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绞尽脑汁,把梦中所得的“生物碱羊毛脱脂法“写下来送出去,就暂且放下此事。
就算董家能做出羊毛线,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赵老汉还腹诽皇帝比他还抠门,赏七郎入读国子学,不如赏个五百贯、一千贯的……
过了几日,官府黄主簿和两位学官站在了赵家院门,他们身上都穿着光鲜的官服,身后还有一车的东西。
左邻右舍顿时轰动了!
周氏一边让孙子、孙女分头去地里喊人,一边带着七郎迎了出来。
黄主簿先和周氏打了招呼,又对七郎笑道:“赵小郎,我们又见面了!”
七郎笑眯眯地行礼:“黄主簿好!”
两人寒暄着,赵老汉和赵大郎赶了回来。
他们正在地里堆肥,一身臭烘烘的,看到穿着官服的黄主簿等人,不由得后退了两步,缩手缩脚的。
黄主簿走上前一步,对赵老汉和周氏说:“两位教子有方啊!赵全少年英才,他发明印刷术,兴国寺命人印制了千本《金刚经》,送了一些到益州的寺庙。萧太守得知此事欣喜赞叹,命我们来给小郎君嘉奖。”
赵老汉怔了怔,随即狂喜,眼睛控制不住地往后头的马车上瞟……萧太守才是散财郎君,比皇帝大方多了!
他搓了搓手,尽可能谦虚地说:“太守老爷又要嘉奖?唉,七郎小孩子家家的,也没做什么。”
黄主簿笑着让跟来的差吏把礼物搬下来,赏钱不多,却是米面布匹的多些。
在这个时代,粮食和布匹就是硬通货。
乡下人最喜欢粮食,看到这些能吃又能用的……赵家人喜笑颜开,邻居们又羡又叹。
那两位学官则说:“陛下特许小郎进国子学读书,那里的先生都是大儒,学生都是高官世家子弟。小郎是我们益州人,不如年后去府学读书,将来更好适应国子学。”
赵七郎是益州人,去国子监读书代表了益州的脸面。
万一是个有几分小聪明、小点子,读书却不太行的,进了国子监丢了益州读书人的脸啊!
七郎迟疑地说:“我已经拜了先生,家师讳罗中。先生已回乡过年了,去府学的事,我要和他商量。”
“罗中?原来是他!”年纪大些的学官上下打量着七郎,笑道:“是老罗教出来的弟子,难怪如此聪慧。”
另一个学官问黄主簿:“你那女婿,也曾跟罗中读书的,和赵小郎是同门了?”
黄主簿笑道:“四舍入五是至亲师兄弟。”
老学官点点头,又对七郎说:“你家先生跟府学里的先生都熟悉,他想必会同意你入学,那咱们年后见了。”
七郎笑着道谢。
他也觉得先生会让他入府学。
本来按罗先生的计划,就是十二岁考入府学,十六岁进京考太学……现在是提前了。
据说府学还有骑射课,很适合他这样的文武全才。
赵老汉要留官吏们用饭,他们却笑着说不必,留下赏赐就走了。
乡亲们这才围过来,看着粮食布匹啧啧赞叹:“叔公家这回不用买年货了,全家吃的用的都有了!”
“小七叔带回那么多东西,太守又让人送那么多!”
也有人说:“小七叔啊,下回太守老爷要赏赐,可提早说一声啊,我们看到官府的人吓了一跳呢!”
官府的人下乡,通常不是抽丁就是加税,哪有好事嘛!
七郎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啊!”
周氏乐呵呵地让儿子、媳妇搬东西,也笑道:“谁也不知道啊,他爹还去挑粪了呢!”
里正大牛见识广一些,认真地问:“那天我也没细问……不是说小全子请太子吃肉,皇帝赏他入国子监?那雕版印刷术究竟是什么?皇帝赏了太守又赏?”
这个问题,就连赵老汉也弄不明白呢,他也眼巴巴地看着七郎。
嗯,他也一直觉得七郎是靠拍太子和晋王马屁得的赏~~
七郎解释:“雕一块书版,就能在几天内印制几千上万本书,比抄书快多了。如果这技术普及,市面上的书籍就会多了,普通人想买书也不用那么贵。”
大牛目光一亮:“量多价格低!”
他的儿子也上过几天学,知道读书有多贵、多难。
“书多了,读书人就多了,人人都有机会读书当官!”大牛很兴奋。
七郎接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对!就是这个理!”大牛鼓掌。
七郎一句话,说出他心中模模糊糊又说不出的念头。
乡亲们琢磨了一会儿,大多也明白了过来……七郎这是为穷人改变命运呢!了不得!这才是大功德啊!
“该赏!应该赏!”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心里对七郎更多的是敬佩,而不是羡慕嫉妒了。
大牛也郑重说:“小全子以后只要安心读书,家里的活计有忙不过来的,乡亲们帮着!”
话刚说完,看到老赵家一排的大小伙子,又觉得这保证多余了。
乡亲们一人一句的夸赞,让赵老汉高兴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见牙不见眼。
周氏欢喜之余,想到人人读书的场景,又有些惊恐。
等乡亲们都离开了,周氏拉着七郎,小声说:“七郎啊,这会不会得罪人啊?”
七郎安慰:“这是皇帝和太子都说好的事,就算得罪人,也有皇帝在上面顶着呢!娘,这雕版印刷术其实不是我发明的,是菩萨通过我的口说出来,本来就是要用来印经的。”
“阿弥陀佛!是菩萨的意思,娘就放心了。”周氏抚了抚胸口。
菩萨:??又关我什么事?
赵家人高高兴兴地商量着这些好米、好面用来做什么吃食。
赵四郎蹲在地上,乐呵呵地说:“要是天天有人送粮食布匹,咱们家啥都不用干了,还种什么地啊!”
赵五郎和赵六郎也觉得很有道理……种地哪有七郎得赏来得快啊!
当然,必须有个大方的太守才有赏赐,希望萧太守永远别升官。
七郎汗颜:“四哥,你听说过‘守株待兔’的故事吗?你就是守着木桩等兔子的傻农夫!天天有人送礼?我六岁就不做那么幼稚的梦了!”
赵四郎:“……我想一想都不行?”
圣人不是说,理想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