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赵铁友想念师父,就上山看望,却见屋破尘封,许多东西竟是他走时的摆设。他最终在一久隐蔽处找到无悔道长的尸骨,并看见无悔道长临死写的遗书。原来他下山后的第二天,太公久就又回到山上,他骗师父说赵铁友掉进了深谷,正当无悔道长打量如何下谷去救赵铁友时,被太公久一掌击下悬崖。
无悔道长被击下崖,凭着深厚的内力竟没有摔死,他从崖下回到住处,见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丢了自己不愿贻害江湖而一直没有传授的《毒手心章》,心里终于明白太公久为何这样对自己下毒手了。
他把翻乱的东西整理干净,心中无限愁怅,于是写下遗书,交待赵铁友如果遇到太公久,劝他为善,收回《毒手心章》给以销毁,并把《毒手心章》的基本毒物一一写明,吩咐中毒后找铁元令师兄去解。但他并没有提及太公久把自己推向悬崖一事,怕他们师兄弟就此不合,互相殴杀。写完后,他自绝心脉而亡。
赵铁友看到师父遗书后,下山遍找太公久。不久找到了,但太公久矢口否认拿了师父的《毒手心章》,引得赵铁友与他打了一架,太公久虽被赵铁友打伤,可他也中了太公久的毒,所幸太公久刚学会施毒,这才保着了赵铁友一命。
从此二人划地绝义,太公久心中有鬼,不敢再现江湖,就隐藏在福建武夷山中。赵铁友虽然知道太公久在福建,但后来被先皇召用,鞭长莫及,也一直没有去找他,只是把他的行为打探得一清二楚,万幸太公久行为邪正相间,如果他真如师父所说,为恶多端,早已下手铲除了他。
为使郑凤鸣和刘文蒙不至受太公久伤害,他才向郑凤鸣详细透露出太公久与他为师一事。
大明朝疆域辽阔,边界绵延几万华里,经常有战事的地方大都在北方与鞑靼和瓦剌相交的边境,而战事最集中点就在京师的偏西北辽东、宣府及大同一线。这里经常有小股蒙古铁骑南下或东进,掠扰明朝城邑。
土木之变后,明朝把边军的精锐卫所调到这里驻守,以防蒙古铁骑再度威胁京师。去年十月,蒙古小王子率部来袭,正德天子亲自布置指挥,又亲身参战,率边军取得了应州大捷,使蒙古兵再不敢内犯。因此,此时的边境,竟是少有的安定和平。铁元令就隶属驻守这里的后军都督府山西三护卫中的大同前卫军籍。
这天上午,在山西冀北道大同东边的崇山之中,九个老少不等的汉子正急急把一群马匹撵离小道,赶向丛林。
他们后面,大约一旗(明朝军事编制,辖50人)的边军士兵在一个试百户长带领下正向他们急急追来。九个汉子把马赶进林子后,分为两帮,迅速隐没在崇山之中。眨眼间,这队边军就冲到这架山梁。
当先的试百户长看了一下地形,把手一挥,士兵就迅速分散成五股,在漫山中找寻赶马的人。一会功夫,士兵们捉到了其中的四个老少。试百户长见人没有捉全,马没有找到,就留下五个士兵看着四人,命令诸人继续搜查。
过了两个时辰,士兵们相继空手而归。眼看日已近午,士兵们又累又饥,试百户长拉过一个赶马的老者,用藤条狠狠地抽他一下:“说,剩余的人和马匹都藏在哪儿?”
老者哭丧着脸道:“军爷,我们是附近的乡民,不知您要什么人和马!”
“你还嘴硬,你们从北边偷买马匹入境,已被我们跟了两天,快说出马藏在什么地方,其余人跑到哪里去了,免你受皮肉之苦。否则就地正法!”
“军爷,我们真不是买马的商人,您就饶了我们吧!”
“你是死不说了。来人,把他们绑上,带回卫所去!”
他招了一下手,几个兵士立即把四人捆绑起来。
这位试百户长正要带人撤回,一个士兵指着山下小道说:“孙队长,你看,哪儿有几个骑马的人!”
