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巡抚孙燧自与王守仁一同出席宁王宴会后,一句话时时回响在他的耳边。当时宁王愁眉苦脸地叹道:“正德天子总是出巡游乐,国事也不怎么理,如此下去大明怎么得了啊!”
当时他和王守仁都愣着了,这是很犯忌讳的一句话。
从此孙燧也知道,宁王很快就会动手。但毕竟宁王还没有动手,他这个手无兵权的巡抚也不能仅凭这一句话去弹劾一个藩王。
因此,他极力劝走了手中有调兵旗牌的王守仁,自己则决意以死报效大明。
由于孙燧步步不离巡抚衙门,宁王的散兵游勇又为他做了相对的“保护”,秋萧萧从暗处侦知孙燧目前还没有太大的危险,于是就把保护任务交给自己南方的朋友傅宏,到吉安去找伍文定。那里,或许是宁王重点谋杀的对象。
不过,他这一走,却永远再见不到孙燧和傅宏,因为,宁王把孙燧作了叛乱出征的祭品,而作为孙燧亲随的傅宏,也被十二生肖割了头示众。
江西南部巡抚王守仁从洪都出来后,知道已经被宁王的人跟踪围堵,目的就是拿到他手中的调兵令牌。不过,这个智谋绝顶的人,带着几个亲随与宁王派出刺杀他的人,玩起了捉迷藏。
王守仁先走水路,然后上岸,最终脱开了那几个神秘杀手的视线。
但无论他如何躲猫猫,四天后,十二生肖中的龙蛇马羊还是找到了他。
在离临江不远的地方,龙蛇马羊发现了王守仁在陆地上晃了一下,又乘起船来。可惜,龙蛇马羊的水性不好,他们只能等他上岸。
而此时,刘文蒙循着王守仁的蛛丝马迹,终于也找到了这个人。
王守仁刚登岸,身边的亲随护卫竟有半数倒在地上,只有两个还在与龙蛇马羊死命纠缠。如果刘文蒙再晚来一步,他见到的一定是赣南巡抚王守仁及他亲随们的尸体。
刘文蒙出现在四个兵器上犹在滴血的怪人面前,挡住了他们向王守仁两个护卫的攻击。
龙的手显然在发抖,因为他在昆仑见过面前的人,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蛇马羊却向这个不知死活要管闲事的人施出杀招。
他们自己也没想到,只在眨眼的功夫,他们竟都横躺在王守仁的面前。龙没有上前,而是转身想逃走,但速度远低于刘文蒙弹指的力度,他应声而倒。
“可惜了,应该留个活口!”王守仁叹了一声。
“他们并没有死,只是被点中穴道。不过,这些人只是拿钱的亡命之徒,什么也不会知道的!”
“哦,你似乎知道他们的来历。你是哪位,方便认识吗?”
“我读过先生的书,写的很好。特别是存人欲这点,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是吗?看来你是个读书的侠客,以后跟着我做事吧!”
“先生已经没有太大的危险,是做自己事的时候了。我还有朋友要救,就不陪着你了!”
“这样最好!侠客朋友,但愿我们再见到!”
