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蒙见两人并无恶意,就引着他们来到张佩佩、常光远面前。
老者扒看了张佩佩伤口,并用手拈一小撮刘文蒙刚涂上的草药沫,用鼻子嗅了嗅,点点头。
他对刘文蒙道:“这是金线蛇咬的,幸亏用这些草药敷在伤口,否则老夫也无能为力了。我葫芦里有些药,但不能根除,只能延缓一下蛇毒的扩散。”
老者从腰间取下葫芦,倒了些药沫,用唾液和了,涂在张佩佩的伤口。然后,他又扒开常光远的眼皮,看了看,要刘文蒙弄些水来,就了药沫喂服给他。
“小伙子倒是无妨,只是这姑娘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找到更效验的解药才能彻底治愈。只是老夫有件事弄不明白:金线蛇深秋一般不会主动出来伤人,定是你们有人受了伤,有了血腥味才引它出来。不知你们是谁挂彩流了血?”
刘文蒙摇了摇头,但猛然想起杀豹时,有一些血迹溅到张佩佩脚上,于是就把这事说了。
老者听说豹子被打死了,一脸的惋惜。
他捡起地上的断了三截的金线蛇,塞进葫芦中,就同刘文蒙来看死豹。
当看到豹身被刘文蒙几人用剑开膛,割得伤痕累累时,老者重重地叹了口气。
“狼虫虎豹虽是害虫,但皆有灵性。这只金钱豹被我们爷孙追了三天,原想抓个活的养着,它一定是饿极了才想要伤人。没想到……”
老者似是极为悲伤,他摸了摸被一掌击碎的豹头,抬头对刘文蒙说:“你们几人一直向东北走,二十里外有一个黄土岭,岭上有一个百会山庄。碰见门人就说是惠九介绍来的,那里的人有效验的蛇药!”
说完话,他招呼了少年把剩下的死豹找走,消失在茫茫的草丛中。
“真是个怪人!”郑甜甜望着两人的背影道。
“不管怎样,还真亏了他们!”刘文蒙看着两人消失的影子,见常光远已经醒来,就背上张佩佩,提了包裹按老者指的方向走去。
正如老者所说,百会山庄建在一个黄土岭上,规模颇大,居高凌下,很有威势。山庄的大门上方有隶书大匾\"百会山庄\"。
山庄门口,站着许多人。
刘文蒙背着张佩佩到了山庄后,就见一个白衣女子满脸笑意从庄内迎出来。
刘文蒙怔了一下,她正是在杭州与自己作对的白衣师姐。
白衣人此时一身女装,姿容俊美丰满。她迎上来对愣着的、身背张佩佩的刘文蒙笑道:“师弟,别来无恙!”
她扫了一眼后面三人,略带惊异的问:“怎么没带你的小媳妇来?”
这句话声音虽然不大,但众人都听在耳中,闹得刘文蒙脸色顿红。
他转头看一眼云仙,见云仙也正自看他,更觉窘迫。还没等他给云仙解释。
就听白衣师姐对五人道:“还请诸位谅解,我原本要到运河边亲自接你们来家坐坐,但今早适逢有事外出,不想你们自己来了!”
她招手引来两人,想把张佩佩从刘文蒙身上扶起,放在担架上抬着。但被刘文蒙伸手制着:“师姐,她们三个都是女扮男装,还请找女侍过来方便!”
白衣人听了一愣,瞪了他一眼:“我说你身边的女人哪去了,原来这样藏着!”
但她还是叫过身边两个随从,让她们照护被蛇咬伤的张佩佩。
只是他们刚到门口,就见一个着绿衣的女子执剑拦着:“非是本庄请来的贵客,均不可携带兵刃入庄;如果要带兵器,必须击败把门人。这是山庄以武会客的规矩,请遵守!”
