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饼下肚,又灌了两壶水,三兄弟终于有了力气,齐齐端正跪坐,赧然道:“我们失礼了,阿义哥别见怪。”
……什么时候,都不忘世家郎君的礼仪。
赵义也不嫌牢中肮脏,跪坐在另一边:“自己人说这些做什么?你们真的杀了人?朱县令在此,你们把事情再说一遍。”
“朱县令刚正严明、明察秋毫,绝不会冤枉你们。”
朱县令神色尴尬。
李敬业嘲讽一笑。
他是长兄,这些日子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渐渐明白自己兄弟倒霉,成了朝廷和江东士族斗争的牺牲品。
姓朱的拿自己三兄弟作靶子,对付代表朝廷的赵叔父。
朱县令根本就知道自己是冤枉的,喊冤没有用。
他冷静地说:“我在公堂上都是一五一十的交代,绝无半句虚言,想必朱县令也有去核实。阿义哥在此,我再说一遍……”
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自然比李家仆从知道得更清楚。
朱县令冷冷一笑,义正词严:“本官作为父母官,必须为百姓做主。你们怎么狡辩,本官也绝不能徇私枉法。”
看赵义的样子,就知道这三个人跟赵全关系不浅。
如今多有游侠儿犯案后冒名、冒籍,官府不可能天南地北去核实。
只要证据确凿、验明正身,管他“赵业”还是“刘业”,一样可以定罪处死!
仇已经结下,只能斗到底!
赵义站起,严肃地看着朱县令:“江南道黜陟使,监察全道官员是否渎职枉法、清查冤案错案。”
“黜陟使可直接处置违法犯忌的官员,罢官、入狱甚至先斩后奏……朱县令想必也清楚。”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完,语气平静却有千斤重。
朱县令:……你威胁我?!
“多谢赵典签提醒,本官按律行事,就算赵大使位高权重,也不能颠倒黑白!”
赵义笑道:“但愿如此。如今还未结案,我这三位小兄弟只算疑犯,我不时来探监送点食物,想必不违律例?”
……其实就算定了罪,犯人的家属也可以探监。
狱吏们靠勒索犯人家属,能捞一些油水。
朱县令淡淡地说:“赵典签按规在县尉书吏处登记就可以来。只是犯人不得离开牢狱,若吃了外面的食物暴毙,也与官府无关。”
听到赵义跟朱县令的对话,李敬业反而硬气了,说道:“阿义哥!不必跟他说这些!我们熬了那么久,不差一时半会儿!”
“怕我们逃狱?我还就哪里都不去!将来朱县令可别求着我出去!”
朱县令简直要气笑了,初生牛犊不怕虎!
落在他的手上,还想站着走出去?
证实了三个嫌疑人跟赵家有关,朱县令决定尽快定罪!
判个秋后处斩,把结案文书送进长安,说不定还能赶上陈硕真招供,给朝廷一个“双喜临门”。
赵义拍了拍李家三兄弟的肩膀,安慰:“我相信你们!朱县令也一定会查清真相,还你们清白!到时候我带你们去江南最热闹的浮香楼,花魁娇奴色艺双绝。”
三兄弟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顿时满脸向往,一时忘了身在牢狱。
这种境地还有心思畅想女色,朱县令嘲笑之余,都有些佩服赵家儿郎的胆色!
走出监牢,赵义谢绝了朱县令的邀请,去城中找了个客栈暂住。
朱县令没有勉强。
眼见赵义走远,他才冷笑:“先斩后奏?我行得正坐得住,赵全以何理由杀我?”
一旁的心腹笑道:“别说他们翻不了案,就算翻得了,明府只说是被刁民蒙蔽,大不了罚些俸。这江都县令,除了江东士族,其他人也坐不稳!”
朱县令凝重地说:“赵全是个心狠手辣的,他若翻了案,恐怕真不管我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