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吴用说道:“我仔细寻思了一下,有三个人他们义胆包身,武艺出众,勇于赴汤蹈火,同生共死,非常讲义气。只有找到这三个人,我们才能完成这件事。”
晁盖问道:“这三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吴用回答道:“这三个人是亲兄弟,住在济州梁山泊边的石碣村,平时靠打鱼为生,也曾在泊子里做过一些私商的勾当。他们都姓阮,分别叫阮小二、阮小五和阮小七。阮小二被称为立地太岁,阮小五被称为短命二郎,阮小七则被称为活阎罗。虽然他们不擅长文墨,但与他们交往时,可以发现他们非常讲义气,是好男子。我以前在那里住了几年,与他们有过来往,但现在已经有两三年没见面了。如果能找到这三个人,我们的大事一定能成功。”
晁盖说:“我也听说过阮家三兄弟的名字,但一直没有机会相见。石碣村离这里只有百十里路程,为什么不派人去请他们来商议呢?”吴用回答说:“如果只是派人去请,他们未必肯来。我必须亲自去那里,凭借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们加入我们。”晁盖非常高兴地说:“先生真是高见,什么时候可以动身?”吴用答道:“事情不宜迟延,就今夜三更出发,明天中午就能到达那里。”晁盖说:“很好。”于是吩咐庄客准备酒食款待大家。
吴用又说:“我曾经从北京走到东京,但不知道生辰纲会从哪条路运来?再劳烦刘兄不辞辛劳,连夜去北京路上探听启程的日期以及确切的运输路线。”刘唐回答说:“小弟今夜就出发。”吴用嘱咐道:“且慢。他的生日是六月十五日,现在才是五月初,还有四五十天时间。等我先去说服阮家三兄弟回来后,再让刘兄你去探听消息。”晁盖同意道:“也对。刘兄弟就在我庄上等候消息吧。”
话不多说,当日他们吃了半天酒食,直到三更时分,吴用才起来洗漱完毕,吃了些早饭,讨了些银两藏在身边,穿上草鞋。晁盖和刘唐送他到庄门外,吴用便连夜赶往石碣村。行到中午时分,已经来到了那个村子。只见四周山峰青翠欲滴,桑树和柘树郁郁葱葱,仿佛堆积着绿色的云朵。孤村被流水环绕,小径两旁有几处稀疏的竹林。茅屋傍着溪流,古树参天成林。篱笆外高挂着卖酒的旗子,柳荫下悠闲地停泊着钓鱼船。
吴用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不用问人就直接来到了石碣村中阮小二的家门前。他看到门前枯桩上系着几只小渔船,疏篱外晒着一张破旧的鱼网。依山傍水而建的是十几间草房。吴用喊了一声:“二哥在家吗?”只见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个人长得怎么样呢?只见他眼眶深陷,双眉竖起,嘴巴微张露出四面连拳的牙齿。胸前长着一簇黄色的盖胆毛,背上有两枝横生的板肋。他的臂膀有千百斤的气力,眼睛里射出几万道寒光。人们称他为立地太岁,果然是个混世魔王般的人物。
阮小二走了出来,头戴一顶破旧的头巾,身穿一件旧衣服,光着双脚。他一看是吴用,赶紧打招呼道:“教授怎么会来这里?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的?”吴用回答说:“有些小事,特地来找你二郎帮忙。”阮小二说:“有什么事,尽管说。”吴用道:“我自从离开这里,已经过了两年。现在在一个大财主家做门客,他要办筵席,需要十几条重十四五斤的金色鲤鱼,因此特地来找你。”阮小二笑了一声,说道:“我先和教授喝三杯酒再说。”吴用说:“我也正有此意,想和二哥喝几杯。”阮小二说:“湖对面有几家酒店,我们划船过去。”吴用说:“太好了。我也想和五郎说几句话,不知道他在不在家?”阮小二说:“我们一起去找他吧。”
