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仙和甜甜在张府听说小四合院被东厂封了,心里的担忧更加重了一层。她们不知道人生地不熟的藤原兄妹会逃到何处。
常光远告诉她们,现在锦衣卫和东厂到处抓人,不要走出张府半步,外面的消息他来打听。
锦衣卫统领张南起这些天很忙,东厂派下的任务一个接一个,因此很少在家多停。虽然见府上添了两个女子,还抱着小孩。向佩佩问起,但张佩佩说是自己新拜的姐妹,他见二人不像风尘女子,也没在意。
过了十多天,仍然没有刘文蒙丝毫音信,常光远有任务在身,又不能常来张府,云仙公主和郑甜甜就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
这些天里,云仙茶饭无心,整日愁眉深锁。她深信刘文蒙是因为她,才被东厂抓走,所以绞尽脑汁想着救他的办法。
张佩佩见云仙魂不守舍,就想办法逗她开心,但往往还没使她高兴起来,三个人都唉声叹气起来。但张佩佩受常光远嘱咐,不让云仙和甜甜离府半步。
熬到快一个月,常光远终于到了张府。他带来的消息是:刘文蒙是因为在苏州杀了东厂里的关虎关豹才被抓的,现在不知被关在什么地方。他的案子要想没事,只有当今圣上点头才行。
云仙听了,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因此一反常态,反过来安慰众人。
第二天,张佩佩喊云仙和郑甜甜吃早饭,却发现房内只有郑甜甜抱着哄小海棠。却没有云仙姐姐。
她问““甜甜,云仙姐呢?”
郑甜甜道:“刚才出去了,让我带好小海棠!”
两人都以为云仙是办私事,可等了半个时辰,小海棠哭着闹奶,还是不见云仙回屋。俩人这才着急起来,怕她躲在什么地方伤心。张佩佩就出去找,门房却告诉张佩佩,前几天来的一个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说不让你们等她。
张佩佩回来问郑甜甜:“云仙姐人生地不熟,会出去办什么事?”
郑甜甜忽然想到什么:“昨晚我们睡的很晚,云仙姐好像说过她今天要出去办事。还嘱咐我把她带来的包裹交给常大哥。”
郑甜甜一边喂海棠米粥,一边回道。
“什么包裹,我看看!”
郑甜甜指着床头放着的包裹:“就在那!”
张佩佩拿过包裹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一封信,看了一眼,道:“是给你的!”
郑甜甜听云仙姐留信给自己,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兆:“快看看,姐姐写了会么!”她抱着小海棠正喂米粥,腾不手来。
甜甜:
今天姐姐不辞而别,是为了救文蒙哥。这些天来,文蒙哥为我身陷囹圄杳无音信,让我内心欲焚。原谅我,甜甜小妹,如果当初不是我执意要见父母,就不会出现这些事情。现在我只求能救出文蒙哥,带你们回家,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走后,你把包裹里的东西交给常大哥,让他妥为保存。如果五天内我回不来,你们就不要再找我,要想办法把包裹交给当朝皇上。对他说,他的妹妹今生只求他一件事,就是放文蒙哥回家。
等文蒙出来后,让他带着你和小海棠回镇江,把之若和之素带回襄阳好好过日子。我也拜托妹妹,替我好好疼爱小海棠。
“云仙姐姐走了,她说要救文蒙哥!”突如其来的事情使郑甜甜和张佩佩手足无措。
“她要救人,怎么救?现说,刘公子被抓,怎么能怪她呢!看看她包裹里留些什么?兴许知道她要到什么地方!”
二人把云仙留下的蓝布包袱打开,里面有两轴发黄的画卷、一卷黄布,另外还有一个紫色檀木小箱子。这些东西郑甜甜从没见过,两人就把发黄的画卷打开,看到两张画像:一个是穿皇袍的男人,一个是穿绫罗的女人。
“这个女子好像是云仙姐姐,只是她的年纪大些!”郑甜甜看一眼画像道。
张佩佩已认出画像中男子就是先皇,她不明所以,急忙展开那卷黄布。
看了后,她愣着了:“原来云仙姐姐是公主,这是先皇的圣旨!”
