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仙公主在正月初十的时候,顺利分娩,刘文蒙又一个女儿诞生,起名刘家欣。在女儿过月后,看看天暖,心急的静一师太就要催人上路,却见天道教的王天河以及南阳的匡世豪来了孙家镇。
左道鸿成为天道教主后,在南天妍支持下,不再提替天行道的事,提出“男女平等,各有其田,难有所帮,困有所扶”更名兄弟天地会,设一会四舵。因为它迎合了许多下层人的心意,因此天地会一成立,扩展迅速,会中有兄弟姐妹近万人。但正是因为这样,导致天地会人员良莠不分,做出许多有违公义的事情,这让许多天道教老人极不适应。魏天娴和王天河相继脱教,惠九也带着他的孙子离开金寨。魏天娴脱教后去找金龙帮的袁天涛,而王天河奔向孙家镇。
此时南阳的匡世豪,因为经营的庄子规模越来越大,而这些孤寡残疾之人缺少劳动能力,再加之他又收留了许多懒散之人,导致坐吃山空,庄子难以为继。最终,庄子里有人带头闹事,许多不明真相的人看这些日子吃穿不如以前,就附和响应。匡世豪不得不把家产贱卖,把土地钱财分给这些人,然后带着妻小也来投奔刘文蒙。
看到两人到来,刘文蒙自然高兴。
不久,家人们就要分赴各地,短暂离别了。
二月底,静一师太带着四个弟子(邺玉秀拜在静一门下,成为五弟子),护着赵云仙、乔如兰、姬天媚、藤原英子、伍玉娘以及张佩佩和她们的孩子,踏上汉江向武昌的两艘客船。而天道教的王天河和南阳匡世豪及他的家小,也一路随行。因为他们这群人多是女人和孩子,因此决定走水路径到江浙,然后寻海船从水路去安东。刘文蒙晚些时候,要与格桑母子去藏区,所以没有跟去。
或许这一分开,就要多年不见,所以临走时,众女抱着格桑哭得都成泪人。
很快,静一师太乘的两艘客船到了武昌,王天河找到老朋友朱顺,然后雇了他的一艘大船,沿江顺水而下。一路上倒也顺利,但他们到南直隶应天府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
一般而言,江中的客船只要在江卡交足费用,官兵是不会拦截的。但错就错在他们遇到了一个既贪婪又好色的官员,刚才在码头交费时,一个姓屠的千户看到船上多是女眷,秀美多姿,而且所带行李沉重,自然就起了心思。
因此,客船刚出江卡,就被附近水兵的小船围上来。他们的借口,是说有人举报这船上贩卖禁物,要上船搜查。
此时张佩佩叔叔张南生已迁任他处,应天府真还没有熟人。因此船靠岸后,云仙把手中的玉佩交给匡世豪,让他上岸一试。谁知这个屠千户根本不识这个东西,喝令军士要抓匡世豪。这顿时惹恼了在船上冷眼相观的静一师太,她从客船飞身上岸,匡世豪还以为她有什么话说。谁知她一剑砍下了屠千户的头,顿时让官兵和匡世豪都惊着了。
一时间官军从岸上江里把两人和客船团团围着,但岸上的官兵岂是两人的对手,不一会就被杀得落荒而逃。不过,江中他们乘坐的客船却被水兵包围,无法向前行驶。
云仙和如兰看事情闹大,当即招呼王天河和秦丹云把孩子和不会武的人保护起来,让姬天媚、藤原英子、苗素云、谷青云和邺玉秀上岸帮匡世豪、静一师太两人。
看到报警狼烟,四处的官兵向这里赶来,这也惊动了身在南直隶的王守仁。他到的时候,看见数千官军正围着两男六女在岸上厮杀,一时愣着。
他看了一会,八人虽然勇猛,但却不离岸边,对败退下来的官兵并不追赶,似是保护岸边的那条客船。他当即喝止了正要冲锋的兵士:“都着手!”
官军看到带着他们平定宁王叛乱的王巡抚过来,当即停手。
王守仁问一个冲在最前边的百户:“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个百户正是屠千户的下属,当即禀道:“屠千户说这艘客船载有违禁物品,让我们把它截停。船上有人送过来一个玉佩,让我们放行。屠指挥不同意,就被船上那个女人飞来一剑斩了脑袋。是以我们才放烽火报警!”