试百户长顺士兵所指方向一望,果然看见两骑马正慢慢走在山道上,后面似乎还跟着两辆车子。
“两个人看着他们,其余人随我截着这些人!”
士兵们听了吩咐,随着试百户长向山道两辆马车蜂拥而去。
当先两个骑马的人是无影剑秋萧萧和常光远,后面马车上自是公主和赵铁友等人。原来他们为了赶时间,抄了近路到边界来找铁元令。殊不料山路太难走,两天才到了这里。
“有人向我们来了,听声音不下四五十人,你告诉后边的马车,让他们注意!”
到底是秋萧萧武功修为高些,哪些士兵们离他还有一里之遥,他已听出了人数。常光远此时也听到声音,点了点头,拍马回到马车旁边,告诉了紧跟马车的刘文蒙。但他们没有停下,继续行走。
“站着,你们是什么人,敢到军事禁区!”
试百户长领了众士兵堵着山道,刀出鞘,箭搭弓,大声喝问秋萧萧。
“你问我是什么人,它也想问是什么人敢拦我的道!”秋萧萧拍拍腰中的软剑,对试百户长道。“识相的闪开道,别耽搁了我们的时间!”
“嗬,你好大的口气,敢对我说这样的话。兄弟们,把他拿下!”
试百户长抽着腰刀,挥着指挥前面持枪的一小队士兵冲了上来。
秋萧萧冷笑了两声,见两个士兵的长枪刺到面前,眼也不瞧,脸也不扭,剑不出鞘,伸手点了几点,就打倒了两个士兵。其余士兵一看,连忙缩手。心道,这可是不好惹的主。
“你竟敢抗拒官军!”试百户长恼羞成怒,跳起身来抡起大刀冲到秋萧萧的马前。秋萧萧等他大刀到了面前,伸出右手一下捏着下滑的刀背。
“你倒还有些蛮力!”秋萧萧一边说,一边喝了一声,“拿来吧!”就把大刀从试百户长手中夺了过来。
试百户长见来人空手把刀夺走,并不罢休,顺势拾起刚才被打倒的士兵的铁枪,立步向秋萧萧的马头捅出一枪。秋萧萧提缰一顿,马头偏过枪尖,他右手把刀交给左手,又伸手抓着了枪尖。试百户长使满力气夺了几夺,但枪身纹丝不动。正待他再用力之时,秋萧萧把手一松,他力道失控,向后跌出几步,倒在地上。
秋萧萧不等试百户长站定,提马迎上,左手大刀指着他道:“你再妄为,休怪我手下无情!”
他说着话,右手单指向左手大刀一弹,刀竟从中断开。然后他把半片断刀扔向试百户长,道声:“还给你!”
刀片不偏不倚,插在试百户长的双腿之间,吓得他一阵哆嗦。
众士兵见他露出这手功夫,惊得七魂出窍。一位年长的士兵连忙举手作揖:“这位爷,你饶了我们孙队长,有话好说!”
“这就对了吗!我问你,此去前卫还有多远?”
“不远,不远!爷,小的们就是前卫所的,不知您要……”
“刘老兴,大丈夫死则死尔,不要乱说!”
试百户长见属下要说军中之事,大声喝斥。
秋萧萧很喜欢眼前试百户长的硬性,他跳下马,一手搀起试百户长,道:“这位军爷,我们并非歹人,来前卫找铁元令。刚才多有误会,在下向你赔罪了!”
此时刘文蒙和常光远过来了,郑凤鸣在车中抱着青面狐赵铁友。
试百户长扫视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一脸认真,似不说假,就道:“你们要找的铁爷,的确就在卫所。只是不巧,他到关东采药去了,两个月后才能回来!”
“此话当真?”秋萧萧听到此话大吃一惊。
“当然是真的,他每年都是这时候到关东采药,今年也不例外!”
“这么说他当真要两个月才能回来?”刘文蒙问。
“我没理由骗你们!信不信由你!”他一脸倔强。
刘文蒙听了他的话音,猛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道:“听你的话音,仿佛是南方的,你认识一个叫孙有福的人吗?”
这位试百户长稍微一愣,问道:“孙有福?我认识。你们找他做什?”
“我在南方时,遇着孙有福家人,他托我捎个口信来,不知他现在何处?”