“云仙姐姐怎么会是公主?我从小就跟着她在一起呀!”
郑甜甜喃喃地重复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张佩佩。
“快把这些东西收拾好,这个圣旨已经下了十多年了,圣旨上提到关公公和东阳王,也提到皇太后,文蒙哥极有可能就因为此事才被抓走。只有云仙姐姐清楚里面的事情,所以想让我们把这些东西交给常大哥,然后再设法交给皇上,来救文蒙哥的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见了常大哥后再说!”
云仙公主离开张府后不久,张南起早朝回府吃饭。因不见女儿佩佩,便问佩佩的奶妈。奶妈说一大早就跑到客房了。
张南起脸色甚是暗淡,吩咐奶妈把小姐喊来。
这些天张南起很不得意。从泰山归来,内官监太监关公公虽然没有直接表示对他的不满,但他很清楚,关公公绝不会对自己干女儿关鹰之死无动于衷。
今春京城武举考试,按理应由他控制的锦衣卫来负责考场的治安,由此他可以大大地从作弊者手中得到很多好处。但东厂厂督却一改旧例,让他带的锦衣卫只负责外围的事务,考场全由东厂特务负责。而接下来对武举的录用,作为一名主考,应该参与意见,但名单却由东厂厂督划定后才交给他签名上奏。
他对此只能唯唯喏喏,想想自己受东厂冷落而不得重用,他不由叹息一声。毕竟东厂厂督是关之阳的亲信,即使他知道这一切均是关之阳从中作梗,但也没有办法。
为保着自己手中权势,最少也要保着自己头上的帽子,他不得不牺牲女儿的幸福,来联姻内阁次辅吴安庆了。
内阁次辅吴安庆名声极好,算是正德一朝中极为难得的清正之人。他在前朝因不畏强权,被权奸诬陷流放在外,后被先皇赦免,如今坐到了户部尚书之位,得以入阁。他原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早死,二儿子不成器,在家靠祖产生活。只有三儿子吴运承文采出众,考中举人后在京,但因受他牵连,被锦衣卫打断了一条腿,成了残疾。吴运承年近三十,曾娶过一个妻子,生下一儿一女后病死,现在倘无正妻。听说张南起女儿美貌,就让爹去年央人做媒,没想到张佩佩听说后,女扮男装出京跑了。张南起没办法,只得派了得力手下常光远随护。
现在,张南起被关公公冷落,就想答应吴家亲事,把女儿张佩佩嫁给吴安庆残疾的三儿子。虽然是当后母,但毕竟女儿也大了,还是正妻。这样纵使内宫冷落自己,也还能保着自己官运亨通。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女儿对吴安庆残疾儿子不满,否则不会逃婚。也知道女儿心仪部下常光远,但他岂能让女儿嫁给这个几乎白身的下属呢。
“老爷,小姐来了。”奶妈把张佩佩叫来,张南起摆摆手示意她退出去,然后让张佩佩坐在自己的身边。
“佩佩,去年你出去后,咱们很少在一块,难得今天有空,快给爹说说,最近都忙些啥事?”
见父亲关心地自己,张佩佩脸一红低声道:“还有什么事?就是练剑看书呗。”
“真是疯丫头,老大不小了,就知道玩!该考虑你的婚事了!”
“爹,我不想嫁人!”
“傻闺女,你已经虚岁十九了,哪有不出嫁的女儿啊!”
“是不是吴家又来提亲了?”
“嗯,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但爹也作难啊!”
听爹说作难,张佩佩心里暗淡下来:“爹,看您老不高兴,是不是出事了?”