两人来到泊岸边,解了一只小船,扶着吴用上了船。阮小二拿起船桨划了起来,很快就划到了湖中央。正在划船的时候,阮小二突然招手喊道:“七哥,你看到五郎了吗?”吴用抬头一看,只见芦苇丛中摇出一只船来。船上的汉子长得怎么样呢?只见他脸上满是疙瘩,横生着怪肉,一双眼睛玲珑剔透,腮边长着淡黄色的胡须,身上布满了乌黑的斑点。他浑身像生铁打成的一样结实,仿佛是顽铜铸就的。别说他像岳庙里的恶司神,他实际上是人间的刚直汉子。村里的人都叫他活阎罗,这世上降生的真五道。
阮小七头戴一顶遮日黑箬笠,身穿棋子布背心,腰系生布裙,他荡着船问道:“二哥,你找五哥有什么事?”吴用喊道:“七郎,我特地来找你们商量事情。”阮小七道:“教授,好久不见,请原谅。”吴用说:“一起和二哥去喝杯酒吧。”阮小七道:“我也正想和教授喝杯酒,只是好久不见呀。”
两只船相跟着在湖泊里划行,不一会儿来到一个地方,四周都是水,高地上有七八间草房。阮小二喊道:“老娘,五哥在家吗?”那婆婆回答道:“别提了,鱼也打不到,他整天去赌钱,输得身无分文,刚才还拿了我头上的钗儿,去镇上赌去了。”阮小二笑了一声,便把船划开。
阮小七在背后的船上说道:“哥哥不知道怎么搞的,赌钱总是输,真倒霉。别说哥哥赢不了,我也输得精光了。”吴用暗想道:“他们中了我的计策。”
两只船相互靠拢,朝着石碣村驶去。划了大约半个小时,只见独木桥边有一个汉子,手里拿着两串铜钱,走下来准备解船。阮小二说:“五郎来了。”吴用抬头看去,只见那人:一双手臂强壮如铁棒,两只眼睛大得像铜铃。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但内心深处却藏着狠毒。他善于制造横祸,擅长降下灾难。他的拳头能让狮子感到心寒,他的脚踢能让毒蛇丧胆。如果要找行瘟使者,眼前这位就是短命二郎。
阮小五斜戴着一顶破旧的头巾,鬓边插着一朵石榴花。他披着一件旧布衫,露出胸前刺着的一只青色的豹子。他的裤子紧紧地扎着,上面围着一条间道棋子布手巾。吴用喊道:“五郎,你今天手气怎么样啊?”阮小五回答说:“原来是教授啊,好久不见呀,已经两年没见了。我在桥上等你们半天了。”阮小二说:“我和教授去你家找你,你娘说你到镇上赌钱去了,所以我们就来这里找你了。快来和教授一起去水阁上喝几杯酒吧。”
阮小五赶紧跑到桥边解了小船,跳进船舱拿起船桨划了起来。三只船相互靠拢一起前行。划了一会儿就到了水阁酒店的前面。放眼望去只见这里:前面是湖泊后面是波心相映成趣。数十株槐树和柳树绿意盎然如同烟雾缭绕;一两处荷花池中荷花盛开红艳艳地映照着水面;凉亭四面都是明亮的窗户;水阁里面装饰清新雅致;当垆卖酒的美女穿着红裙和翠纱衫相互映衬;洗涤酒器的老翁白发苍苍穿着麻布袄显得格外适宜;这里的美景让人流连忘返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即使曾经三醉岳阳楼也不过如此;此刻便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了蓬莱仙岛上的客人一般惬意自在。
当下,三只船划到水亭下的荷花荡中,都系好了缆绳。扶着吴用上了岸,进入酒店,来到水阁内选了一副红油桌凳坐下。阮小二说:“先生,请原谅我们三个弟兄的粗俗,请教授您上坐。”吴用推辞说:“这使不得。”阮小七却说:“哥哥你只管坐主位,请教授坐客席,我们兄弟两个就先坐了。”吴用笑道:“七郎你真是个性急的人。”
四个人坐定之后,叫来酒保打了一桶酒。店小二摆开了四只大酒杯,铺下了四双筷子,放下了四样菜蔬,然后把一桶酒放在了桌子上。阮小七问:“有什么好吃的?”小二哥回答说:“新宰了一头黄牛,花糕般的好肥肉。”阮小二便说:“大块切十斤来。”阮小五对吴用说:“教授,别笑话我们,没什么好招待的。”吴用回答说:“是我来打扰你们,应该感谢你们才是。”阮小二说:“别这么说。”