“这位爷,我就是孙有福,家里捎什么口信?”
试百户长异常激动,眼中竟含有泪水。要知道,当时在边疆,家书抵万金。
“你是杭州府九龙山的孙有福?”
“不假,我就是九龙山的孙有福,我爹叫孙海龙,家里捎了什么口信?快给我说!”
刘文蒙看着孙有福着急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道:“你出门七年多了,为什么好端端活着不给家中捎个口信?你母亲想你哭瞎了眼,你父亲也以为你已经战死,生活惨苦不堪。你却活得挺好!”
刘文蒙刚说了这几句话,就见孙有福嚎啕大哭,面南而跪,声声叫道:“爹娘,我是个不孝的儿呀!”
刘文蒙本来想责备他几句,见他如此悲伤,话到口边就咽了回去。
“你的两个哥哥出海没了,你父母十分想念你,得空给两位老人捎个信吧,也算宽宽他们的心!”
现在他们已打听到铁元令的下落,但情绪却一落千丈。此去关东,千山万水,不知还要经多少日子。刘文蒙有意向孙有福问一下去关东的近路,见他悲伤,也就止了口。
众人默默回马倒车,想从山海关奔向关东。
孙有福见他们要走,从悲痛中醒来,上前紧紧拉着刘文蒙的手道:“这位小爷,你带来了我家中的音信,就是我的大恩人。虽然大恩不言谢,但你们无论如何也要随我到卫所一趟,让我尽尽地谊!”
刘文蒙急忙摇了摇头,告诉他:“有福兄,我们现在不能久留,车上有重伤之人,必须尽快找到铁元令郎中,不然性命难保。只是此去关东,我们路途不熟,如果孙兄能指条近道,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
孙有福听了,稍一思索,就拉着刘文蒙走到人后。
“恩公,刚才我们抓到几个关东的买马贼,他们对周边道路了如指掌。现在我给你一个,让他带路,也算放了他一条生路,他必然会尽心尽力的。”
刘文蒙听了十分高兴,等见到被绑的四位买马人时,不禁心情沉重起来。
他们中有两老两少,老者已五十多岁,少者只有十几岁。他知道,大明朝对马政十分重视,许多农户往往因不能完成下达的养马任务而家破人亡。这几个买马贼,也许正是因为养不起马,才铤而走险,在边境地带买马充数。现在被官军逮到,自是一死。看着其他三位对即将放出的那人生死之别,于是他道:“有福兄,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依了?”
“兄弟说话不要客气,你是我的亲人,纵使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不眨一眼。”
“想必孙兄知道,这些买马人实属不易,多是老农为了完税,为此丢命实在可惜。不知他们买了几匹马,我想把他们赎了,你看怎样?”
孙有福听后犹豫了一下:“实不瞒兄弟,这几个马贼已被卫所跟了两天,现在一匹马也没逮到,如果押不回人犯,我很难向千户交差。但既然兄弟说出了口,我就把他们交给兄弟了。只是今后你回了江南,多去看看我的爹妈,就说我是不孝的儿子。咱们就此别过!”
他说着话,吩咐士兵把四人全部松了绑,扭头就走。
“有福兄慢走一步!”刘文蒙从他说的话里面,明显听出他要以身抵罪,他又怎能陷他于囹圄之中。于是从身上掏出两张千两银票,递给孙有福。
“我知道你们卫所日子不好过,全凭抓些外差。这一张是替他们交的赎金,这一张,你拿一部分慰劳一下手下之人,剩下的去孝敬爹娘。记着,一定要回去看看二老,他们可是天下最好的父母啊!”
“我不能拿兄弟的东西,放几个人我能扛过去!”
“军法无情,如果你犯了罪,谁去照管老父老母?有福兄,我叫刘文蒙,能结识你这样一位有情有义的兄长,也不枉我到了杭州一次。我银子多的是,咱们后悔有期!”
孙有福紧紧地握着刘文蒙的手,哽咽道:“好兄弟,我听你的,一定尽快回家看望老人!”
刘文蒙招呼四个买马人来到马车边,向众人说了一下。买马人一直看着刘文蒙做事,心里很感激他,于是抄最近的路带他们到关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