白衣师姐连忙向刘文蒙解释:“百会山庄内均为武林中人,来客也均出自武林世家或成名英雄。因此凡来百会山庄做客,庄中人总要以比武相邀,这种比试点到为止。只有胜过了庄中的把守者,才为百会山庄主人所见。当然,师弟是我邀来的贵客,也可以不比试就进去!”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喝退把门的绿衣女子。
刘文蒙听了白衣师姐所言,倘在沉吟,云仙已拔剑出鞘。
刘文蒙知道她心里不想落人情,因此也没阻拦。
白衣师姐笑了笑,就对绿女衣点了点头。
二人瞬间就搭上了手。起初,绿衣女见云仙体质纤弱,意存轻视。云仙微微一笑,扬手施出自小练习的无为剑法中的“先声夺人”,把她逼退三步。绿衣女见她剑招既快又准,遂收了轻视之意,展剑对攻。
云仙公主与她斗了几十招,见绿衣女越斗越勇,胜不下来。就突发奇心,想试试刘文蒙教她的霹雳剑法。哪知霹雳剑法刚一使出,就封着绿衣女的剑路,使其剑锋威力骤失。
绿衣女在霹雳剑光下苦苦拚斗,无奈越斗危机越深,于是腾空退后,向众人揖手道:“公子剑锋太锐,我自甘认输,请你们进第二道院!”
白衣师姐看了云仙公主一眼,有些意外,但还是领了众人穿过树木茂盛的第一院,来到第二院正门。
门边守住的是位青衣女子。
白衣女对她道:“徐师姐,一门失利,你来会会他们!”
说罢她转身闪在一边。
青衣女子面色微黑,个子甚高,手长脚大,模样倒也不错。更为奇特的是,她竟然使了两把金闪闪的大斧。
此时听见白衣女吩咐,她把双斧横在胸前,喝了一声:“那一个有本领的,来会会我的金斧!”
云仙正要走出去,刘文蒙一把抓着她,对郑甜甜道:“她用金斧,想必力大无穷,你就用郑伯伯传的日月钩法对她!”
郑甜甜极不情愿对青衣人,但被刘文蒙点将,只好要过云仙姐姐手中的剑走出人群。她把双剑当成日月双钩,摆了个“日出月落”,等着青衣女出招。
青衣女大吼一声,似个响雷,左手抡斧一式“力推华山”,右手一式“开天辟地”,就见双斧一前一后直奔郑甜甜而来。
郑甜甜被她大叫吓了一跳,竟忘了使出日月双钩中的招式,只随手施了招无为剑法,只听“咣”的一声,手中的一把素女剑被金斧震开,几乎脱手而飞。所幸青衣女没有继续进攻,才使郑甜甜从容退后几步。
“不要硬接,用日月双钩!”刘文蒙道。
郑甜甜已吓得面无血色,此时听刘文蒙语气严厉,知道不打是不成的,气得鼓起嘴来,用双剑使出钩法向青衣女子攻来。
青衣女用双斧去磕,扑了个空,急忙收势。但郑甜甜的双剑就象长了眼睛一样,在她的双手腕边来回窜动,有几次差点削断她的手臂。
青衣女遇险并无怯意,依然勇猛,用自己的力量,弥补劣势。
“师姐,这位公子用剑而不施剑法,招式怪异,正是你的克星。倘若是战场上真打独斗,你已经败了。再打下去未必有好,退了吧!”
青衣女听到白衣人所言,顺从地收势退了下去。
第三院是百会山庄的演武场,里面各种器械和设施齐全。
白衣人领五人停在一个三十来岁、文质彬彬,穿着一身黄衣的人面前,向刘文蒙道:“师弟,这是我们庄上的神箭手,你来试试?”
刘文蒙心道:如果穆友大哥来了,或许他的神弹子能与他的神箭比划比划,可自己对射箭一窍不通,怎么来比?
常光远见刘文蒙不语,走到他跟前,小声说了两句。转而对白衣人道:“我想与他比试一下!”
原来,常光远是武举出身,较箭是必修的一课。在锦衣卫中,他的射箭技巧实属一二,听见此人是神箭手,因此手痒出场。
黄衣人看了看常光远,脸色一无表情,伸手接过随从人手中的硬弓,递给他:“第一次距离一百码,箭射终点红线上悬挂铜钱的孔,你先来!”
常光远绷绷手中的弓,仔细看了,由衷赞叹是张好弓。他也不做准备,张弓射了十箭,报靶人验后报出,十箭皆中铜钱之孔。
黄衣人听后,面色稍舒,点了点头。
轮到黄衣人,他抽出两支箭,射了五次,让人验靶。
当报靶人报说十箭穿心。刘文蒙等众人听了,不由肃然。
五箭对十箭,理是打了平手,但实际上常光远技差何止一筹,黄衣人的“神箭手”称谓当之无愧。
“第二次距离三百码,射活物,我先来!”