“没什么事,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在外面闯祸。”
“爹,您还把我当成小孩子看,我能照顾自己。”
“佩佩,我一直没来及问你,那天在泰山打擂,你怎么易了容?连我都认不出你来,还差点送了命!”
“爹,我只是想着好玩,并没存心让您认不出我!”
“是光远给你易的容?”
“不是!”
“哪谁会有这本事?把一个如花般的女儿变成一个亲爹也不认识的后生。”
“……他是个举人,还在长江救过女儿一条命。”
“那我们应该好好谢谢人家才对!”
“他……已经被东厂抓走了!”
张南起问:“他做了什么事,会惹了东厂!?”
张佩佩犹豫了一阵,觉得应该把事情告诉自己的父亲,以此取得他的帮助。于是便把刘文蒙的情况告诉给张南起,并且也把云仙留信和包裹的事儿一古脑告诉了父亲。
张南起听后,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但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他让张佩佩领着来到云仙公主和郑甜甜的住处,认真地看过包裹里的东西,脸色甚是严肃。
沉默许久,张南起告诉张佩佩和郑甜甜不要乱动,自己会想办法去救刘文蒙,然后他就匆匆地出去了。
张南起前脚离府,常光远后脚就来了。
张佩佩和郑甜甜就把云仙公主留下的东西交给他,张佩佩得意地告诉他,父亲已答应去救刘文蒙,现在出去托人了。
常光远被突出其来的事情搞得一头雾水,心里总觉得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他把云仙公主留下的东西用一个油布包着,说要带它放在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也匆匆离开张府。
张佩佩见常光远走了,知道只要锦衣卫统领的父亲出面,大有救出刘文蒙的希望,心里十分欢悦,就与抱小海棠的郑甜甜说话,谈着如何去找回云仙公主。
此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郑甜甜感觉不妙,刚把海棠放在床上,就被一群带刀的锦衣卫围起来。
她飞身去摘墙上挂着的剑,被一个精悍的中年人欺身制着穴道。
“这是陪伴她的丫头,叫郑甜甜!”刚走进门来的张南起,指着郑甜甜对东厂百户外号叫铁手的郭前道。
“把她拿下!”郭前一声令下,围在四周的锦衣卫便把郑甜甜捆了起来。
“爹,你怎么能这样……”张佩佩大惊失色。
“佩佩,那个包裹呢?”张南起扫视一眼屋内,不见了兰包裹,急问。
“……我不知道,刚才我出去办事,回来就不见了!”
张佩佩绝望地看着父亲,心里已经明白父亲的作为,因此十分坚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云仙公主的包裹所在。
郭前扫视了一下四周,直愣愣地盯着:“张小姐,她带的东西在什么地方?说出来,对你和统领大人都会有好处的。”
郭前眯起一双眼,目光似剑般射向张佩佩。
“佩佩!快告诉你郭叔叔!”
“我不知道!”
郭前盯着张佩佩看了好大一阵,见她面色苍白,就转向张南起道,“张大人,此事重大,这样回去怕不能给东厂厂公交差呀!”
“这是我家,一切听你安排吧!”张南起听出他的话音,十分尴尬。
“只好得罪了。”郭前手一挥,“你们还愣什么,给我搜!”
