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七郎耳朵竖得老高,皇帝微微一笑:“但他非武将,私自到藩属国借兵、领兵出击,虽事有从权,到底不合规矩。”
……随便一个大唐官员都能到藩属国借兵,那还不得乱套!
“兵部关于赵贵的封赏,分歧较大。朕思量之后,决定升他任鸿胪寺丞,加封朝议大夫。”
七郎的心落回原地,立刻眉开眼笑地替四哥谢恩。
鸿胪寺丞从六品上,朝议大夫正五品下。
赵四郎这封赏,跟五郎、七郎比起来,当然是差天共地。
但对几乎白身的赵四郎来说,已经是一步登天。
今后人们提起赵盈跟李象的亲事,就不再是“华阳侯的侄女嫁给鄂王”,“而是鸿胪寺丞的女儿嫁鄂王”。
皇帝见七郎一脸荣耀,笑问:“你没有意见?不用还一还价?朕听说你也很会做买卖。”
七郎诚恳地说:“陛下封赏之重,已经令赵家诚惶诚恐,唯兢兢业业以报皇恩。再说,只要尽忠职守,还怕没有升官的机会吗?”
皇帝愉悦笑道:“你这么说,日后朕不给你们升官都不行了!”
这个赵子逊,连贪慕权势都如此坦荡,这才是真名士、真君子。
七郎憨厚地笑着……
白居易也封过朝议大夫,还乐滋滋地写出“吾年五十加朝散,尔亦今年赐服章。”
老白五十岁加封朝议大夫都是值得高兴的,何况四哥?
四舍五入,四哥就是白居易!
内侍来布膳,君臣二人暂停说话。
黑齿常之和其他人的军功,由兵部按制拟定,不需要七郎操心。
陪皇帝用了午膳,七郎走出宫门,悄悄松了松腰带。
老爹说得好,老天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别人陪皇帝吃饭都吃不饱,他能吃撑!
等他回到家时,发现门口停了一串的马车。
有董家、刘家、罗家这些常来往的,还有一些不常来往的。
五嫂郭彩云在长安有一门远亲,曾借过郭家的钱。
当年郭彩云的兄长郭彤想尚公主,到长安走这位族亲的门路,被无情拒绝。
……被拒绝很正常,人家要有门路,自家尚公主不好?轮得到你郭大胖子?
但欠的钱也没还。
郭彤脸皮薄,也不好意思要账,最终失望地离开长安。
郭彩云这次到长安,这家族亲也没登过门,不知是不是怕追旧账……
如今眼看赵家门庭节节高,什么钱不钱的?
远亲近邻能攀到关系的都来了!
七郎走进前厅,听到天明村老东翁刘诚的声音,刘家全家搬到长安长住,由刘茂奉养。
“赵老哥!你们家今年至少得摆十场八场酒,我都替你算好了……”
刘诚一一数着,说得头头是道。
对刘诚来说,刘赵两家是亲戚又是乡邻,赵家的喜事就是刘家的喜事。
唉,当初全村的希望是自家大郎,不知何时起,就变成了赵七郎。
好在赵七郎成了外甥女婿,肥水没流外人田。
赵老汉和周氏在长安,最常走动的就是刘家,乐呵呵地说:“别说十场八场,十八场都使得!要请亲戚们赏脸。”
众人说着话,见七郎回来,几家晚辈纷纷站起,给老七叔见礼。
七郎也给长辈们行礼,才坐下说:“今日家里可真热闹。”
刘诚和蔼笑道:“我们得到消息,连忙赶了过来沾沾喜气。阿全回来的晚?散朝有小半日了。”
七郎说:“皇帝留我用饭,就晚了一些。”
刘诚:……
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赵七郎在炫耀!
众人又打听五郎和四郎的封赏,七郎含笑道:“过几日朝廷就下发了,如今我也不确定。”
一日封赏文书没下,就不能到处嚷嚷。
但看他的神色,亲戚们就知道封赏必定不小。
眼看赵家人都急着问内情,亲戚们说定了到时候再来吃席,识趣地散去。
送走客人,郭彩云叹道:“多年不走动呢!今日族婶过来,又说还钱,又问我能不能得封诰命,还要给画儿说亲……”
“画儿的亲事,当然由她爹做主,我哪里能决定?”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人情冷暖,莫过如此。
七郎摸了摸下巴:“四哥、五哥都可以给妻子请封诰命了。等封赏下来,把请封折子送去礼部就行。到时候盈盈成亲,四哥、四嫂都朝服华章,那才体面气派!”
“至于画儿的亲事,得再看一看,嫂子先别应。”
赵老汉听了,连忙问:“老四、老五都能请诰命了?到底封了什么?一门三侯?”
了不得,他是三位侯爷的父亲!
四舍五入就是老亲王!
迎着家人期待、紧张的目光,七郎没有卖关子,一口气将皇帝的意思说完。
……不好对外嚷嚷,跟家人分享喜悦是人之常情。
赵家人默默听完,随即欢呼声震天。
赵仁、赵义更是你抱着我、我抱着你,想把对方抛起来。
虽然不是“一门三侯”,那有什么要紧?
四舍五入不就是了?
再说,老赵家的人不贪心!
赵老汉红着眼眶呢喃:“我说什么来着?老赵家没一个孬种!像我!”
周小石喜得眉毛抖起来:“外甥像舅,像我!像我!”
周氏既欢喜又好笑,“老头子,你才说要打断四郎的腿,如今又得意了?”
赵老汉理直气壮:“他不顾家中老父母,私自去拼命难道不该打?但既然拼了命,这就是他该得的,我为他自豪!”
周小石点头:“姐夫这话有见地!要不怎么说城里人聪明?姐夫来了长安几年,比从前有见识多了!”
赵老汉摸了摸头,小石是在夸他?
可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