,切不可沿途耽搁,有误大事!”
戴宗听了这番话,不敢不从。他只得领了家书和信笼,向知府拜辞后回到住处安顿好一切。然后他来到牢里对宋江说:“哥哥放心!”
戴宗对宋江说:“知府派我上京师,大约十天就回来了。我会在太师府里想办法,解救哥哥的事情。每天的饭食,我已经吩咐给李逵了,让他负责安排送来,不会让你饿着。哥哥你且宽心等待几天。”宋江道:“弟弟,我的性命就全靠你了!”
戴宗随后叫来李逵,当面吩咐道:“你哥哥因为误题了反诗,在这里吃官司,情况还不明朗。我现在又被派往东京去办事,早晚就会回来。牢里哥哥的饭食,就全靠你照顾了。”李逵爽快地应道:“吟了反诗怕什么!万千谋反的人最后都做了大官。你尽管放心去东京,牢里谁敢动他一根毫毛!我李逵别的不会,但只要我在,定能保他周全;若有人敢对他不利,我就用我这把大斧头砍他娘的!”
戴宗临行前,又再三嘱咐道:“兄弟,你要小心在意,不要贪杯误了哥哥的饭食。也不要出去喝醉了,让哥哥饿着肚子。”李逵道:“哥哥你放心去吧,如果我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从今天起我就戒酒,等你回来再开戒。我早晚都在牢里服侍宋江哥哥,绝不会有任何闪失!”戴宗听了大喜道:“兄弟,你若真能如此用心坚守、照顾哥哥那就太好了。”两人当日作别后戴宗便自去了。
李逵果然说到做到真的滴酒不沾每天早晚都在牢里服侍宋江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戴宗回到住处后,换上了腿絣护膝、八搭麻鞋,穿上杏黄衫,整理好搭膊,腰里插了宣牌,换了头巾,便袋里藏了书信和盘缠,挑起两个信笼,然后出城。他取出四个甲马,每只腿上拴两个,肩上挑起信笼,念起神行法的咒语。他的行走速度非常快,仿佛驾雾腾云一般,两脚如飞,片刻之间就能越过山岭,穿过州城。这神行法的效力非常惊人,让人感叹不已。
当日,戴宗离开了江州,一路疾行,直到晚上才投宿客店。他解下甲马,烧送了一些金钱以表示感谢。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吃了素食,又拴上甲马,挑起信笼继续赶路。他行走的速度依然飞快,耳边只听到风雨之声,脚步却几乎没有触碰到地面。路上他稍微吃了些素饭、素酒和点心,然后又继续前行。
傍晚时分,戴宗早已歇息下来,再次投宿客店过夜。第二天早上五更时分,他就起床赶路,拴上甲马挑起信笼又出发了。走了大约二三百里路后,已是上午时分,他却没有看到一个干净的酒店。此时正是六月初旬的天气非常炎热戴宗汗流浃背浑身湿透又怕中暑。
正在他饥渴难耐之际突然看见前面树林旁边有一座傍水临湖的酒肆。戴宗快步走到跟前一看只见酒肆干干净净有二十张桌子和凳子都是红油漆过的窗户上还装有栏杆。他挑着信笼走进酒肆选了一个稳妥的座位放下信笼解下腰里的搭膊脱下杏黄衫喷了些口水晾在窗栏上。
戴宗坐下后,酒保走过来问道:“客人,您要喝点什么酒?需要配什么下酒菜吗?我们有鹅、猪、羊、牛肉。”戴宗回答道:“我不需要太多酒,只给我做些饭来吃。”酒保又说:“我们这里除了卖酒,也卖饭,还有馒头和粉汤。”戴宗说:“我不吃荤,有什么素汤可以配饭吗?”酒保建议道:“加料麻辣熝豆腐怎么样?”戴宗高兴地说:“太好了,就这个吧!”