王守仁听到玉佩,立即向岸上停手的两男六女道:“你们拿的什么玉佩,能让我看看吗?”
匡世豪经常出外,看出王守仁是从二品官员,而且说话和气,当即把剑交给王天河,向他走来。
王守仁看到匡世豪递来的玉佩,一眼就认出是当今天子身上佩带的信物,不由吃了一惊:“请问,你这玉佩从何而来?”
匡世豪自然不愿泄露公主行藏,道:“是客船上一位女眷所有,她让我给千户看,但千户不识,非要强行上船抓人!”
“带我上船,我要见见这位贵人!”
王守仁挥手止着要跟随的护卫,跟着匡世豪登上客船。
在船舱,他看到云仙和如兰,问了一句:“你们哪位是玉佩的主人?”
云仙看着他,说道:“我就是。听我夫君说,王巡抚是平定宁王叛乱第一人,怎么也要上船检查?”
“请恕在下眼拙,夫人的夫君是哪个?”
“他叫刘文蒙,就是擒着刺杀你凶手的那个书生!”
“原来是他,他不在吗?”
“他有事去了藏区。你手中拿的玉佩,是皇兄从身上摘下给我的,我以为很好用,却没想到那个千户却不理会!”
王守仁“扑通”跪在地上:“臣王守仁御下不严,惊扰了公主,罪该万死!”
云仙道:“你起来吧,我这个公主太后并不认,你可以抓了我向她禀报,我在少林并没有死!”
“臣惶恐。公主之事臣从没听说。您一路走好!”
王守仁把玉佩呈给公主,急急从船上下来,让人放行,并派了一队水军远远护卫。对公主的事,他早有耳闻,眼见圣上把玉佩交给她,自然不会说破其中事。这也是他为人最精明之处。
然而没过两天,他就接到圣上驾崩的消息,更把这个秘密藏匿在心底。
刘文蒙三月初带着格桑和六个月大的儿子刘家和,向藏区进发。
在他走后的第三天,常光远单人独骑来到孙家镇。
常光远此来是找张佩佩的。自从去年夏天离开京城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张佩佩和儿子常兴。毕竟边关最紧张的时候就是秋冬季节,要防着蒙古人在饥饿之时悍然犯边,抢掠边民粮食和财产。但自从正德天子打了应州战役后,这近十年边关毫无战事,蒙古人再也没有向南侵犯。
正在常光远和总兵庆贺仍然是个太平年的时候,他回到住地,发现关琪和一个月大的女儿不见了。他起初也没在意,对唯他是从的关琪,无论他如何打骂,她都认了。正如她所说,今生是她选择了他作丈夫,是死是活都会跟着他。
但十多天过去,关琪仍不见踪影,常光远这才着急起来。就在这时,京城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太监宣布兵部的命令,解去他副将职务,戴罪立功。
解去他副总兵的原因,是他在军中纳妾狎妓,违犯了军规。
他知道,这是有人报复他,军中纳妾狎妓的人不在少数,为何就单单解了他的职务?他心一横,以病为由请了假,然后悄悄离开边关来了京城。
他跟刘文蒙那段时间,不仅武功飞进,就是易容术也有很大进步。他知道自己不受许多人待见,就悄悄住在秀姑处。
十多天时间,常光远不仅打听到张佩佩带儿子年前去了少林,而且也打听到关琪被关凤从边关带回了京。他没有理会关琪,直接来了少林。
少林武僧院的广俨告诉他,张佩佩撞碑自尽,被刘文蒙所救,带去了孙家镇。
常光远以前没来过孙家镇,他到的时候又饥又渴,在一家饭馆吃过饭,也顺便打听到刘家的住处。
刘家大门口十分冷清,常光远敲了敲门。刘家佣人刘柱打开门,看见一骑一人站在门口,说道:“如果你是来找三少年比武,就不用进门了。他三天前带着七夫人和孩子去了藏区。”
常光远看他要关门,立即道:“我叫常光远,是以前刘文蒙公子的朋友,今天过来是接夫人张佩俩和孩子回去的。”
“你就是常将军?真是不巧,夫人和公子她们已经离开半个月了。她走前给您写过信,您没收到吗?”
“他们去了哪里?”
“听二夫人说,是去关东什么庄!”
“是不是聚贤庄?”
“对对,就是关东聚贤庄。现在只有二少爷在家,你先进屋歇着,我去外面叫二少爷回来!”