他催促着小二哥只顾筛酒,很快把牛肉切成了两盘端上桌来。阮家三兄弟让吴用吃了几块后,就再也吃不得了,他们三个则狼吞虎咽地大吃了一顿。
阮小五好奇地问道:“教授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阮小二解释道:“教授现在在一个大财主家做家庭教师。这次来是为了找我们要十几条重十四五斤的金色鲤鱼。”阮小七听后说道:“如果是平常时候,要三五十条都没问题,别说十几条了,再多点我们兄弟也能搞定。可是现在要重十斤的都很难找。”阮小五想了想说道:“教授你远道而来,我们怎么也得想办法给你弄十几条重五六斤的送送。”吴用听后说道:“我这里有很多银两,你们就按价钱算吧。只是我不要小的,必须要十四五斤重的才行。”阮小七听后为难地说:“教授,这可真难找。就算是五哥答应给你五六斤的,也得等几天才能弄到。不过我船里有一桶小活鱼,先拿来下酒吧。”说完阮小七便去船里拿了一桶小鱼上来,大约五六斤重的样子。他自己去厨房准备了一下,把鱼做成了三盘端到了桌上。阮小七招呼道:“教授,随便吃点吧。”
四个人又吃了一会儿,看看天色渐晚,吴用心里想:“这酒店里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今天晚上必须到他们家去住,到了那里再慢慢商量。”阮小二说:“今天晚上天色已晚,请教授就在我家住一晚吧,明天再想办法。”吴用说:“我来这里一趟不容易,幸好遇到了你们三位弟兄。看样子这顿饭你们也不会让我付钱了。今晚我就在二郎家住一晚,我这里有些银子,麻烦你们就在这店里买一瓮酒,买些肉,再到村里找一对鸡,晚上我们一起喝个痛快,如何?”阮小二说:“怎么能让教授破费呢?我们自己去准备就行了,不用担心没地方弄这些东西。”吴用说:“我本来就是来请你们三位的,如果你们还不答应的话,那我就只好告辞了。”阮小七说:“既然教授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先吃吧,吃完再商量。”吴用说:“还是七郎痛快。”于是吴用拿出一两银子交给阮小七,让他去买了这些东西。然后又向店主人借了一个大瓮来盛酒。阮小二对店主人说:“我的酒钱也一起给你算了。”店主人高兴地说:“最好不过如此了。”
四人离开了酒店,再次上了船,把酒肉都放在船舱里,解了缆索,径直划开去,一直来到阮小二家。到了门前,他们上了岸,把船又缆在桩上,取了酒肉,四人一起来到后面坐下,便叫人点起灯烛。原来阮家三兄弟中,只有阮小二有妻子儿女,阮小五和阮小七都还没有结婚。
四个人在阮小二家后面的水亭上坐定后,阮小七宰了鸡,叫阿嫂和同讨的小猴子一起在厨房里准备。大约一更时分,酒肉都准备好了,摆在桌上。吴用劝他们兄弟几人喝了几杯酒后,又提起买鱼的事情来说道:“你们这里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大鱼呢?”阮小二回答道:“实不相瞒教授说,这样的大鱼只有梁山泊里才有。我们这石碣湖中地方狭小,容不下这样的大鱼。”
吴用听后说道:“这里离梁山泊并不远,相通着一片水域,为什么不去那里打些鱼呢?”阮小二听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别说了。”吴用又问道:“二哥为何叹气?”阮小五接过话来说道:“教授你不知道,以前这梁山泊是我们兄弟们的饭碗来源之一,但现在我们却不敢去了。”吴用听后问道:“这么大的地方难道官府还禁止打鱼吗?”