不一会儿,酒保端来了一碗麻辣熝豆腐,还有两碟蔬菜,以及三大碗酒。戴宗此时正饥渴难耐,一口气把酒和豆腐都吃了下去。他刚准备再要点饭吃,却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眼花,于是就在凳子旁边倒了下去。酒保见状大叫道:“有人倒了!”这时从店里走出一个人来。
只见这个人臂阔腿长腰细,待客态度十分和气。原来他正是梁山泊的英雄之一——旱地忽律朱贵。
当下,朱贵从里面走出来,他说道:“先把这信笼拿进去,然后搜一搜这小子身边带了什么东西。”随即,两个伙计走上前去搜戴宗的身。他们从戴宗的便袋里搜出一个纸包,里面包着一封信,立刻递给了朱贵。
朱贵拆开信封,发现这是一封家书,封皮上写着:“平安家书,百拜奉上父亲大人膝下,男蔡德章谨封。”他拆开信从头看起,只见上面写着:“现已拿得应谣言题反诗的山东宋江,监收在牢中等待指示。”朱贵看完信后大吃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伙计们正要把戴宗扛起来背入杀人作坊里去开剥时,突然发现凳子旁边滑下一个搭膊,上面挂着朱红绿漆的宣牌。朱贵拿起来一看上面雕着银字写道:“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宗”。朱贵看了之后说道:“且慢动手!我常听军师说起这江州有个神行太保戴宗是他非常亲密的朋友莫非就是这个人?他怎么会送信来害宋江呢?这件事情幸好被我们撞见了宋哥哥的命不该绝。你们两个先给我拿解药来救醒他我要问个明白。”
当时,伙计们调好了解药,扶着戴宗灌下去。没过多久,戴宗渐渐恢复了意识,眉头舒展,眼睛也有了神采。他刚想起来,却看到朱贵正在拆开那封家书看。戴宗立刻叫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用蒙汗药麻翻我!现在还擅自拆开太师府的书信,该当何罪!”
朱贵笑着回答:“这封鸟书有什么要紧!别说拆开了太师府的书信,就算有更厉害的事情,我们这里也不怕和大宋皇帝作对!”戴宗听了大惊,便问道:“好汉,你是谁?能否告知大名?”朱贵答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梁山泊好汉旱地忽律朱贵便是。”
戴宗一听是梁山泊的头领,顿时放心了许多,说道:“既然是梁山泊头领,那你一定认识吴学究先生。”朱贵道:“吴学究是我们大寨里的军师,执掌兵权。你怎么认识他?”戴宗道:“我和他是至交好友。”朱贵又道:“我也听军师多次提起过你,兄长莫非就是江州神行太保戴院长?”戴宗道:“正是我。”
朱贵又问道:“之前宋公明被发配到江州时,曾经过我们山寨,吴军师还寄了一封信给你。现在你为何要害宋三郎的性命?”戴宗连忙解释道:“宋公明和我也是至爱弟兄,他因为吟了反诗被抓,我救他不得。我现在正要前往京师寻找门路救他,怎么可能害他性命!”
朱贵听了戴宗的解释,便拿出蔡九知府的来信给他看。戴宗看了信后大吃一惊,这才明白原来是一场误会。他将自己与吴学究的交往、以及宋江在浔阳楼醉后误题反诗的事情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朱贵听完戴宗的话后说道:“既然如此,请院长亲自到山寨里与众头领商议良策,共同想办法救宋公明的性命。”
朱贵急忙命令手下准备酒食,好好招待了戴宗。随后,他走到水亭上,朝着对岸放了一枝号箭。号箭一响,早有小喽啰摇船过来。朱贵便和戴宗带着信笼下船,到金沙滩上岸后,直接被引至大寨。
吴用见到戴宗到来,连忙下关迎接。两人见面行礼后,吴用说道:“好久不见啊!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快请进大寨里来。”戴宗与众头领相见后,朱贵便把他来的原因告诉了大家,“如今宋公明被关在江州大牢里。”
晁盖听了这个消息,急忙请戴宗坐下,详细询问宋江为何吃官司。戴宗便把宋江因为吟反诗被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晁盖等人。晁盖听完后大惊失色,立刻就要点起人马下山去攻打江州,救宋江上山。
然而吴用却劝阻道:“哥哥不可冲动。江州离这里路途遥远,如果我们贸然出兵,恐怕会打草惊蛇,反而害了宋公明的性命。这件事情不能硬拼,只能智取。”他略施小计,决定在戴宗身上下手,定要救出宋江。
晁盖问道:“愿闻军师妙计。”吴用便说出了他的计划:“如今蔡九知府派戴院长送信上东京去讨太师的回复。我们可以利用这封信,写一封假回书让戴院长带回去。信上就说要把犯人宋江押解到东京详细审问后再处决,以断绝童谣的传播。等他们押解宋江从这里经过时,我们再派人下山夺取。这个计划如何?”
