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茂说:“多谢娇奴娘子,我这就到乡下查访……今后恐怕还得你帮我做些事。”
娇奴微笑:“我今日的一切,都是赵家所赐,刘郎君若有吩咐,直言便是。说起来,当初也跟刘二郎君相处数月,听说他中了进士,又去了西域,不知一切可好?”
听到娇奴提起阿植,刘茂骄傲地说:“阿植如今也升了龟兹令,在西域颇有名声。”
娇奴恭维了几句,才犹豫问道:“不知……赵义郎君可还好?”
刘茂怔了怔,笑道:“我也许久没见他,他在辽东是赵都督得力助手……听说也快定亲了。”
娇奴满脸喜色:“那就真是恭喜他了!”
刘茂点点头,总觉得娇奴有那么一点咬牙切齿,但这是阿义那小子的风流债,关他何事?
他收起一叠的记录,又假装喝醉,沾了一身的酒气、脂粉气回了驿馆。
“我梦江南好,征辽亦偶然……嗝~风亭芳树迎早夏,长皋麦陇送余秋……绿觞素蚁流霞饮,长袖清歌乐戏州。”
“哈哈!江南好!美人更好!”
他醉醺醺地笑着吟诗。
驿丞连忙让人烧水、帮着照顾“钦差”……
不久,全越州都知道朝廷来的钦差日夜流连花坊,乐不思蜀了!
汉昭烈帝皇帝之后,乐不思蜀?
他们的注意力渐渐从刘茂身上移开,听说刘茂到乡下查访,也不在意……多半是借公费游山玩水。
不久之后,顾十三郎的船到了,顾朔痛斥赵全的蛮横拔刀,这些人议论起赵全。
“听人说,赵全在长安有‘美姿容’的名声。”
“北地蛮子,见过什么美男子?”
擦粉的正确流程会不会?什么天气熏哪种香懂不懂?
顾家主听着顾朔的骂骂咧咧,儿郎们的议论声,皱眉道:“来者不善啊!”
朝廷这回不是虚张声势地试探,而是真想端了他们?
凭什么?
就凭远在辽东的赵全,还是酒色之徒刘茂?
江东是朱张顾陆的,跟长安有什么关系?
……“酒色之徒”刘茂惊喜地见到了董虎。
不久之后,又见到了低调来江东的赵义。
浮香楼的一艘画舫上,刘茂看到穿着男装、秀气灵动的易青青,神色一言难尽。
钦差出京公干,都不能带家眷。
赵义倒好,奉七郎的命来江东,还带着小娘子?
“刘大叔别这样看我!”赵义举手解释,“是幺叔让我带着她的,她懂易学,能算吉凶。”
刘茂将信将疑,拿出自己整理的几份卷宗,正色道:“娇奴娘子给我的文书繁杂,我选了其中几件,有轻有重。如今是选轻的打草惊蛇,还是选重的雷霆一击?”
赵义认真地拿起卷宗看了起来……
跟着七郎走南闯北,赵义也是见过世面的。
“可恨!这还是人吗?”赵义握紧拳头,眼眶已经红了。
刘茂暗叹,到底还年轻啊……年轻人,就是嫉恶如仇。
但这个案子,就连他这样的“大叔”看了都心头火气。
为了强夺民田,不惜在汛期挖开某段堤坝,淹掉良民的农田。良民没了收成,不得不全家给顾氏做佃户,田地也被顾氏霸占。
就这样,顾氏还能得到收留灾民的好名声。
良田千顷,有多少是巧取豪夺来的?
赵义咬牙骂道:“没人性的畜生!只怕他们祖先泉下有知,都得气活。”
士族最骄傲的,不就是祖先吗?
可这些所作所为,对得起祖先盛名吗?
“就算找不到谋反的证据,光这件事就可以将所谓的‘江东士族’脸皮扒下来。”刘茂冷静地说,“但是选择雷霆一击,就得有越王的支持。”
越王领着越州刺史一职,主政一方军事、政务。
王府有亲兵,还能调动地方府兵……当然,若是像齐王那样“以子反父”,府兵都尉们也不会听令。
赵义气呼呼地说:“那还等什么?就就说服越王,选雷霆一击!”
刘茂叹道:“就怕牵一发而动全身,越王也不敢对上四大家族。其他三家若肯置身事外,咱们就能先拿顾氏开刀,逐一击破。”
正因为敌人太强大,越王态度迟疑,他才下不定决心。
赵义望向守在一旁不说话的易青青:“你来卜一卦!我们该怎么选!”
易青青:……我压力好大。
可是她听到这件事,也觉得内心憋着一把火,一狠心……卜一卦!
手心握着几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向上抛了抛,再落到桌上……
易青青煞有介事地点着手指头算了起来,最后肯定地说:“选雷霆一击!”
赵义拍手:“好!就这样!”
刘茂揉了揉额头:“我就不该跟你们商量。阿全派你们来,是帮我还是坑我?”
一个嫉恶如仇,一个小神棍。
他昏了头对这两个小家伙抱有期待!
“当然是帮啊!”赵义凑近,小声说:“只要越王肯派兵抄顾家,我就能‘搜’出铠甲!”
刘茂瞪大眼睛,压低声音:“你哪来的铠甲?”
赵义轻笑:“我没有,但圆真大师的人有。”
刘茂一时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