常光远知道他口中的二少年是刘文苏,他曾在京城见过一面。但现在张佩佩已带着孩子离开,刘文蒙又去了藏区,留在刘家也自无益。因此,就谢绝刘柱,骑马走了。
看自己孑然一身,颇有些众叛亲离之感,常光远不禁有些懊悔。
刘文蒙带着格桑母子,四月中旬到了昌都,看到他们,嘉措法王大感意外,但也特别高兴。但最高兴的莫数格桑,回到养育自己的土地,她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再加上诸多认识的兄弟姐妹,让她在重逢中笑意盈盈。
刘文蒙与嘉措法王坐在密室谈了很久。
嘉措法王向刘文蒙讲了密宗目前所面临的困局,主要来自内外两个方面。
内部因素是密宗与其他藏传佛教派系产生了利益冲突。
原本在藏传佛教派系中,密宗是最弱小的一方势力。但他东迁后,随着与大明朝交好,不仅实力没有被削弱,反而势力不断增长,被明朝封为法王。现在的昌都,在大明贸易支撑下,居然成为藏区中生活条件最好的地方。
如此以来,这就引起藏区其他区域派别的不满和觊觎。他们先后召开了几次大会,要调整各王藩属区域。藏区佛教最高首领大喇嘛根据各王意见,把以前藏西北的朵甘思划为赞善王驻地,把昌都划给护教王驻地,而密宗法王嘉措的驻地,划到了滇藏交界处西南没有开发的地区。
而这片地区虽历史上属藏区管辖,但早在百年前就被西面的孔雀王国和南面的缅人渗透,建了大大小小近五十个甸司,近三十万人。而当地的藏民只有不足六万,被挤压在北部一片极小的区域生活。
如果嘉措接受各派的意见,迁所属人员来此,无异是为藏人收复故士。但如果嘉措仍留在昌都,这片区域现在已定为护教王属地,他在这里已没有号令传教的权利,只能隶属护教王。所好藏区大喇嘛给了他充足的准备时间,不至于让他及所属一时无生存之地。
外部因素自然是他要迁地区各甸司的侵扰和反对。
大明设置的云南行省,虽名义上管辖这片范围,但由于交通不便,边界划分不清,至使许多地方被西边孔雀王国和南面缅族侵吞,而且许多族群自立甸司,各自为政。云南的沐王府虽征讨了几次,但军队来了,他们撤离山林,军队离开,他们又汇集起来。这让沐王府也没有办法,只能在这里找了个地方屯兵数千,世代镇守,但此时已经多是老弱病残。
由于嘉措法王性情温和,对藏区新的划分并无提出异议。他也愿意为藏区开疆拓土,替大明镇守边关。只是,密宗所属只有不到十万人,如果翻越雪山,很容易遭到南部甸司依险拒入,因此考虑借道云南,然后西进。
不过这样路途遥远不讲,还有很多变数,只有借助云南镇守的沐王兵威。
所以,嘉措给云南沐王写了信,正等音信。
刘文蒙听了嘉措法王所讲情况,就提议道:
“借兵沐王府虽然稳妥,就怕事急有变。刚才听到您讲的情况,不如派出一支精装队伍,向南翻越雪山,再继续南进,从后面打溃阻拦在险隘的甸司守兵。这样您再带大队人马通过,或许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这种办法我也想过,一是怕孤军深入,被那些甸司围而不攻,而我们身上没带粮草,很容易全军覆没。二是我手下并无堪当大任之人,我又离不开部属,是以踌躇。”
“如果法王信任我,不如让我带这支奇军过去!”
“如果刘公子能去,我没有不放心的!公子准备要多少人?”
“奇军人数不宜过多,三千足够。我想在南部先打下几个甸司,作为根据,然后再领人北上,打通道路!”
“是不是有些少了?”
“已经不少。那些甸司最大的只有三万,小是数千。作为奇军,只要出其不意,人少也能征服几个甸司。如果再联系以前沐王府的军队,此地可安!”
“好,我这就让人准备!”
两天后,三千两百人的队伍迅速组成,由嘉措大弟子曲培和八弟子罗桑带队,受刘文蒙全权节制。
“法王,我等前去后,您与部属在三个月内赶到北山山口。到时以红旗烟火为号,如果事有不成,当是我等成仁,法王可以另行它法!”
嘉措与格桑为他们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