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内外气氛紧绷,贺兰越石不由得向刘茂望去,想着如何应对……
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众人就有种“耳朵要怀孕”的陶醉感,纷纷侧目。
只见一个芝兰玉树、清俊无比的中年和尚身着袈裟,大步走来。
岁月没有让他变得沧桑,只让他变得如宝器般耀眼。
“是……圆真大师!”
圆真大师不是去了倭国弘法?啥时候回来了?
“大师!您回来了!”
“大师!江东不能没有您,请不要再离开了!”
圆真大师嘴角含笑,微微向众人点头。
他一步一步走进公堂,这里就成了他的道场,所有的光都凝聚在他身上。
贺兰越石看向刘茂:……你知道他回来了?
刘茂:……你眼睛进沙子了?
贺兰越石:……铠甲就是他的?
刘茂:……进了几颗沙子?
堂内,圆真大师看向顾氏众人,平静地说:“尔等为一己之私,做出种种恶事,难道不怕报应吗?”
他没有提铠甲的事,出家人不打诳语。
顾家主一时被圆真的威严所震慑,回过神后反驳:“出家人不问世事,圆真大师何必多言?”
圆真垂眸,叹道:“阿弥陀佛,贫僧是不忍诸位万劫不复。”
谁不知道圆真大师慈悲为怀?
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刘茂冷冷地将这些日子查到的罪状一一念出来,以圆真大师的威信,其他人也不敢替顾氏说话。
顾家主沉默半晌,说:“公道天理自在人心!其余罪状,我已分辨。至于私藏铠甲,乃无中生有,就算到了长安,我也不认!”
贺兰越石不知铠甲的实情,见顾家主还在抵赖,黑着脸说:“证据确凿,从你家中搜出,你还能抵赖!我劝你也给自己留一份士族体面!”
即使这一项不认,其他也都是重罪!
顾氏这一回,真的完蛋了。
其他各家心惊胆战之余,迅速想着如何“保全”顾氏的产业,不被官府“抄没”……
不是他们不讲情义,而是几百年来,士族间就是大鱼吃小鱼,互相吞噬。
多少家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化为养分滋养了其他家族。
圆真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默默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天理轮回,报应不爽……顾氏只是开始!
大隋的江山亡了,是天道;士族的消亡,同样是天道。
墙倒众人推,顾氏到这一步田地,已不全是官府的功劳。
其中许多证人,甚至是其他几家悄悄配合推出来的。
他们赌的,就是官府只想“杀鸡儆猴”,并不是想把全部士族一锅端的。
怎么可能啊?
朝廷要敢把士族全挑了,就是重蹈前朝的覆辙,这江山姓不姓李都不知道!
就算要端,也得先端了太原王氏、清河崔氏、兰陵萧氏……总不能觉得他们江东士族是软柿子,挑他们来捏吧?
时至今日,他们都没想明白,为啥朝廷选顾氏做这只“鸡”。
七郎:这只笨鸡自己要撞上了,我有什么办法?不满诸位,我本来选中“陆氏”的,可陆嘉太识相了。
陆嘉:谢赵都督夸奖。
官府这一回有心算无心,又有其他几家配合,雷厉风行处理了顾氏,没有引起大的动乱。
乡野间有浑水摸鱼的匪徒,想趁火打劫顾氏庄园,又被官府清缴。
越王很骄傲,本王就是做大事的人啊!
圆真大师回来得也巧,这是上天要助他一臂之力!
赵义也觉得圆真回来得巧,去庙里接易青青的时候,拜访圆真:“大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都不知道?”
圆真微笑:“比你们到得早一些。”
李德謇派兵监督倭国挖银矿,整个倭国为此疲于奔命,百姓都被征去挖矿,连种地都没人了!
倭国女天皇请圆真看在她求取真经的情谊上,回大唐为倭国求情,圆真顺势答应,乘船回来。
没有他暗中许可,赵义那么容易得到铠甲?
赵义惊讶:“啊?那您也不站出来?您要是早一点出现,我们更有把握了。”
圆真温和地说:“你们办得很不错,不用我出现。”
……重要人物都是关键时刻才出场的。
赵义:“不一样啊!我们都被凿了船,差点就成了淹死鬼!”
圆真大师是幺叔的师兄,四舍五入就是他伯父。
侄子向伯父告状,是理所当然的~~
圆真平白得了一个大侄子,目光中多了一丝和蔼:“不会有事的,当时我的人不远不近跟着你们的船。”
赵义一听,更觉得迎风高了两丈。
有了这个伯父,他在江东也像在辽东一样,可以仗势欺人啦!
高兴了一会儿,他小声说:“大师,我们拿出来的铠甲,不会给您添麻烦吧?幺叔说,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弟子有事师父背黑锅。如果越王怀疑,就把事情把禅师身上推。”
圆真:“……师弟真孝顺,师父知道了一定很感动。”
“你七叔人不在江东,却把江东顾氏覆灭。他还说了什么?”
赵义老老实实地复述:“幺叔说要挑动士族自相残杀、互相吞噬,将士族减少到仅有的几家,再抑制住新士族的产生。朝廷用科举提拔寒门,消除士庶之间的鸿沟,天下就太平了。”
圆真听了,久久不语。
他上一次见到七郎,还是在高句丽王宫。
那个时候的七郎,还是一个狡黠勇敢的少年郎,如今已有这番见识了吗?
师父说得没错,圆润师弟就是变数。
半晌,圆真回过神问:“此间事了,你是跟刘茂进京,还是回益州?抑或是回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