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见到头发花白的夏侯绚,快步上前:“怎么好劳动夏侯刺史来接?真是折煞我也!”
夏侯绚客气地说:“昨日陆翁来说,我才知道赵大使从长江来,准备仓促,请勿见怪!”
他当然知道赵全为什么而来,顾氏是怎么被连根拔起的?
现在当然轮到其余几家。
夏侯绚反手就将陆氏给暴露了,为七郎解惑。
……别提李愔,咱们还能做朋友~~
七郎恍然大悟,朝众人拱了拱手:“劳动诸位了!”
原来是陆氏提前知道自己的行踪!
在江东这一块,想要瞒住士族的耳目,确实不容易,也不算太意外。
江东官员客气回礼,自以为不着痕迹地观察七郎。
他们中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华阳侯……看着也还是个人,到底是能喷火呢?
还是能放雷?
士族郎君更是好奇已久,他们已听过《辽东第一美男赋》,想知道长什么样才能如此自恋。
如今终于见到了……
还行吧。
身材健壮挺拔,就是略显粗豪了些;
眉宇间英姿勃发,不经意带着寒光,却是威严太重……
总而言之,不是江东推崇的、绿竹猗猗翩翩君子。
辽东第一美男?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但想到赵全那么年轻就已是位高权重的江南道黜陟使,又不免有些酸。
夏侯绚跟七郎寒暄了一会儿,见七郎果真不提李愔,暗暗松了口气,引着七郎进城。
七郎:……我若说跟李愔没交情,不知你信不信?
既来之则安之。
提前被江东士族发现行踪,七郎有些遗憾,并没什么恐惧。
该来的迟早会来,该面对的迟早会面对。
骑在马上,他兴致盎然地打量着这座令隋炀帝流连忘返的江南大城。
扬州上下官员迎接着江南道黜陟使,大张旗鼓地穿城而过,前往官署。
百姓们见到盛大的仪仗,都远远地避开,唯恐冲撞贵人。
等仪仗远离后,才聚在一起好奇地交谈:“迎的是哪位贵人?难道是越王来了?”
离他们最近的贵人,就是驻地在越州的越王。
一个儒士模样的人说:“你不识字?没看到江南道黜陟使的旗帜吗?”
江南道黜陟使?
这是什么官?
大多数百姓,能接触到最大的官是主簿……没钱交人丁税,被抓到县衙打板子时。
像县令那样的父母官,就是“大人”,再大的“大人”,他们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但这一回,有人说:“这个赵大使,你们没听说过?栖灵寺的圆真大师你们晓得伐?”
见周遭人齐刷刷点头,此人得意地卖弄:“赵大使,就是圆真大师的师弟!法号圆润!”
周围传来阵阵吸气声!
圆真大师的师弟,那必然也是得道高僧啊!
赵大使一到,高僧名头传遍江南。
七郎:……多谢厚爱,且喜且忧。
进入子城的扬州刺史府,夏侯绚已经安排好接风宴。
他知道赵大使还要前往越州就任,不会在扬州久留……
但扬州也属于“江南道”,自己这个刺史,少不得跟赵大使打交道,处好关系为妙。
不小心不行啊!
赵大使人在辽东,就能端了吴郡顾氏,更让前任扬州刺史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
然而,他想要办其乐融融的接风宴,偏偏有人不答应。
入席之后,一曲越女采莲舞刚刚结束,扬州治下的江都县朱县令突然说:“赵大使终于来了,可解下官一件难事。”
七郎慢慢放下酒觞。
一听这话头,就有几分“来者不善”的意味。
见鬼的“利见大人”。
夏侯绚心头一跳,不虞地说:“朱县令有难事,何不对本官说?”
……我是你的上司,你想越级告状?还给不给我面子?
朱县令:……不给。
他无视夏侯绚的话,看着七郎笑道:“江都县前些日子,捉拿了三名当道杀人犯,自称是赵大使的侄子。”
七郎看了看远处坐着,已经呆若木鸡的赵义,微笑:“是么?”
格老子的,你说是我侄子就是?
我侄子啥本事我还不知道?让他们说书就罢了,还当道杀人?
朱县令见七郎不慌不忙,好心提醒:“那三个杀人犯,自称赵业,赵猷和赵真,不知是赵家哪一房的?若是冒认官家子弟,罪加一等。”
七郎听到这三个名字,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家造反三兄弟!
那三个几十岁还能坑祖宗,把李积一世英名毁了的“豪杰”!
坐他身后不远的程务挺熟悉京中纨绔,有了不好的联想……
英国公府的李敬业,知道他夺得武状元,上门挑战了几次。
既然有人上门找打,他也不客气,摁着李敬业捶打几次……本来没什么交情的,打了几次就熟了。
满庭的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
七郎神色不变,程务挺微凝的眉头被眼尖的人发现……心中更有数。
呵呵,赵大使心中一定很煎熬吧!
七郎煎熬吗?
他淡定地说:“这三个名字,我有些耳熟,或许是亲戚世交的子弟。”
“我的侄子赵义,是越王府典签,也是官身,就让他随朱县令走一遭。若这几个人真是杀人犯,秉公处置就是。”
他承认了!
不是亲侄子,也必然是亲戚!
跟他们猜想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