阮小五说:“哪有什么官司敢来禁止打鱼?就是活阎王也管不了这个!”吴用问:“既然没有官司禁止,那你们为什么不敢去?”阮小五回答:“原来教授你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让我来告诉你吧。”吴用说:“我确实不清楚,请讲。”
阮小七接过话头说道:“这个梁山泊的地方,说起来话长!现在泊子里新来了一伙强人,他们霸占了那里,不允许我们打鱼。”吴用惊讶地说:“我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我那边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阮小二补充道:“那伙强人中,为首的是一个落第的秀才,人称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叫摸着天杜迁;第三个是云里金刚宋万。他们手下还有一个叫旱地忽律朱贵的,现在在李家道口开酒店,专门负责打探消息,不过他的本事倒是一般。最近又新加入了一个好汉,是东京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武艺十分高强。这伙人个个有本事,聚集了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抢劫过往客商。我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敢去那里打鱼了,现在泊子被他们霸占,断了我们的生计,真是一言难尽啊!”
吴用说:“我确实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官府不来捉拿他们呢?”阮小五回答道:“如今的官府,一动就祸害百姓。他们下乡来,先把好百姓家的猪羊鸡鹅都吃了,还要我们凑钱打发他们。现在也好,让这伙强人折腾去吧,那些捕盗的官差哪里还敢下乡来。若是上级官员派他们来缉捕人,他们都会吓得屎尿齐流,哪里敢正眼看那些强人。”阮小七也说:“我虽然打不到大鱼,但也省去了许多被官府盘剥的差事。”
吴用听后说道:“这样看来,那伙人倒是过得快活。”阮小五接口道:“他们天不怕地不怕,连官府也不怕。他们论秤分金银,穿的是各种各样的绸锦衣服,喝酒用瓮来计算,吃肉也是大块大块的。这种生活怎么会不快活呢!我们兄弟三个虽然也有一身本事,但是怎么能像他们那样生活呢。”
吴用听后心中暗暗欢喜,心想:“这正好可以用计策了。”
阮小七又说:“人生就这么一辈子,草也只生长一个秋天。我们只顾着打鱼过日子,哪怕能过上他们那样的日子一天也好。”吴用却说:“这种人,学他们做什么!他们干的勾当,不是挨五十、七十棍的罪,就是要丢掉性命的。要是被官府抓住了,那也是自找的。”
阮小二接话道:“现在的官府根本不讲理,一片混乱。那些犯了滔天大罪的人反倒没事,我们弟兄们却过得不快活。要是有人肯带我们一把,我们也去干吧!”阮小五也说:“我也常常这么想。我们弟兄三个的本事,又不比别人差,怎么就没人赏识我们呢?”
吴用听后试探道:“假如真有人赏识你们,你们就肯去吗?”阮小七立刻回答:“要是有人赏识我们,水里火里我们都去。只要能让我们过上一天好日子,死了也值。”吴用暗想:“这三个人都有意思了,我且慢慢诱导他们。”于是又劝他们喝了几巡酒。
正所谓:只因为邪恶势力压制了英雄好汉,上天才派我来解救。且看阮氏三兄弟,如何劫取那不义之财的生辰纲。
吴用又进一步挑拨道:“你们三个敢不敢上梁山泊去捉那伙贼人?”阮小七回答:“就算捉到了他们,又能去哪里领赏呢?恐怕还会被江湖上的好汉们笑话。”吴用趁机说:“我见识短浅,如果你们真的怨恨打鱼无法维持生计,去那边碰碰运气岂不是个好主意?”
阮小二解释道:“先生你不知道,我们弟兄几个已经商量过好几次了,想要入伙。但是听说那白衣秀士王伦心胸狭窄,容不得人。之前那个东京来的林冲上山,受尽了他的气。王伦那厮不肯轻易接纳人,所以我们弟兄们看了这般情况,都心灰意冷了。”
阮小七补充道:“如果他们能像老兄你这样慷慨大方,喜欢我们弟兄们就好了。”阮小五也说:“如果王伦能像教授你这样有情义,我们早就去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我们弟兄三个就算为他死也甘心!”
