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说的“北边大湖”，后世称为“查干湖”，如今处于靺鞨、契丹、东突厥三族势力交汇的地方。
契丹人称之为“鸭子泺”。
北风卷地白草折，北巡的车马在冰天雪地间穿过，人和马呼出的热气瞬间凝成白雾。
李象一开始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几天之后就躲在马车里，裹着貂裘、抱着手炉还瑟瑟发抖。
他对七郎说：“这样的天气，幸好是出巡，若是打仗不知多艰难。征高句丽和百济，将士们的艰辛可想而知。”
七郎欣慰点头：“殿下能有此感悟，是将士之福。契丹部不远，我们很快就能篝火烤肉了。”
君住辽河头，我住辽河尾。
既然共饮辽河水，能有多远？
李象看着七郎手中的水杯，“有先生在，随时都能喝到热水、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赵先生的袖里乾坤就是了得，不知何时藏起来的，拿出来居然还热。
此时此刻，他以七郎为荣，早已忘记当初七郎“骗”他一篮子樱桃的事~~
董月明在后面一辆马车上，庆幸没带孩子们。这样冷的天气，孩子们还是在家里比较好。
至于幕天席地什么的……咳咳……会变成冰雕的。
临近契丹部的驻地松漠，七郎和枯莫离骑马在前。
枯莫离憨笑：“今年比往年冷。为安排牲畜过冬就费了好多力，才迟了去见都督。”
赵都督这回是带着军队来的，万一顺手扫荡怎么办？
七郎微笑颔首：“理解。”
唐军将士扬鞭策马，距离契丹人的营帐还有一段距离，对方已吹响号角。
不一会儿，一小队契丹士兵从营帐内疾驰而出，迎贵客入内。
“首领回来了！”
“辽东都督和司马也来了！”
“还有大唐皇孙！”
伴随着契丹族人的高声议论，秃着头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少年飞奔而来，十四五的年纪，满身朝气。
“阿叔！你回来了！”少年齐声喊道。
两人挂着长弓，还提着几只貔狸、黄鼠。
枯莫离露出真实的笑容：“快向贵人行礼！”
两个少年立刻向七郎、李象、李思文等一一见礼。
枯莫离介绍：“这是我的两个侄儿……高的那一个，是我堂兄阿卜固的儿子。”
七郎：……阿卜固不就是你杀的？
这就是“汝妻子吾养之”？高，实在是高！
李象也知道内情，再看那高个的少年，神色就有些微妙。
可两个少年行礼之后，热情地向他们介绍族里的事，夸枯莫离是个好首领，看不出半点仇恨。
枯莫离请贵客们进主账，恭敬地说：“这几年蒙萧都督、赵都督照顾，我们族人总算不怕过冬了。去辽东干活的、卖马的，都带回粮食、盐、茶。少年们不用饿肚子，才有力气去玩耍。”
“阿叔，我们是去打猎！”少年反驳。
他们的汉话说得不错，据说也曾去过辽东城，听过赵都督的名声。
众人分宾主坐下，有奴仆送上热腾腾的油茶，账内篝火烧得旺盛，又有契丹其他部的首领来行礼。
七郎浅尝了一口油茶，就放在一边……苦涩的劣质茶，加了羊油，又苦又臊。
见契丹八部的首领，就花了不少时间。
七郎对他们说：“枯莫离已经答应迁徙到熊津江，那里有现成的良田和城池房屋，你们契丹人能干，会放牧又会种地，去熊津江一定能生活得更好。”
这群秃头壮汉立刻看向枯莫离，不是说了要考虑？怎么直接答应了？
枯莫离面不改色……瞅啥瞅？刀架在脖子上你敢不答应？
“赵都督是我兄长，这是为我们好。”枯莫离笑着说，“但草原也是我们的根基，得有人留守。”
七郎点点头：“你们先迁徙一部分人去熊津江，若是日子好过，其他人再搬过去。我悄悄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东海道行军大总管李德謇来年要派人去倭国运白银，你们去了正好帮忙。”
“银子、倭国美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枯莫离……可耻地心动了。
图谋辽东是为了好日子，似乎去百济也不错？
契丹人听到良田、房屋、白银、美人，一时间眼前晃过种种场景，不由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没有了一开始的防备。
七郎垂眸喝了一口又苦又臊的油茶，将契丹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
腾笼换鸟……他在任期间，一定要把契丹这个威胁消除。
辽东大好的地方，怎么能窝着一群狼呢？
至于契丹人愿不愿意……曾经强盛的东突厥被大唐打败，都不得不迁徙到更北的地方。
同饮辽河水的契丹，若是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