晁盖道:“如果他们不从这里经过,那岂不是会误了大事?”公孙胜回应道:“这并不难办到。我们只需派人去远近各处探听消息,无论他们从哪里过,我们都要预先等着,务必把他们拦下。怕只怕他们并不押解宋江来这里。”
晁盖听后点点头,但又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个计划固然好,只是我们没有人会模仿蔡京的笔迹来写那封假信。”吴用微笑道:“哥哥勿忧,吴用已有计较。当今天下盛行四家字体,便是苏东坡、黄鲁直、米元章、蔡太师这四家。这四家的字体被誉为宋朝四绝。我曾在济州城里结识一个秀才,姓萧名让,因他擅长模仿诸家字体,人们都称他为圣手书生。而且他还会使枪弄棒,武艺不凡。我知他写得一手好蔡京笔迹,不如就委托戴院长去请他来。我们可以借口说泰安州岳庙里需要写道碑文,先送上五十两银子作为安家费,把他请来。然后再派人将他的家小也接上山来,并劝他入伙,如何?”
晁盖听后大喜道:“若有他来写信,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是信上还需盖个图书印记才更逼真。”吴用又笑道:“哥哥放心,吴用还有一个相识的人选。此人也是中原一绝,现在济州城里居住,姓金名大坚。他擅长刻写石碑文和图书玉石印记,同时也会些枪棒武艺。因他雕刻的玉石极为精美,人们都称他为玉臂匠。我们也可以送上五十两银子去请他来雕刻碑文。在半路上依计行事便可。这两个人在山寨里也有大用。”
晁盖听后拍手称赞道:“妙哉!就依军师之计行事。”当日便安排筵席款待戴宗,众人商议已定,当晚各自安歇去了。
次日早饭过后,戴宗受命扮作太保的模样,携带了一二百两银子,并拴上甲马符咒,随即下山。他乘船渡过金沙滩,上岸后迅速奔向济州城。没过多久,便抵达了城中。
他向路人询问圣手书生萧让的住处,有人指引说:“他在州衙东首的文庙前居住。”戴宗径直来到萧让家门前,轻咳一声,问道:“请问萧先生在家吗?”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秀才模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身穿青衫,头戴乌帽,气质棱棱。他擅长书法,笔走龙蛇,能模仿米芾、蔡襄、苏轼、黄庭坚等名家的字体,因此被誉为“善书圣手”,名声远扬。那萧让走到外面,看到戴宗却并不认识,便问道:“太保有何贵干?有何指教?”
戴宗上前施礼,说道:“我是泰安州岳庙里的打供太保。如今本庙要重修五岳楼,本州的上户想要刻一道碑文以作纪念。特地派我携带白银五十两作为安家之资,请萧秀才移步到庙里撰写碑文。日期已经选定,不可耽误。”
萧让听后说道:“我只会写文章和书写碑文,并无其他用处。如果要刻碑立传的话,还需要请专门的刊字匠来操作。”戴宗连忙道:“不妨事不妨事,我这里还有五十两白银准备请玉臂匠金大坚来刻石。我们已经选定了吉日良辰只等二位大驾光临了。”
萧让收下了五十两银子,便与戴宗一同去寻找金大坚。他们正好经过文庙,萧让指着前方说:“那位走来的,就是玉臂匠金大坚。”戴宗抬头望去,见那人眉目清秀,气质非凡。
萧让叫住金大坚,介绍他与戴宗相识,并说明了来意:“泰安州岳庙里要重修五岳楼,众上户想要立一块碑文碣石。这位太保特地带来五十两银子,邀请我和你一同前往。”金大坚看到银子,心中自然欢喜。
于是,三人便在酒肆中坐下,买了些酒菜,简单地吃了一顿。戴宗将剩下的五十两银子交给金大坚作为安家之资,并说:“阴阳先生已经选定了吉日,请二位今日就动身前往。”
萧让考虑了一下说:“现在天气炎热,而且时间已晚,即使现在动身也走不了多远,恐怕前面找不到住宿的地方。不如我们明天早上五更就出发,这样可以早点赶到。”金大坚也表示同意:“正是如此。”
于是,两人约定了明早出发的时间,便各自回家收拾行李和工具。萧让还邀请戴宗在家中留宿一晚。
次日五更时分,金大坚背好包裹行头,与萧让、戴宗三人一同出发。他们离开了济州城,走了不过十里多路,戴宗突然说道:“二位先生慢行,我先去通知众上户来接二位。”说完,他加快步伐,迅速前行。