吴用谦虚地说:“我算什么人物呢!如今山东、河北有多少英雄豪杰的好汉啊。”阮小二感叹道:“好汉们确实多的是,但我们弟兄却从未遇到过。”
吴用趁机引出晁盖:“只此间郓城县东溪村的晁保正,你们认识他吗?”阮小五问:“莫不是叫托塔天王的晁盖吗?”吴用回答:“正是此人。”阮小七说:“虽然离我们只有百十里路程,但缘分浅薄,闻名却未曾相会。”
吴用说:“这样一个仗义疏财的好男子,你们怎么不与他相见呢?”阮小二解释道:“我们兄弟们没事也不会去那里,所以一直没能与他相见。”吴用趁机透露计划:“我这几年在晁保正的庄子附近教些村学。现在我听说他有一笔富贵等着我们取,特地来和你们商议。我们在半路上拦住取了这富贵,如何?”
阮小五却有些犹豫:“这个恐怕不行。他既然是仗义疏财的好男子,我们去破坏他的好事,肯定会被江湖上的好汉们知道后笑话。”吴用见状,夸赞道:“我还以为你们兄弟心志不坚,原来真的是重情重义。我跟你们说实话吧,如果你们真的有心协助我,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我现在住在晁保正的庄上,他听说你们三个的大名后特地让我来请你们去商议事情。”
阮小二信誓旦旦地表示:“我们兄弟三个绝对是真心的没有半点虚假。如果晁保正真的有件了不起的私商买卖并且有心要带携我们的话那他一定是派老兄你来的。如果真的有这件事我们三个若是不舍得性命相帮他的话就让我们遭横事、恶病临身、死于非命!”阮小五和阮小七也激动地拍着脖子说:“我们这一腔热血只卖给识货的人!”
吴用说:“你们三位兄弟在这里,我要跟你们说清楚,这并不是我用坏心术来诱惑你们。这件事,非同小可。当今朝中的蔡太师六月十五日生辰,他的女婿是北京大名府的梁中书,即将送解十万贯金珠宝贝给他岳父庆祝生辰。现在有一个好汉叫刘唐,特地来报信。我们打算请你们一起商议,聚集几个好汉,在山凹僻静的地方截取这笔不义之财,大家一起享受一世快活。因此特地让我装作买鱼的样子来请你们三位商量,完成这件事。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阮小五听了后说:“好,就这么办!”他转头对阮小七喊道:“七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阮小七兴奋地跳起来说:“我一辈子的指望,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这正是我想要的!”他迫不及待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去?”
吴用回答说:“请三位即刻准备一下,明天五更时分我们一起出发去晁天王的庄上。”阮家三兄弟听后大喜过望。有诗为证:壮志一直以来未能得到伸展,如今遇到了吴用启发了他们的心志。大家齐心协力进入梁山泊邀请好汉们共同截取生辰纲的金银财宝。
当晚他们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吃了早饭。阮家三兄弟安顿好家里的事务后,跟着吴用一起离开了石碣村。他们迈开脚步,沿着路向东溪村走去。走了一整天,远远地望见了晁家庄,只见晁盖和刘唐站在绿槐树下等候他们。看到吴用带着阮家三兄弟到来,双方互相问候。
晁盖非常高兴地说:“阮氏三雄,名不虚传。请到庄里说话。”于是六人从庄外走进来,到了后堂,按照宾主的身份坐定。吴用把之前的计划告诉了晁盖,晁盖听后大喜,便叫庄客宰杀猪羊,准备烧纸等物品。
阮家三兄弟看到晁盖仪表堂堂,谈吐不凡,都说道:“我们最喜欢结识好汉了,原来这里就有这样的英雄。今天如果不是吴教授引见,我们怎么可能有机会相会呢!”三个兄弟都非常高兴。
当晚他们一起吃了些饭,聊了半夜的话。第二天早上,他们来到后堂前面,摆上了金钱纸马以及昨晚煮好的猪羊和烧纸。阮家三兄弟看到晁盖如此真诚地对待他们,便在香花灯烛前一个个发誓说:“梁中书在北京搜刮民脂民膏用来庆祝蔡太师的生日这些都是不义之财。我们六人中如果有谁心怀私念天地和神明都会惩罚他。”六人都发完誓后烧化了钱纸。
