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神经病,神经正常,也不想去坐牢,那么就要谨慎做人,那么就要小心做事,假如,如果,杜黑贵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指认他收下五十个大洋,到时候,我是承认这件事?还是否认这件事?
承认这件事呢,意味着有大事情要发生,有可能被县里抓去坐牢,否认这件事呢,杜黑贵认得他,追击杜黑贵的那几个长工或者短工,也都认识他,想赖是赖不掉的。
李云博陷入两难境地之中,并在两难境地之中,感受到了痛苦,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痛苦,一种压力,这压力有多大?大过虹山吧?这压力有多重?重过虹山吧?
李云博希望杜黑贵意志坚定,宁死不屈,既然敢做,就要敢为,不要因为惜命而断送自尊,要知道,在我们李刀磨,往往把做人的自尊,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甚至,在某个时间,他希望杜黑贵去死,立刻去死。
人,大都有爱财的习性,大都有爱钱的习性,面对巨额财富,面对泼天富贵,如果李云博不为所动,不想据为己有,那么,他或许就不在大都之列,或者抛离了大多数人固有的习性,显出鹤立鸡群的姿态,而如果真是这样,就是另类,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另当别论。
结果,事情朝着李云博的思路走,毫无悬念地朝着李云博的思路走,在多方势力的追击下,杜黑贵选择了死亡,从石门山舍身崖跳了下去,摔死在石门谷底。
杜黑贵的家人自知理亏,他们在找到他的尸体以后,不敢说话,不敢申诉,而是抬到飞凤山半山腰乱坟岗,草草埋葬了事,叫他在飞凤山半山腰做孤魂野鬼。
得到杜黑贵死亡的消息,李云博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顿时放下心来,顿时彻底地放下心来,人死不能复生,死人不会讲话,他知道,随着杜黑贵的死亡,他得到五十个大洋之事,已经成为秘密,已经成为无人知晓的永远的秘密。
天降财物,天随人愿,或者我不想得到,不愿得到,但是,我就是能够得到,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就算拒绝,也拒绝不掉。
运气不好,想弄几个钱,很难,难到什么程度?比豋夭还要难,运气来临,运气来到,水也挡不住。
我李云博何等幸运?居然成为大富大贵之人?谢谢黑贵兄弟,谢谢黑贵兄弟,我现在给你磕头,我现在给你磕十八个响头,不仅如此,我以后还要到坟上去感谢你,到坟上去祭奠你,当然,不是公开的去,而是悄悄的去。
你我之间的事情是个秘密,而秘密是不能公开的,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李云博在心里认定,这笔巨款已经属于他所有,可以放心地享用,可以安心地享用,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但是,一个儿子远远不够,他还想要一个,甚至还想要几个,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存在着一种负疚感,存在着一种负罪感。
李云博知道,如果不是他想有后代,如果不是他想有后代到极点,他不会在遇到俞晓梅的时候,在她面前大倒苦水,不会由此引发俞晓梅对他产生同情,同意为他生育后代。
李云博心里想,如果不是我,晓梅就不会有心理上的负担,如果不是天明,晓梅就不会有伤感,她的心里就不会着急,就不会得急病,就不会那么早就死亡。
关于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晓梅,是我害死了晓梅,在晓梅面前,我罪恶滔天,我恶贯满盈,我不仅应该去死,而且应该去死好几次。
如果说李云博以前对俞晓梅,只是心里存在感谢,那么,在他获得一笔巨款之后,他对俞晓梅,就不再局限于感谢,而是产生了感激,产生了深深的感激,他感激俞晓梅,感激她不仅给了他一个儿子,还指引他得到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晓梅,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在担心我带不好我们的儿子吗?你是在担心我因为家里穷,不想送我们的儿子去读书吗?你故意出现在我梦里,故意用忧虑的目光看着我,我还以为你在那边过得不好,过得不自在呢!
想到你在那边过得不好,想到你在那边过得不自在,我的心里好生难过啊,好不自在啊,所以我才去街上,才去街上买猪脑壳给你吃,我没想到,永远都不会想到,你竟然会指引我去获得一笔财富,竟然会指引我去获得一笔巨额财富。
现在,我有钱了,现在我有很多钱了,我不会用这些钱去取悦别的女人,在我的心里,只有你,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就算别的女人看上我,走到我的身边,我也要把她一脚踢开,我能这样去想,就会这样去做,除了你,别的女人在我眼里不是女人,绝对不是女人。
手里有了这么多钱,我该做些什么呢?第一是送我们的儿子去读书,去读好多好多的书,等到他长大,我就给他娶一个老婆,把我李家的香火传承下去,第二,我要买好多好多的纸钱香火,在坟上烧给你,让你在那边过得舒适,过得自在。
李云博想到这些,想到这里的时候,感觉他是一个重情男人,俞晓梅为他而死,他要记住这份情,记住这份爱,尽力去报答俞晓梅。
世间之事,实在难以预料,李云博兑现了对俞晓梅的承诺,不仅送儿子读书,而且读了许多年。
但是,杜黑贵给他的五十个大洋,既没有用在李天明身上,也没有用在俞晓梅身上,而是把钱用在修筑滇缅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