王守仁毕竟是一代大贤,见这个年轻人拒绝自己,丝毫也没有怪他。
毕竟人生中,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做事风格。违心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他王守仁可以做到这一点,但这个年轻人却做不到。这或许也正是他能在明史留下名字,而刘文蒙留不下的原因。
刘文蒙再到洪都的时候,这里已乱成一锅粥了。
江西巡抚孙燧及一干忠烈之士已死,宁王已摇动反叛的大旗。以投靠他的举人刘养正为左丞相,李士实为右丞相,用邺天庆为大将军,率叛军攻城掠地。所以,现在到处都是叛乱的大军和逃难的百姓。
刘文蒙找不到大哥秋萧萧的踪影,却见着大批反叛的军队正开出城去,准备去攻打南直隶应天府。
他记挂着秋萧萧的安全,不停地在城中找寻。
这天刘文蒙刚到宁王府边,街上的一群人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昆仑三圣之一的剑魔万无疆领着数十个人,押着一群被绑成一串的人,正从宁王府里出来。剑魔万无疆带的人群中,有他见过的鼠、虎两人,还有一个居然是毒王太公久。
待看清他们押解人的面目,刘文蒙不由大吃一惊。
这些人居然是丐帮新任帮主康定海及丐帮长老穆友、段文典和施泉等。
刘文蒙只好放弃找秋萧萧的打算,远远地跟着他们,伺机救出丐帮诸人。
剑魔万无疆等人把丐帮众人押解到监狱之中看管,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刘文蒙此时正在一处高房,沿着房脊向监狱而来。
他一路小心查看,发现偌大的监狱竟然十分空旷。
原来的犯人已被宁王放出,充进了反叛大军。现在关押在监狱里的,除了丐帮几个人外,还有一些没有顺从宁王的原江西官员及属员。
看守监狱的也有武林中人,其中两个女子刘文蒙是认识的。
她们正是那个在江边护送唐寅的青衣女子——宁王府大将军邺天庆的妹妹邺玉秀,还有道装打扮的武功很不错的女道人。此外,还有近百宁王府军士。
刘文蒙仔细看了看他们守护的方位,然后顺原路返回。吃过东西,他在心里暗暗合计一下,便有了计较。
半夜里,天上高挂着圆圆的月亮,刘文蒙身着黑衣从房上跳进监狱的大院,然后一步步逼近监狱看守的住处。
他从窗子向里看了一眼,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屋内约有五六十个军士。他们或躺或坐,手里搂着铁枪或刀,一半人已经睡着。但也有几个人嘴里不住地嘟囔着什么。
他们似乎都是被新征来的士兵,正在埋怨着什么。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躺在床上,大声训斥他们,这些人才住了口。
刘文蒙清楚,要救丐帮诸人和官员,必须先解决掉监狱里的官兵。但要同时解决这些人,又不让他们发觉闹腾起来,却十分不易。
刘文蒙伏在墙角,静静等待机会。
过了约一个时辰,月亮已上中天,屋内已经没有动静。
刘文蒙正要下手,却听屋内有人喊了两声,随即有五个人走了出来。
看样子他们是要换哨,见他们提着灯笼从他身边走过,不停地喝问口令。一盏茶工夫,就见换下的五人走了回来。
刘文蒙在暗中连发数指,把五人无声无息打倒地上,然后他熄了灯笼,轻轻推门走进房间。
屋里点着盏昏黄的灯,守兵们横七竖八地躺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双手抖动,很快这些人都没有了抵抗的能力。
他走出屋子,把当先打倒的五人提进房间,然后用锁把门锁上。
余下的监狱看守和哨兵,有二几个在监狱内,有十几个在外面的高楼,而邺玉秀及道装的女子住在监狱门口处。这些人早就在刘文蒙的眼中。
因此一个时辰后,里外的哨兵守卫,被身穿官服又答出口令的刘文蒙,全数制着要害,反抗不得。
现在,刘文蒙要救出丐帮友人,就必须解决住在门口处的邺玉秀和那个道姑。
她们的住处有灯火,显然她们中有人并没有休息。
正当他靠近门房之时,门却打开了,三个道装女子走出来。
机不可失,刘文蒙弹指打穴,但只倒下两个,有一人非但没倒,而且身法迅疾,展着手中剑竟向他逼来,并大喝道:“你是谁?”
