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象摸了摸头,赧然道:“萧尚书说笑了,我哪里敢?我就是说,不能在升爵宴把诰命批下来,我就赖在萧府不走了。”
萧凌补充:“你还扯着我的袖子,碰到我的宝贝胡子;还作势要打滚,不知跟谁学的!”
话音一落,坐在上席的罗先生微妙地看着七郎;
赵老汉和周氏也看向七郎……
七郎东张西望,干嘛?都看我干啥?
他姓李的做什么,关我姓赵的啥事?
“哈哈!这是大喜事!放鞭炮、奏乐!”七郎立刻转移话题,让请来的乐师奏喜乐,又招呼着人去门口放大鞭炮!
内侍省的鞭炮,怕都要被赵家包圆了……
这喜事一波接一波的,令人庆祝不过来啊!
诰命文书一颁布,乡亲们尤其羡慕周氏。
儿子出息就罢了,连(未来)孙女婿都那么孝顺!
就连周大通,都高兴得连喝两壶葡萄酒、啃了一盆酥烂的黄豆炖猪蹄,满面红光。
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总归都是老周家的荣耀。
自从老母亲去世后,周大通跟赵家的来往越来越少……心里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
有时看到小孩子们追逐打闹,想起少年时领着弟弟妹妹上山捡柴、下地干活,都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说不后悔,是假的。
一世人三兄妹,怎么就到了这地步!
这一次,赵大郎到杏花村,请他一起进京吃席,他连声应好,激动得几晚没睡。
……被老妻贺氏踢了几脚,骂他眼皮浅、嘴巴馋,就差这一口吃的?
唉,他都快入土的人了,哪里是想着吃的?
一片喜庆中,周大通悄悄擦了擦眼泪,又夹起一块大蹄髈。
坐在一旁的赵老汉也给自己倒了杯酒,觉得杯中的酒有点酸……
朝廷这制度不公平啊!
怎么只有给母亲请封诰命,没有给父亲请封的?
儿子要不是像父亲,能有那么出息?
好歹给他封个华阳太侯啥的~~
但总归还是替周氏高兴。
孩子他娘嫁给自己,连生七个孩子,苦了好多年……
大约是上天都看不过去,派了个神仙跟在七郎身边,才让自家生活好起来。
后院里,女眷们纷纷恭喜董月明。
大嫂张氏欣慰地说:“董家相中七郎作女婿,我们家深怕委屈了士族女郎。如今七郎终于给月明请了诰命,咱们可算放了心,没有辜负董家的青眼。”
董家亲戚笑道:“是我们家觅得贵婿!长安城的小娘子,哪个不羡慕月明?女婿文武双全,还重情重义!”
“赵家门风好!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赵七郎年轻而位高,又是皇帝认证的第一美男,身边连一个有名分的妾都没有……
这简直就是女子梦想中的郎君!
和董月明交好的女眷围过来,夸张地给“华阳夫人”行礼,又凑在一起打趣她的“驭夫之术”。
董月明从容应对,勾起的嘴角泄露了她内心的欢欣。
她嫁给七郎的时候,从未想过“夫荣妻贵”,也不在乎权势富贵……
若是在乎这些,直接给河东公世子做继室,又或者做越王的“孺人”,都是现成的诰命。
但在董月明心中,什么王孙公子,都不如一起长大、狡黠又诚挚的赵七郎!
虽不在乎虚名,可人生在世,谁又能拒绝荣华富贵呢?
喜上加喜的升爵宴在阵阵鞭炮声、乐声中结束。
无论是主人家还是客人,在这样的气氛中都不免喝醉。
醉了之后,才子们佳作频出……骆宾王连作了三首诗,就是不知为什么,庆贺中有种淡淡的失落和怅惘。
……什么“神女无心”之类。
年轻人嘛~为赋新词强说愁,理解理解~~
喝完了升爵酒,益州乡亲们还没打点行李,又被赵家留下,还有几场喜宴呢!
来都来了,就得把席面吃个够!
赵二郎夫妇请了官媒到易家住的地方下聘,要赶在年前娶新妇进门。
实在是赵义那老光棍不好再拖……到明年又得多出一年的单身狗税!
都说“盛极必衰、乐极生悲”,看到赵家鲜花着锦的盛况,神棍易二郎不免忧心,想要算一算赵家的运势……
可连算三遍,都是变数。
再算第四遍,头就隐隐作痛……他连忙收了手。
好不容易精神正常了,可别再被反噬成疯子。
虽说精神病人快乐多,但疯久还是喜欢清醒。
看天道这打掩护的架势,赵都督是天道私生子无疑~~
而另一边,李象也磨着母妃苏氏,催促钦天监选下聘的日子。
钦天监在本朝又称太史局,掌天时星历。
现任“太史令”,正是李淳风。
先帝驾崩后不久,这位须发俱白的老道带着徒儿回了长安。
李淳风正在编一本占星学专着《乙巳占》,是当今天下占卜星象最权威的人。
小道童过来说:“我们奉命为鄂王下聘择日子,如今选了几个,先给你们家挑一挑。”
七郎接过他们手中的红纸,上面写了几个日子……让人请胡英子过来。
“四哥去了鄯州,我这几天都在打听那边的情况,他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七郎正色道,“这下聘的日子,就推后一些,到明年三月再说。四嫂你看呢?”
鄯州大约已经打起来了,战况还未传到京城。
七郎就没有说出来,以免家人担忧。
胡英子其实想快点下聘,把亲事敲定,再无更改。
但阿贵不在家,总觉得有些缺憾。
她微微叹息:“是该等四郎回来,那就选三月的吉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