萧让和金大坚背着包裹,慢慢地走着。当他们走到未牌时分,大约已经走了七八十里路。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呼哨,从山城坡下跳出一伙好汉,约有四五十人。为首的好汉正是清风山的王矮虎。他大喝一声:“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要去哪里?孩儿们,把这两个家伙抓起来,取他们的心肝下酒。”
萧让赶紧解释道:“我们两人是去泰安州刻石镌文的匠人,身上没有钱财,只有几件衣服。”然而,王矮虎却喝道:“我们不要你的钱财衣服,只要你们两个聪明人的心肝做下酒菜。”说完,他挺起朴刀就向萧让和金大坚冲去。
萧让和金大坚虽然心中焦躁,但也只能依靠各自的本事来应对。他们挺起杆棒,与王矮虎交战在一起。三人各展所长,斗了五七个回合后,王矮虎突然转身就跑。萧让和金大坚正要去追赶,却听到山上又响起锣声。接着,左边走出云里金刚宋万,右边走出摸着天杜迁,背后还有白面郎君郑天寿。他们各带三十余人一拥而上,将萧让和金大坚横拖倒拽地捉进了树林里。
那四位好汉说道:“你们两位请放心,我们是奉了晁天王的命令,特地来请你们上山入伙的。”萧让疑惑道:“我们在山寨里能有什么用处呢?我们两个并没有什么武艺,只会吃饭而已。”杜迁解释道:“吴军师既与你们相识,又知道你们各自的本事,因此特地派戴宗去请你们。”萧让和金大坚听后都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随后,他们被带到旱地忽律朱贵的酒店里,受到了热情的款待。当晚,他们便连夜乘船被送上了山寨。到了大寨后,晁盖、吴用以及其他头领都出来迎接他们,并设下筵席款待他们。席间谈起了修写蔡京回书的事情,并再次邀请他们入伙共聚大义。
萧让和金大坚听了都表示愿意留下,只是担忧家中的老小会被官司牵连。他们拉着吴用的衣袖说道:“我们在这里侍奉各位头领倒也无妨,只是我们各自都有家人在城里,如果明天官司知道了我们的行踪,他们必然会遭殃的。”吴用安慰他们道:“两位贤弟不必担心,天明时就会有分晓的。”说完,当晚众人继续饮酒作乐,直到歇息。
次日天明,小喽啰来报,说该接的人都已经到了。吴用对萧让和金大坚说:“请二位贤弟亲自去接你们的家人吧。”萧让和金大坚听后半信半疑,但还是下山去接。当他们走到半山腰时,看到数乘轿子抬着他们的家人上山来了。
两人惊讶得目瞪口呆,询问家人详细情况。家人们说:“你们两个出门之后,来了一行人抬着轿子,说我们家长在城外客店里中了暑风,让我们赶紧去看望。我们出城后,他们不让我们下轿,一直抬到这里来了。”两家人的说法都一样。
萧让和金大坚听后无言以对,只能死心塌地地跟随吴用回山寨入伙了。安顿好两家人之后,吴用请萧让商议写蔡京字体的回书事宜以便去救宋江。金大坚表示他擅长雕刻蔡京的各种图书名讳字号没有问题。于是两人动手完成了回书并备好了筵席为戴宗送行同时详细交代了书信的内容。
戴宗向众头领告别后便独自下山了。小喽啰已经把船只渡过金沙滩并送到了朱贵的酒店里。戴宗将四个甲马拴在腿上与朱贵道别后便迅速启程赶往目的地去了。
吴用送走戴宗后,便与众头领回到大寨继续饮酒。然而,在酒宴之上,吴用突然叫苦连天,这让众头领都感到十分惊讶,纷纷询问原因。吴用叹息道:“都是我这封回书,恐怕会害了戴宗和宋公明的性命。”
众头领听后大惊失色,忙问书信中到底有何差错。吴用懊悔地说:“我在写这封信时,只顾着考虑前面的内容,却忽略了后面的细节,结果信中出现了重大的疏忽。”
萧让不解地问:“我模仿蔡太师的字体写的信,语句也没有出错啊。请问军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金大坚也跟着说:“我雕刻的图书也没有丝毫差错,怎么会看出有疏忽之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