锦衣卫翻东倒西,不一会把整间屋子搜了个遍,连老鼠洞也没有放过。看东厂的人在面前那个狂劲,张南起直皱眉头。但他却无能为力,因为郭前是东厂的人,东厂厂督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且他的背后还站着关之阳。
“没有!是不是到其它房间搜查。”东厂特务向郭前报告。
“不可能的事情,佩佩,那只包裹呢?是不是你把它藏起来了?”张南起见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十分着急地问。
“不知道!”张佩佩此时抱着小海棠,非常果断地说。
“郭大人,你们稍等,我找找看,包裹肯定还在的。”
“那多麻烦您了,统领大人!”铁手郭前似笑不笑地道。
张南起返身到张佩佩的住房,仔细地查找,但一无所获。
佩佩的奶妈问他找什么,张南起说找一个兰布包裹。奶妈告诉他,刚才看见常光远带着一个包袱出门去了,不知是不是。
云仙公主从张府出来,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此时天色还早,街上行人很稀少,只有赶早的人匆匆忙碌着。
云仙公主是要到安王府去找安王。前些天她听到刘文蒙说过,现在京城中只有安王与当今天子关系最好,现在求这位皇叔来解救刘文蒙出来,这是唯一可选择的办法了。但安王府在哪里,如何才能见到安王,她并不知道。
云仙问了几个匆匆行走的路人,都说不知。后来,一个老人说安王住在东城门附近,她只好盲目地向东走。
太阳已经出来好高,街道上也变得熙熙攘攘。她在人群里走,感觉有些饿,就掏出碎银来买些吃的,顺便又问了安王府的确切方位。卖早点的人很热情地指着前方一所大宅,告诉她,那就是安王府。
云仙公主吃了早点,快步向安王府走去。
只是,当她正要抬步走进朱红大门时,后面有一个人却扯着了她的衣服。
云仙转回身,只见一个大汉拄着一只拐杖正注视着她。
“是你!?”乍见此人,云仙公主甚至怀疑认错了人。
大汉给她做了几个手势,然后扭身就走,云仙公主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穿过了几条大街,来到一座大院门前。拄拐的大汉看看四周没有人,就轻轻地敲了几下。
门开时,一个瘦高老人迎出来。
“爹!”云仙公主乍见亲人,一头扑在了老人的怀里。
原来拄着拐杖的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天磨峰上的哑巴阿龙,迎出来的自然是青面狐赵铁友。
“莫哭,莫哭,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
赵铁友轻轻拍着云仙公主的肩头,示意阿龙把门拴好,带了她向后院走来。
后院屋内,还有郑凤鸣在,他一眼云仙就问:“甜甜和海棠怎么没来?”
云仙公主把如何留书,自己想找安王的事告诉了两个老人。
两人一听,都愣着了。赵铁友道:“仙儿,刘公子并不是因为你才被抓走的。幸好你没进王府,不然一切都不好办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把甜甜和你留下的包裹从张府里带出来!。”
“我去吧!”郑凤鸣站起来。
“不用,万一碰到张南起,会惹起不必要的麻烦。况且晚上我们还要入宫,需要认真核计一下。此事阿龙去就可以了!”
于是,青面狐向阿龙比划了几下,阿龙立即走了。
原来,青面狐赵铁友和红毛狮郑凤鸣几人早在刘文蒙进京前,就已经到了京城,他们在皇城南面买下了这所外地巡抚的别院加以修改,等候来京的刘文蒙和云仙公主。刘文蒙进京后,买了四合院,都在青面狐的算计之中。考虑到云仙公主的情况,他们不愿打扰他们的生活,只在暗里保护着他们。
却想不到锦衣卫突然会抓走刘文蒙,随后云仙公主和甜甜也没了踪影,过了几天竟连两个东瀛人也不见了。
他们只好夜探东厂,打听出刘文蒙被押在大牢,准备找到云仙公主和甜甜后再救他出来。可当他们知道云仙公主和甜甜在张南起府中时,刘文蒙却已经从东厂大牢中押走,不知去向。
唉,刘文蒙被抓,让一切都乱套了。
“仙儿,今晚我和你郑伯伯准备夜探东厂,再找找刘公子的下落。在这里很安全,你不要一个人随便出去。”
云仙公主点点头。见到赵铁友,她心里已经安稳多了。
阿龙很快回来,他没有带来郑甜甜和包裹,只抱回了小海棠。
从阿龙的手势,青面狐赵铁友知道情况有些不妙。便和郑凤鸣商议暂缓探宫,先把郑甜甜救出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