六位好汉正在后堂享用酒宴,突然一个庄客来报:“门前有个先生想要见保正,说是来化斋粮的。”晁盖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看到我在这儿招待客人喝酒,你直接给他三五升米不就行了,何必还要来问我。”庄客答道:“小人已经给他米了,可是他不要,坚持要面见保正。”晁盖猜想可能是嫌米少,便说:“那你再给他二三斗米去。你告诉他,保正今天在庄上请人喝酒,没时间见他。”
庄客去了好一会儿,又回来了,说:“那位先生,我给了他三斗米,他还是不肯走。他自称是一清道人,不是为了钱米而来,只希望能见保正一面。”晁盖更加不耐烦了:“你这家伙真不会应付。你就告诉他,今天确实没时间,让他改天再来相见喝茶。”庄客解释道:“小人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那位先生说:‘我不是为了钱米斋粮来的,我听说保正是个义士,特地来求见一面。’”
晁盖听了有些生气:“你也是这么啰嗦,完全不替我分担。他要是再嫌少,你就给他三四斗米去,别再来说了。我要是不和客人们喝酒的话,就去见他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去打发他走吧,别再来烦我了。”庄客应声而去。
然而没过多久,庄门外突然热闹起来。又一个庄客飞奔而来报告:“那位先生发怒了,把十来个庄客都打倒了。”
晁盖听到这个消息,吃了一惊,慌忙起身对众人说:“各位兄弟稍等片刻,我亲自去看看。”说完,他便从后堂出来,走到庄门前查看情况。只见那位先生身高八尺,道貌堂堂,威风凛凛,相貌古怪,正在庄门外的绿槐树下与众庄客打斗。
晁盖仔细观察那位先生,只见他头上绾着两枚蓬松的双丫髻,身穿一件巴山短褐袍,腰间系着杂色彩丝绦,背上挂着一把松纹古铜剑。白肉脚穿着多耳麻鞋,手里拿着一把绵囊鳖壳扇子。他长着八字眉和一双杏子眼,四方口下是一部落腮胡。
那位先生一边打庄客,一边嘴里说道:“你们不识好人!”晁盖见状叫道:“先生请息怒。你来找我晁保正,无非是为了投斋化缘。庄客已经给了你米,为何还如此愤怒?”那位先生哈哈大笑道:“贫道并不是为了酒食钱米而来。我视十万贯钱财如粪土,特地来找你保正有句话说。可惜这些村夫无礼,毁骂贫道,因此我才发火。”
晁盖问道:“你可曾认得晁保正?”那位先生答道:“只听过他的名字,未曾谋面。”晁盖说:“我便是晁保正。先生有何话说?”那位先生看了看晁盖说:“保正休要见怪,贫道稽首了。”晁盖邀请道:“先生请入庄里喝杯茶如何?”那位先生答应道:“多谢。”于是两人一同进入庄里。
吴用看到那位先生进来后,便和刘唐、阮家三兄弟一起躲了起来。
晁盖请那位先生到后堂喝过茶后,先生问道:“这里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有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坐?”晁盖听了,便邀请先生到了一处小阁内,两人分宾主坐定。
晁盖问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贵乡何处?”先生回答道:“贫道复姓公孙,单名一个胜字,道号一清先生。我是蓟州人,自幼喜欢习武,学得多种武艺,人称公孙胜大郎。又因为学得一家道术,能呼风唤雨,驾雾腾云,江湖上都称我为入云龙。我久闻郓城县东溪村保正晁盖大名,却一直无缘相见。现在有十万贯金珠宝贝,特地送给保正作为进见之礼,不知义士是否肯接纳?”
晁盖听后大笑道:“先生所说,莫非是指北方的生辰纲吗?”公孙胜大吃一惊,问道:“保正怎么知道?”晁盖笑道:“我只是胡乱猜测,不知是否合先生心意?”公孙胜道:“这是一笔难得的富贵,千万不能错过!古人有云:当取不取,过后莫悔。保正意下如何?”
正当晁盖、公孙胜二人交谈之际,突然一个人从阁子外猛地闯入,直接上前揪住公孙胜的衣襟,大声喝道:“好呀!你们竟敢在此商议这种不法之事!明有王法,暗有神灵,你们难道不怕遭天谴吗?我已经听你们说了很久了!”
公孙胜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面色惨白,如同土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