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刚进入游戏之家时,张纯良对这里的一切都保持戒备的态度,他有圣父系统,可以通过它获得纹身能力,因此,他并不喜欢使用系统内的道具(还因为买不起)。

随着他经历的副本难度越来越高,圣父系统能带给他的助力变得单薄了很多,加上张纯良担心游戏之家发现圣父系统的存在,所以,他开始频繁地借助道具完成任务。

——他逐渐忘记,道具也是游戏之家的一部分。

张纯良很痛,他觉得自己全身的骨肉都被摔成了碎块。

陈跃在他身下四分五裂的一瞬间,他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晕了过去,直到现在才恢复意识。

他强忍剧痛睁开眼,右手下意识在身边摸索了一下。

什么也没有。

“他醒了——!退后,退后!”雷文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语气严厉又紧张。

张纯良眨了眨眼,吃力地坐起了身。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周围是千疮百孔的残垣断壁,看上去宛如末日来临。

他艰难地转了下脑袋,想找人了解情况。

等他看清楚之后,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包括雷文克在内的四个玩家正在距离他近百米之外的空地上,用攻击道具防备地对准自己。

道具。

张纯良的目光沉冷了下来,他调出自己的背包界面,发现原本灰色的界面全都恢复了正常,他可以随意取用里面的道具。

只是,那棵害他们差点死掉的降落蒲公英却消失了。

张纯良默不作声地盯着曾经装蒲公英的空格,半晌没有反应。

直到他的脚边传来了毛茸茸的触感。

一只浑身脏兮兮的狼玩偶不断顶着他的脚腕,让他回过神来。

“……屈安然?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张纯良吃力地伸过手,将玩偶拎起来。

屈安然的模样凄惨无比,小狼玩偶的玻璃眼睛掉了一颗,右边的小耳朵和身后的尾巴也被扯裂了大半,露出了里面的棉絮。

玩偶仰起头,疲惫地瞅着张纯良,打量了他片刻后,那仅存一颗的玻璃眼珠里透露出一种人性化的轻松。

然后它猛地扎进了张纯良怀里,懒洋洋地蹭了两下,不再动弹。

张纯良看着远处警惕的玩家,敏锐地感觉到在他昏迷的时候,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强忍浑身剧痛,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衣服破烂不堪,仅能蔽体,鞋子也不见了。

他赤着脚向玩家们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究竟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陈大海……”

他话没说完,一发子弹便从他身侧穿过,顷刻间划伤了他的侧脸。

张纯良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感到自己脸上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

于是他伸出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

奇怪的是,当他把手放到眼前时,并没有看到红色的血迹,一团散发着蓝色荧光的不知名字符从他指尖迅速蒸发。

“??”张纯良匪夷所思地盯着指尖,狠狠地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他的手上出现了一道新鲜的血迹,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

“他好像……恢复了……?”女玩家郭九芳仔细地打量了他片刻,迟疑地喊道,“张纯良?是你吗?”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不是他还能是谁。

张纯良扯了一下嘴角,配合地回答道:“是我,谁能解释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还有,陈大海呢?”

他和陈跃坠地时,恰逢陈大海力量苏醒,老实说,他并不觉得那个家伙会被玩家们轻松干掉。

“他醒了——是他,是他,谢天谢天。”玩家们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张纯良表情迷茫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这是闹哪一出。

“你杀了陈大海。”雷文克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他干巴巴地说出这句话。

张纯良皱起眉,用手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反复确认:“……你是说我?”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方圆十几里,放眼望去皆是平地,满目疮痍,除了几个玩家再也任何找不到活物。

他心里有了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这片望不到边际的废墟地,难道就是之前荣兴小区吗?

雷文克露出一个苦笑。

他自诩通关经验丰富,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老玩家了,可即使这样,他也从没有在哪一个副本里见过那么恐怖的场景。

那个坐轮椅的Npc为了保护张纯良,当场被摔得四分五裂,紧接着整个人都消失了。

而张纯良则晕倒在地,生死不明。

他们几人配合着Npc屈安然,和巨楼怪物陈大海战斗了将近七个小时,他们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消耗这个怪物的力量,可陈大海的攻击始终不见颓势。

那一瞬间,他们近乎绝望。

就在陈大海力量达到最顶峰、即将反杀众人之时,张纯良苏醒了。

不,那不叫苏醒——因为他们甚至不能确定,醒来的那个……到底是谁。

后面发生的事情,对于雷文克来说,简直是心理阴影……

“雷文克?你在想什么?”张纯良疑惑地看着他,“我到底怎么干掉了陈大海?”

雷文克浑身一抖,眼神中还残留着惊惧,他看着张纯良,重重地喘了一口。

“你……你变成了……”

张纯良的表情变得有些迷惑,他茫然地注视着雷文克不断张合的嘴唇,却完全听不懂他说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他喃喃道,“我为什么听不懂?”

雷文克一愣,继而焦急地重新说了一遍当时的场面:“\\和+$】—$\\_$!-\/@……”

其余的玩家也在旁边补充信息,眼神十分确定,说得言之凿凿。

可是,张纯良听不懂,这群人的每一个字音,在他的耳朵里都变成了叽叽喳喳的呓语,没有实际性的意义。

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被“屏蔽”了,有些人或者某些存在……似乎并不想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指尖那抹艳红的血,眼里没有什么情绪:“我懂了,先回去再说。”