黄衣人抽出十枝箭,仍是一弓双箭,看到对面院中放了一群麻雀,双手如拔弦,直射、斜射、侧射、仰射、卧射。五箭射完,拾麻雀的人跑来,十箭射了十只,无一箭落空。
常光远此时才知技弱,但又不能不比。心想既然败局已定,不比会失了锐气,因此坚持把箭射完。他见麻雀飞出,仍是一箭箭射出,手中倘余五枝箭未射之时,麻雀却飞无影踪。成绩报来,五箭五中!
黄衣人见常光远射完箭,拍拍他的肩头道:“百会山庄所有客人中,能如公子箭法的,十不及三四!且公子射箭不骄不燥不贪,很是难得。二十年后,我未必会是你的对手。”
刘文蒙正思忖黄衣人的话意,白衣师姐就引领他们进了第四个院落。
第四院是个大花园,花园当中是个过道,过道尽头是过堂。而过堂门前横放着两只硕大的石狮,恰恰挡着他们的去路。
白衣人皱了皱眉,见院中有一个下人扫地,随声叫道:“你把这对石狮子挪了,别挡客人的道路!”
“是!”扫地的下人答应一声,放下扫帚走了过来。
此人约有五十多岁,身材高大,穿了一身黑衣,往面前一站,就如半截铁塔一般。他走近石狮,把重约三百多斤的石狮看也不看,左右手各拎一只,提到墙角处丢下。众人见了,惊得直咂舌,连喝彩也忘了。
白衣人偷眼看了刘文蒙一眼,见他毫无表情,就闪出一丝狡黠:“师弟,你能搬动这两只石狮吗?”
“不能!”刘文蒙摇了摇头。
“我可不信!那天在凤凰山庄你与净心长老对掌,掌下何止千斤之力。难道还不如我们庄上一个下人力大?”白衣人出言相激。
“师姐不用激我,此人岂是下人可比?这一身硬功夫,天下几人能有!”
“师弟,你眼力不错!此人正是我们庄上的大力士,号为巨灵神。只要你能把两只石狮从墙角处再搬回这里,这关你们就过了!”
“既然师姐如此说,我试试看吧!”
刘文蒙说着话,走到石狮边,暗暗运起易筋经上的功夫,把全身力道集到双臂之上,伸手从底部把一个石狮抄起,慢慢举过头顶,然后走到过堂边,轻轻放下来。虽然只一个石狮,可这份功力做得并不比黑衣人差。
等刘文蒙把第二个石狮搬过来,黑衣人点头笑道:“刘公子果然好功夫,以巧制重,能一睹公子易力之绝技,实慰平生!”
经过四院,白衣人陪同刘文蒙等又穿过几重复杂的庭院,来到一个挂有“替天行道”大匾的厅堂。
这时就听里面传出一声大喊:“主人恭请贵客入内!”
就见堂内滚出一卷红毯,堪堪把他们进堂的路铺好。
刘文蒙见山庄主人对他们如此奉迎,心中有少许不安。但此时欲退不能,只好领着三人踏上地毯,走入大堂。
百会山庄大堂内威势万千,堂左站了四个男子,虽然年纪老少不等,但衣服却不一样,依次为黑衣、蓝衣、黄衣、褐衣;右边站有四个女子,依次为紫衣、青衣、绿衣、兰衣。上首坐着一个穿戴全红的女子,头上戴有纱帽,旁边立着刘文蒙的师姐白衣女子。
大堂两侧人前,放有长型桌子,桌上堆满各类果品。
刘文蒙虽看不到红衣人的表情,但心想,此人定是百会山庄的主人了。
红衣人见刘文蒙四人走进大堂,缓缓说道:“久闻刘公子大名,心中多有仰慕,早想请来做客,但无由达愿。今日一见,公子果然少年才俊,实令我等钦佩!”