刘文蒙吃惊不小。
要知道,他的弹指功力,对一般的武者来说是致命杀招,纵使是身怀绝技之人在他暗袭之下,也会猝不及防。
但现在,这个女人竟能躲开他弹指神功。
这无外有两种解释,一是她本身功力很强,二是她有宝衣穿在身上。
但无论哪种解释,对刘文蒙而言,这都是不小的麻烦。因为,听到她的叫声,屋内的邺玉秀已挺剑冲了出来。
对手真的不弱,单单从她执剑攻向自己的一刹那间,刘文蒙知道她应该就是那天在九江遇着的女道人。
这女道人一上手使的就是峨嵋剑法,身法功力绝不亚于师姐姬天媚,何况再加上邺玉秀独到的邺家剑,刘文蒙只得全力施为。
女道人虽然知道对方会弹指神功,身子非但没有后退,还一个劲挺剑冲来。她身上的确穿了一件护体宝甲,而且剑锋刁钻古怪,使空手的刘文蒙不得不退后几步。邺玉秀趁机进攻,铁剑专找他的要害。
刘文蒙在少林比武时,为了让姬天媚学习峨嵋剑法,曾向西门长捷问过,还下过一定功夫。因此,对女道人的凌厉攻击之势,在看似后退之中全数化解,但邺玉秀的邺家剑却弥补了峨嵋剑的弱势,使刘文蒙骤然被动。
他之所以被动,是不想杀人。倘使他要杀人,面前的两人早就横尸倒地。
不过,对着两个女人,又有九江与她们打斗的经验,他一上身就用上百变神力,佐以各种拳术,与两女斗在一起。
刘文蒙面前的女道人,有一身足以傲立江湖的绝技,是峨嵋派静一师太的嫡传弟子秦丹云。静一师太无论是在前武林谱或是新编武林谱,都是列位十六,可谓天下第一女杰,与当年剑笛侠马真不相上下。
她有四个嫡传弟子,第一个就是自杀身死的薛红云,最小的就是这个秦丹云。秦丹云之所以不被江湖人知悉,完全是因为她年纪小而又不喜张扬的性情所致。
她在艺成后下山游历,无意中遇到邺天庆,被邺天庆相貌和武功折服,竟一见钟情。但邺天庆要练什么童子功,虽见她主动示好,却拒绝了她。
秦丹云感情纠结在邺天庆身上,竟结庐邺家庄边终身相等。后来邺天庆被宁王招用,她也跟他和他妹妹邺玉秀来到洪都。
静一师太这个徒弟绝顶聪明,心性又特别高傲,她怕被邺天庆看不起,因此在邺家庄边不断修习,武功进境已是出于蓝而胜于蓝。特别是她为打败邺天庆自创的伏龙剑四十八式,可谓是武林中的奇葩。
而邺玉秀则是邺天庆一手传承,一身硬功浑同铁铸,加之南派鲜为人知的邺家拳法和剑术,早已到了武学的高层。
三人战有八十多个回合,秦丹云与邺玉秀两人虽然进攻很猛,但却无可奈何前面的人,心中不由暗暗纳闷。
秦丹云出道以来,其实遇见的强者无外就是两个,一个是邺天庆,一个就是九江边上的不知名公子。
她知道,依两人现有功力,纵使是邺天庆童子功在身,也很难应对,但此人却轻描淡写地把她们的进攻全数化去。虽然她还没施用伏龙四十八式,但眼见此人身法怪异,武功路数多而杂乱,不由心中大为佩服。
佩服并不意味着她不想取胜,现在她伴着邺玉秀的邺家剑,使出了与之路数完全相反的伏龙剑来。两人武功路数一正一反,恰恰配合得天衣无缝,把刘文蒙瞬间逼退几步。
眼见邺玉秀长剑刺到胸前,秦丹云剑锋扫向双腿,刘文蒙咬牙挺上一步,单指叩剑,再反手一掌施出纯阳掌法,把秦丹云剑身荡开。
邺玉秀长剑被刘文蒙一阳指弹断,愣了一愣,急步后撤,恰恰把秦丹云独独留在刘文蒙面前。
秦丹云此时手中剑被他纯阳掌逼开,见他左掌变鹤来抓,当下伸掌一招擒鹰式。但刘文蒙左掌变抓为拧,就要擒着她执剑的右手,秦丹云右手腕一抖,一招龙摆尾把剑画圆,圈着他来拧的左手。但剑身被对方强大的内力冲开,眼看他右掌出指,只好左手反掌一击。秦丹云的左掌打在刘文蒙胸前,犹如撞在一面墙上。她自己前面露出很大破绽,但对方伸到的右手并没有点她胸前穴位,只是顺势用右手带着她的左掌把她拉向一侧。秦丹云知道危险,不待身子侧过,竟顺势滑倒,一招怀中吐蕊,剑锋直刺他的前胸。
这一招使得太过精妙,使刘文蒙愣了一愣,就在剑尖抵着胸口之时,他双指竟然把剑锋夹着,然后伸脚踢在秦丹云后背大穴。
秦丹云一招得手,还没来及高兴却在空中被对方制着,倘若不是他用脚挡了一下,她的身子将仰面摔倒,其狼狈之象自不用说。
邺玉秀看秦丹云身子半立半倒,挺起双掌冲来救护。但刘文蒙此时已夺过秦丹云的剑,唰唰两剑封着她的来路,然后趁机弹指制着她的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