几人收拾好东西,回到了德宏中学。玩家们似乎仍心有余悸,即使知道张纯良已经恢复理智,却依然离他远远的。

陈跃消失了,尸体都没留下。

张纯良知道,他没有死,只是受到重创,被排斥出了这个世界。

狼玩偶被他装进了背包里。

那本装着女鬼车静的粉色日记也在里面,只是看上去灰扑扑的。

小贝也回到了他的系统背包里,只是它看起来伤得不轻,甚至连爬出背包的力气都没有。

“回去之后,尽快完成课业,两周之后,我要离开这里。”张纯良对背包里的小狼说。

“呜。”狼玩偶感应到张纯良心情很差,发出一声微弱的回应。

德宏中学正处在放假期间,整个学校空无一人。

张纯良几人回到了玩家开会的体育器材室里,仔细地反锁上了大门。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张纯良思索片刻,拿出一个草稿本,对着雷文克等人严肃地说,“接下来,不用你们叙述,由我来询问,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你们就点一点头。”

雷文克等人配合地坐在跳高垫上,等待他提问。

“刚才,我在昏迷中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表现,干掉了陈大海……就类似于——”

雷文克眼神一怔,打断了张纯良的话:“陈大海是谁?”

张纯良正在写字的笔尖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雷文克:“陈大海是我们刚才团战对战的大boSS,你刚才说过的,我干掉了他。”

雷文克和其他玩家对视一眼,然后耐心地问道:“你在说什么?这是你得到的新线索吗,还是什么整蛊游戏?”

张纯良挺直肩背,缓缓地扫过众人怀疑的脸,过了好半天才问道:“……我们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

“你忽然发布了召集令,让我们回来。”郭九芳忍不住道,“你说你有什么重要线索要和我们分享,搞了半天是来玩我们呢?”

在几名玩家的记忆里,他们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别的地方完成任务,没有答应过张纯良合作干掉陈大海,更没有去过荣兴小区。

张纯良搁下了笔,不由得闭了闭眼。

能证明他出现问题的人证们失忆了。

他们被悄无声息地抹去了和陈大海有关的全部记忆,这些记忆里包括他异变的过程。

“我们的时间很金贵的,小白脸。”瘦小的女玩家阴森森地看着他,“你敢玩我,我就敢把你的头拧下来,当铅球扔掉。”

这熟悉的威胁让张纯良一怔,他并没有被女玩家吓到,只是忽然想到了那个帮他撑腰的家伙。

他忍不住眼圈一红,低下了头。

“你吓到他了。”雷文克不赞同地看着她,“他还是新人,什么都不懂,你得多点耐心。”

“我不会对这些蠢东西有什么耐心。”瘦小的女玩家把关节捏的嘎嘣作响,“给你三分钟时间,如果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就杀了你。”

“嗷呜。”张纯良的背包里探出一个脏兮兮的小狼头,它不满地呲了呲牙,跳到了地上。

“主线任务的问题——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张纯良自顾自地开口了,“这个世界来源于一对夫妻对孩子的赎罪和拯救,他们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创建了这个虚拟世界,并试图让他们的孩子在这个世界得到历练,鼓起勇气面对现实生活的残酷。”

“这就是我的报酬。”张纯良没有办法从这群玩家身上获取信息,不在浪费时间,准备离开。他走到了门口,向他们挥了挥手,“祝你们好运。”

他曾经答应过雷文克,玩家们帮他对付陈大海,他则会告诉他们主线任务的答案。

即使他们现在失去了记忆,张纯良依然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顺便也祝我好运。”他在玩家们复杂难辨的眼神中合上了门。

……

“下面,有请我们这一个月里,接连三次周考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德宏进步之星——屈安然同学,来台前做汇报演讲!”礼堂主持人的笑容饱满,油光满面,嘴角夸张地弯起来。

台下的掌声稀稀落落,有气无力。

明明礼堂里座无虚席,此刻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死寂。

屈安然走上了演讲台前,扫视了一圈礼堂。

第一排正中间,坐着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让他的表情模糊不清。男人身材高大,靠在主位里一动不动,安静沉默地聆听台上的发言

屈安然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自他自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父亲屈海宇。

“其实腿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屈安然忽然这样说道,“正好有理由逃掉体育课。”

他的声音经由音质良好的麦克风传遍了整个礼堂的角落,荡起层层回响。

“徐大头他们欺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这群垃圾迟早会被我踩在脚下,哦不,轮椅下 。”屈安然看着台下毫无反应的男人,轻轻笑了一下。

“陈大海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上上个星期啃掉了他半个脑袋,还踹废了他的唧唧,虽然最后干掉他的并不是我。”

端庄肃穆的场合下,在七千多名学生的注视中,屈安然宛如神经病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他并没有带发言稿,发型也只是随便用水拢了拢,左侧的眼睛上还贴着纱布,嘴角挂着淤青。

一旁的主持人依然挂着虚假夸张的笑容,却对他荒谬的发言置若罔闻,没有人打断他的话。

“不爱吃胡萝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以吃维生素片。吃不到妈妈的炒肥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楼下的吴记家常菜馆做的比她更好吃,只是我怕她生气,没敢说。”

“家里下水道爆了,窗户不干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家政服务的电话号码,会按时通知他们来维护。”

“上学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些知识点我扫一眼就能记住,说起来,我这次考年级第一,也只背了一个星期的书……”

“挨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没有双腿,但是我还有拳头,有脑袋,有嘴,实在不行我还有电动轮椅,碾人超疼的,我会让那群渣滓哭着回去找妈妈。”

“所以,你们不需要担心我,我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爸爸。”

台下安静了很久,接着响起了清晰的掌声。

坐在主位的男人缓缓地鼓着掌,站起身来。

最后,整个礼堂里都开始出现了掌声,慢慢地,七千多人开始此起彼伏地鼓起掌来,那掌声宛如汹涌的浪涛,震耳欲聋。

屈海宇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了一颗只剩白骨的骷髅头,他深黑的眼眶聚起两团火焰,凝视着台上的孩子,很久之后,他才终于点了点头。

“你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