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俘虏进城、当众宣读罪状,赵大使毫不留情的阵势令陆氏如热锅上的蚂蚁。
家主陆慎之颓然枯坐了一夜,命人把陆嘉寻来。
陆慎之笑了笑:“你去见赵大使,求他高抬贵手,给我们一条生路。只要不把灭族之罪压在我们头上,其他都可以认了。”
陆嘉迟疑地说:“家主,我……”
陆慎之盯着他:“我不傻。你若没答应赵全什么,能平安归来?如今只怕也死在牛渚矶了。”
陆嘉吓得汗如雨下,强忍着不让自己跪下来。
家主的手段,他曾经见过的……
可陆慎之却没有暴怒,平淡地说:“我活了半辈子,只得一个嫡子,如今他已是废人,我还有什么指望?”
“唯有陆氏,不能在我手中倒塌。”
“你是聪明人,陆氏在你手中,或许有一线生机。”
陆嘉擦了擦头上的汗,看样子家主只知道他投诚赵大使,还不知道郎君被废的事跟他有关。
“家主,我并没有背叛陆氏。”陆嘉定了定神,解释:“我只是想为陆氏求得一线生机。”
陆慎之摆了摆手:“我相信你,族中财物任你取用,去吧!”
陆嘉躬身应是,他这算不算过了明路?
光明正大做内鬼?
陆嘉一离开,陆慎之的目光就冷了下来,庶子敢尔!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暂时容忍此子!
想要求得生机,当然不能全指望一个叛徒,陆慎之和族人商议后,亲自登门拜访越王。
越王的第一反应是不见。
张氏谋反大案落到赵全和狄仁杰手中,不知牵连多少人!
他还等着进长安呢!自身难保,何苦沾惹是非!
心腹内侍提醒:“王爷,陈硕真的事,陆氏或许有证据……”
越王怔了怔,皱眉道:“让他进来。”
往日江东士族气焰嚣张,连亲王都不放在眼里。
越王犹记得,他刚来就藩时,赴江东士族的宴请,席上山珍海味层出不穷,许多是宫中都没有的。
他当时年少,兴致来了多吃了一些,就被陆氏郎君作诗取笑,说他粗鄙之人、狼吞虎咽。
偏他不精诗书,回去之后经人提醒才反应过来,又不好再发脾气。
江东士族的嚣张可见一斑。
如今,嚣张跋扈的陆氏家主恭恭敬敬地跪在殿前,恳求:“王爷救我陆氏上下,陆氏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越王心中暗爽,脸上一片惊诧:“陆家主这是何意?本王不明白!”
陆慎之跪着说:“往日陆氏无礼,多有冒犯之处,请王爷恕罪!事到如今,陆某不敢再有隐瞒,您此次进长安,凶险至极……”
提到这事,越王就一肚子气,扔出一个杯子:“本王凶险,还不是你们害的!你们这些小人,栽赃陷害、挑拨我和皇帝的兄弟之情!”
陷害他还敢来游说他?
“来人!送他去见赵全,就说他来投案了!”
卫兵立刻上前,要拖走陆慎之。
陆慎之连忙喊:“且慢!王爷,我能为您脱罪!”
越王摆了摆手,让卫兵退下,冷哼:“你老老实实交代,若敢耍花样,就把你交给赵全!”
赵全乃人间大杀器,用来吓唬人最合适不过。
陆慎之哪里敢见赵全?
若是敢,就不会捏着鼻子让叛徒陆嘉上场!
他老老实实地将各家陷害藩王的事交代了,陈硕真等贼首攀扯亲王谋反,当然不是空口白舌,其中的“证据”,就是几大家族提供的。
越王越听越气:“所以牛渚山铁矿的甲胄,是为本王准备的?本王私铸甲胄?”
陆慎之点头:“我们几家都是奉殿下之命造甲胄。”
越王又砸了一个杯子,气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那么能干!还有什么?”
陆慎之说:“还有您跟吴王、荆王的来往书信,说……吴王为庶长子,先帝曾有意将皇位传给他,您愿追随吴王,奉其为新君。”
是可忍孰不可忍!
越王气得拔剑,冲到陆慎之面前削了他一截头发。
什么狗屁!
父皇有意传位给三哥?
谁不知道父皇偏心,和长孙皇后所出的三个嫡子比起来,他们这些庶子都像后爹养的!
奉三哥为新君,就更胡扯了。
他哪里不如三哥?
他这么能干,一上场就干掉吴郡顾氏,真要反也是以他为主啊!
不对……他对朝廷忠心耿耿,从未想过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