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宗说:“你是英国公嫡长孙,入北衙六军,有大好前程;若想边疆效力,亦可投入令叔李思文麾下,为何要跟随赵全?”
李敬业仰头说:“你不懂。”
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
只要不出意外,他将来可以继承英国公的爵位,哪里缺前程?
但赵叔父是他仰慕的英雄,跟着赵叔父灭一个国,此生无憾。
从许敬宗这里扬长而去,李敬业告诉七郎:“叔父,许敬宗不是好人,你一定要防备他!他竟然说我蠢!”
七郎安慰:“那他确实太坏了!贤侄目光长远,哪里是他能想到的!”
“还是叔父懂我!”李敬业很感动。
赵叔父如此识货,他就是累死也值了!
收一个罪人为随从,原本是无关紧要的事,但因为这个人的身份,七郎还是给皇帝写了一封信。
非奏折,而是一封闲话家常的信。
从他在岭南的各种见闻,到藩坊的繁华,甚至提到要想办法给皇帝送荔枝,最后才顺口提了种荔枝的许敬宗。
“看他年老可怜,不让他再劳作,放他入城做些书吏杂事。”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当然是拍马屁。
许敬宗怎么拍他的,他就变本加厉地拍皇帝。
这封信洋洋洒洒写了近一万字,皇帝津津有味地看完,对岭南的风土人情都有了解,至于许敬宗……
文采不错,留给赵郎写文章吧!
武昭仪也看了这封信,把握住重点:“赵全没有赶尽杀绝,反而宽恕许敬宗,可见其心胸。”
遗憾的是,许敬宗这样的人才流放岭南,少了一把好用的刀。
不过,只要皇帝肯用,还能找到其他的“刀”。
长孙无忌看似烈火烹油,其实已经岌岌可危!
萧凌看着长孙无忌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皇帝仍在尝试和解,派人赐给赵国公府一车又一车的财帛珠宝……对李家父子来说,给真金白银就是诚意十足。
厚礼送上,请长孙无忌同意立武氏为后。
长孙无忌若是同意,就相当于退后一步,甥舅和好如初,吴王等人死了就白死。
然而长孙无忌不领情,东西收下,却不同意立武氏,还把去送礼的人骂了一顿。
萧凌明白,到了长孙无忌这一步,不是想退就能退。
内心还是有些感伤。
甥舅至亲,恐怕真的得走到拔刀相向的地步。
皇帝要对亲舅舅下手,除了“富贵险中求”的投机者,其他人都不愿陷入其中。
谁知道打倒了亲舅舅,皇帝以后会不会后悔?
此时,萧凌甚至有些羡慕七郎,可以跳出漩涡。
犹豫不决时,萧凌拆开了七郎给的第二个锦囊,里面赫然是……“看李积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子逊这锦囊会不会太敷衍了些?
…………
岭南。
作为地方领导人,七郎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调动下属的积极性。
正所谓能者多劳,眼看老许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七郎麻利地明年的包榷状扑买工作、盐引的统筹工作全部交给老许负责,他正好作甩手掌柜。
许敬宗:……总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但想一想种荔枝的活,还是政务比较有干劲。
许敬宗打着都督府的名义召集各刺史,商讨“包榷状”的具体实施细节,并按各州府的人口情况下发了任务。
没几日就把第一阶段的任务完成了。
“等商贾扑买了包榷状,都督府就可以核算第一年的预收税。根据商贾的反馈,明年调整价格。”
“第一年为实验,价格不宜定得太高,先让商贾尝到甜头。以后价格稳定下来,就可以签五到十年的状。”
“如此……”
七郎听着许敬宗侃侃而谈,微微睁大眼睛。
有老许,他好像可以做甩手掌柜了。
其实不是他想偷懒,而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赵琴、赵礼和赵智来了!
老七叔最疼的就是侄子侄女,要招待晚辈,只好先让老许忙着。
这也是对老许的考验,若是完成不了……
别去种荔枝的,和冯智戣一起洗一洗,送去安南得了。
赵琴已经是一个年近三旬的中年妇人,虽一路奔波,仍然注重衣着,收拾得干净体面。
她和夫君丁大郎成亲多年,感情一直很好,与她注重打扮也有关……
哪个男人喜欢蓬头垢面的黄脸婆呢?
再能干也没用。
丁大郎千里迢迢送妻子和小舅子们来岭南毫无怨言,除了七郎的威望,跟夫妻感情好也有关。
他们一路南行,到了大庾岭已经九月底,秋装却还穿不上。
“这地方可真热啊,倒是省了置办冬衣的钱。”赵礼煞有介事地说。
赵琴和赵智也兴致勃勃地说着一路的见闻。
一想到即将看到幺叔,就兴奋得两眼放光。
七郎在新修缮的珠江码头翘首以盼,不时问一句“怎么还没到”,焦急的神色溢于言表。
似乎在他看来,和家人相会比见大食商人还重要。
过了小半日,终于看到了船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