红衣人声音颇具磁性,亲切而令众人心情荡漾,顿少戒意。
刘文蒙内功和定力比云仙、郑甜甜、常光远三人强很多,见三人神情中带着笑容,就知道红衣人用寥寥数语打破了他们的疑虑陌生之心,武功修为实达匪夷所思地步。他在天磨峰曾听青面狐赵铁友讲过,江湖中有一种只凭言语就能支配他人行动的功法叫摄魂大法,使用者本身具有深厚内力,能让听话之人顺着自己的思路而行,看来如今坐在上面的红衣女子就是一个。
因此他不敢过于托大,凛然抱拳道:“刘某等人今日遇难而求,得如此恭迎,实不敢当。能拜见庄主尊颜,实属我等之幸。不知贵庄主能否慷慨赐药,解我同伴之危?”
淡淡两句话,名为客套,实则用内力震醒其他三人。
红衣女人见刘文蒙答对并不顺自己的意图,知道刘文蒙内力不弱于己,强用摄魂大法定然有损自己。于是展颜一笑:“俗话说,即来之,则安之。我与公子一行,是友非敌,公子但放宽心,我等会立即为张小姐奉上疗伤圣药。听公子对我等深有戒意,现今只能把话挑明,免得公子诸人猜疑。我是月前得知在苏州狮子林中,天花宫死伤甚众,大为疑惑,才派人前去探听。不想天花宫余孽却赴杭州参加武林大会。天媚小妹率部属跟着到了杭州,偶然遇到刘公子,才知这一切均为公子所为。公子在武林大会时,被天媚小妹胡搅蛮缠,费了不少周折,但却不计前嫌,从海中救了小妹一命,又执意不肯受报。本座十分愧疚,才请公子一众来到百会山庄,当面拜谢!”
她的话说完,刘文蒙方知百会山庄主人是白衣师姐的姐姐,难怪当初师姐执意要他见主人,原来是想报答。
此时就听红衣女侧目对旁边的白衣女子道:“天媚,还不谢过恩人!”
“是!”白衣女轻声应喏,把手一招,就见两个侍女从内间端了两只托盘出来,把托盘放在刘文蒙等人面前退下。
白衣女把托盘上的红丝绸掀开,众人看到一只盘中放了一枚带鞘的短剑,一只盘中放了一只晶莹的玉瓶。
白衣人道:“师弟,这两样东西,一个是断金削玉的霸王剑,一个是能解百毒之毒,增进内力的火龙丹。请收下!”
刘文蒙道:“师姐,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在海中相救,缘自我们同门之谊,现在实在是没理由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红衣女笑道:“刘公子不必过谦。我知道,天媚在金龙帮的所为,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你反过来以德报怨,以此酬谢我以为还很不足!何况,你随行的张姑娘,正等解药来救,就不必推辞了!”
刘文蒙抱拳:“如此谢庄主厚恩,火龙丹我等拜领。只是在下乃一介书生,带此宝剑多有不便,还请收回成命!”
白衣师姐在一旁道:“师弟,这两件礼物,是姐姐特地选送的。知道你媳妇武功并不太好,故意把霸王剑送去让她护身,你别拂了姐姐的好意!”
刘文蒙见白衣师姐这样说,想了想,知道辞不下去。便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就愧领了!”
看见刘文蒙把东西收下交给云仙,红衣人道:“刘公子,你身边的几个伴当姿容绝世,而且武功各有千秋,还请介绍一下,以便多交流交流!”
刘文蒙听了,遂把赵云仙、郑甜甜、张佩佩、常光远四人简单向众人介绍。
听说赵云仙、郑甜甜一个是是他过门的妻子,一个倘没过门,大厅里的人似乎并没有意外;只是听到常光远是朝中锦衣卫六品校尉,而张佩佩父亲位高权重,除红衣白衣之外,其他人都不自觉地生出了一股很不友好的敌意。
红衣人见状道:”我们久蔽乡下,不知江湖中出了如公子一般的人物,实属井底之蛙。你的朋友也是青年才俊,国之栋梁,想必品行也错不了。我想,你与天媚皆为泰山派传人,不同师但同祖。她枉称师姐,你要在此多待些日子,好好指点一下她的剑术!”
然后,她指着站立在两旁的人给刘文蒙四人一一介绍:黑衣人洪天霸,绰号巨灵神;蓝衣人柳天朝,绰号笑面佛;黄衣人陈天龙,绰号神箭手;褐衣人王天河,绰号货郎王;紫衣人南天妍,青衣人徐天婵,绿衣人魏天娴,兰衣人上官天姗;白衣人姬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