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走的当天,罗容就张罗着要把正房让给老父亲住。
罗先生摇头:“别折腾了。这是县尉的官宅,你们住正房也合适。我在家住不了几天,何必搬来搬去。”
罗容恭敬地应了。
他急于想修复和父亲的关系,却有种无从下手的无力之感。
他知道父亲对他的心结,是妻子韦氏之死。
但人死不能复生,朱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了,总不可能休了?
后悔是没用的,只有尽可能让父亲对自己改观。
现在他能够利用的,只有两个儿子和小乔。
罗容打定主意,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要带小乔去采买年货、去城里杂耍,可罗乔根本不搭理他,只躲在祖父房里。
罗容又让人去买小女孩喜欢的果子、玩具,想把亏欠多年的父爱弥补回来。
朱娘子看得心酸酸的,嗔道:“可真是财大气粗了,这样也买、那样也买。”
罗容皱眉:“我好歹是县尉,难道给女儿买点东西的钱都没有?反正没用到你的。”
向来恩爱的夫妻,不知不觉间生出嫌隙来。
“你只管忙活,看看贴不贴得热你的小白眼狼!”朱娘子说着狠话,心里却不安。
从前她看不起家翁,也看不起嫁到乡下的小姑子。
那日,家翁在县令面前有了脸面,小姑子皮笑肉不笑地恭喜她:“说不定哥哥要升官了,纳三五个妾回来,嫂子也有了帮手!”
朱娘子气得恨不得撕烂罗大娘子的嘴,可心里又觉得罗大娘子说得对。
男人升官发财了,纳妾是寻常事,固然也有体贴妻子,一辈子守着一个人的。
但她的丈夫,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从前她是得利者,还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该无情无义,现在轮到自己了,她终于害怕了。
想来想去,朱娘子觉得只能讨好家翁。
接下来的日子,罗先生眼看着儿媳妇在自己跟前献殷勤,那可真是早晚请安、嘘寒问暖。
小罗乔则眼看着冷漠的父亲变成慈父,送来许多她小时候做梦都想要的东西……
可小乔却不开心。
她问祖父:“为什么人一夜之间变化会这么大呢?”
罗先生摸着孙女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因为势利。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势利眼。”
罗乔半懂不懂地点头……在她幼小的心中,升起了对权势的渴望。
七郎和刘植完成了替先生长脸、出气的大事,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天明村。
丁氏听刘植说完这两日的事,笑道:“这次就让你跟随先生和赵七郎进京,要好好读书、学习为人处世之道。”
“娘放心!”刘植乖巧地点头。
哥哥被齐王打发去西州,他更要上进,将来当大官把哥哥捞回来。
而董夫人也带着董月明和董昊一起进京。
董夫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七郎是个有运道的人,跟在他身边能有好运。
进京长长见识也是可以的……就算想攀附燕贤妃,在京也比在天明村便利。
刘家和董家都在安排进京,七郎也说服了爹娘和他一起进京。
赵老汉说:“我不是为了进京看大房子,回来好炫耀……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主要是帮一帮幺儿,他又要在院子里种菜,又要开铺子,哪里忙得过来呢?”
周氏笑道:“对!你不是为了炫耀。”
……最近赵二郎一有空就在祠堂前的大树下摆龙门阵,越吹越夸张。
在他口中,连皇帝都要找七郎算命了!
村里人渐渐的也信了大宅子和铺子的事……说不定就是小全叔算命算得准,皇帝赏的!
这消息越来越玄乎,等过年走亲戚的时候,凡是见到七郎的人,都拉着他要算命。
七郎只能端着姿态:一切看缘分。
这热闹的,让大伙儿过了个开心年。
而后不久……文殊院专程派了几位僧人到天明村,请七郎出席上元节的俗讲。
“师叔,住持师父说了,你一定要去啊!”
“师叔祖,师祖说,这次俗讲要给你送一份大礼!”
……别忽悠我,和尚剃我头发之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