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赵卿果然不负朕之所望!”皇帝赞了赵四郎一句,又看向七郎:“爱卿兄弟,都是股肱之臣。”
七郎谦虚:“陛下过奖!臣唯兢兢业业而已!”
赵四郎满脸兴奋,突然说:“陛下,您今日夸了我,我实在太激动了!我活了半辈子,极少得到旁人的认可!”
七郎微微皱眉,不知四哥葫芦里卖什么药。
只听赵四郎诚恳地说:“如今臣立了微末功劳,陛下又认可我。臣,臣……斗胆,请陛下也夸一句我的老父亲!”
“七弟给家母请封了太夫人诰命,老父亲羡慕不已。”
“我想,给老父亲一份荣耀!”
说完,他已经跪在了地上。
皇帝:……从未见过这样直接邀功讨赏的。
赵四郎刚刚正式迈入官场,就当了鸿胪寺丞,不懂规矩啊!
七郎连忙跟着跪下:“陛下!臣的四哥失礼了!请陛下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原谅一次!”
“家中老父,素来疼爱四哥,四哥也最孝顺!如今心情激动,不由得失态!”
皇帝本身就是个大孝子,听到“孝心”,又见赵七郎诚惶诚恐,微微一笑。
甚至觉得,比起赵四郎方才展现出来的才能,这份略显鲁莽的孝心更难得。
他笑着感慨:“父慈子孝,何罪之有?”
接着,他让人侍奉笔墨,亲自写了一幅“教子有方”,命人送去赵家,赐给赵老汉!
赵四郎和七郎都喜不自禁,兄弟二人齐齐谢恩!
出宫走了一段距离,七郎不轻不重地捶了四郎一拳:“四哥,你太莽撞了,该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为人臣子,最忌讳挟功邀赏。
何况,皇帝刚说了贬谪卢承庆的事……
用一个人之前都得先打一棍,遇到这种皇帝,还是夹紧尾巴老实一点!
赵四郎缩了缩脖子:“我也是一时头脑发热。皇帝夸得我都飘了,顺口就说了出来。”
他连连拱手:“幺弟,是四哥错了,以后可不敢了!”
他这些日子太顺利,又是献俘、又是升官,还要当王爷老丈人……
亲戚朋友全都奉承他,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是谁!
现在被七郎一说,他才感到后怕。
七郎拍了拍赵四郎的肩膀:“四哥也是懂轻重的人,日后谨慎些就是。走!咱们回家,老爹不知道多高兴呢!”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他们赚了!
皇帝已经提前让人把字送去了赵家。
等七郎跟赵四郎回到家,见小孩子们在门口放鞭炮,左邻右舍又过来凑热闹。
赵老汉穿着一身新衣,站在最前方,笑得见牙不见眼。
街坊们恭维:“老翁‘教子有方’,是陛下亲口称赞的,这回可得跟我们说一说怎么教养的儿子!”
赵老汉乐呵呵:“我也没想到啊!孩子们就是孝顺,大概是祖传的!”
传的就是他的优点!
街坊们善意笑道:“赵家的家风好!老翁教导得好!”
赵四郎见状,忘记了后怕,高声说:“爹!我回来了!”
这一回,赵老汉第一眼看到了赵四郎,三两步上前拉住赵四郎的手:“我儿孝顺!哈哈!我就知道,我七个儿子个个都孝顺!”
一手拉着赵四郎,一手拉着七郎,赵老汉神采飞扬的走回家。
瞧这健步如飞的样子,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街坊们羡慕地说了好一会儿话,才陆续散去。
此时的人最重孝道,赵家兄弟升官加爵,都没有父慈子孝那么令人羡慕!
得到御赐的“教子有方”,赵老汉一连笑了几日,笑得脸都抽筋了。
“给我揉揉!唉哟~~”赵老汉捂着酸痛的腮帮子。
周氏用力给他搓脸,笑道:“瞧你得意的!心里很高兴吧?”
赵老汉拍着大腿:“高兴!别说心里,连汗毛都高兴!我算是明白你封诰命的心情,这辈子值了!”
周氏点头:“阿贵这一下实在是让人没想到。”
“想不到!”赵老汉乐呵呵,“生得多就是有好处,说不准哪个有惊喜!”
阿贵那小子不打不成器,早知道就该多打几次!
赵家兄弟也议论,四郎这一下把兄弟们都比下去了。
就连七郎都说:“四哥令我惭愧。”
赵四郎神气得尾巴都翘起来,口中谦虚:“我一时冲动说出来,说完就知道自己莽撞。兄弟们别再夸我了……”
话未说完,三个兄长一拥而上,一人捶了他几下。
为啥要锤四郎?
锤四郎还用理由?
诗中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自古以来歌颂母爱的文学作品数不胜数,歌颂父爱的就少了多。
严父慈母,父亲给人的形象总是严厉而沉默的。
但这种沉默,如山岳般坚固。
这幅“教子有方”,对赵老汉的意义不下于周氏的诰命文书。
赵家兄弟很孝顺,立刻大张旗鼓为老爹摆席面。
不是为了炫耀,主要就是让老爹高兴高兴!
赵老汉就这样走向了人生巅峰。
他还惦记着回乡祭祖,让赵家列祖列宗都知道他教子有方!
但宗室给盈盈下聘,他们老两口是必须在的,只能眼巴巴看着几个儿子先启程。
郭彩云早两日带着儿女跟随黑齿常之一起去鄯州,一家团聚。
把画儿也带过去,跟未来女婿培养感情。
董月明私下对七郎说:“画儿一团孩气,哪里懂男女之情!临别前还惦记着家中狸奴有了崽崽,遗憾不能去牡丹宴……”
“她收下那把刀,恐怕只是仰慕英雄。”
七郎微笑:“自古美人爱英雄,仰慕也好,总归不厌恶。”
“至于常之那边,他若能安安心心等几年,婚约如期。若是等不了,解除婚约也无妨。”
董月明诧异:“你怎么会如此想?”
七郎目光悠远:“我只是适当怀疑人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