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柔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来。
“我……会。”
她清清嗓子又问,“咳!这里是……哪儿?”
老鸨和善的看着她,“荆州。”
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记得她在这之前,是被那个九公主身边的那个护卫给打断了手脚扔下了悬崖。
她抬起自己的手,颤颤巍巍的抓了抓空气。
手是好好的,还能动,只是,她先前好不容易养起来的手臂肌肉又瘦了下去。
而且好像,还比先前的时候还要瘦弱的多。
老鸨说,“你可还记得你叫什么么?是哪里人?”
夙柔说,“我叫……你叫我阿柔……就行,是你救了我么?”
老鸨伸出手来,替她捋了捋垂落在额前的碎头发。
“不是,送你来的人是一个年龄长一些的女子,她把你卖给了我,你也莫要怪她,她若是不那么做的话,你熬不过去年冬天,为了救你啊,可是花费了我们楼里的姑娘们大把的银子。”
夙柔抓住床沿,想从床上下来。
可她的身体就仿佛是许久没有用过的兵器生锈了一般……
老鸨搀扶住她的胳膊,“你一直昏迷,睡得时间太长了,倒是不急的下床跑,慢慢的走动走动,我这红鸾楼,都是一些姑娘,你倒不必觉得生分。”
夙柔想出去看看外面的状况,可她不敢过多询问这老鸨太多的事情,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荆州属于北国地界,南国攻打过来的时候,忘记了这里?
走出房间,外面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吵闹,反而是各个房间中,还能隐约听得见悠悠传出来的琴声。
一楼有客人兴冲冲的搂着一身风尘气的美人儿从外面进来。
夙柔瞥了一眼老鸨。
红鸾楼……
青楼啊?
老鸨说,“你既然进了我们红鸾楼,那么今后便是我们红鸾楼的人了,在荆州,只要出去说你是红鸾楼的,便没人敢对你做什么。”
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这老鸨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
不过夙柔更纳闷一件事,到底是哪个把她卖进来的……
她脑袋里没有丝毫印象,她只记得当时掉下悬崖的时候,风很大,吹的她浑身发冷,然后掉进一片冰凉的湖水之中就没了意识。
“嘎吱”房门被打开,一男子从里面出来,男子抬眸的瞬间,瞧见了夙柔。
她明显察觉到男子看到自己的书后,呼吸一滞。
然后满脸扫兴的冲着夙柔冷哼了一声,摆摆手赶紧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避开了她。
夙柔听到那男子犯嘀咕,“红鸾楼怎还有长的这么丑的姑娘,吓死人了。”
夙柔:“?”
他说谁丑??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耳边传来了老鸨的声音,“莫要在乎旁人的目光,你若不是脸上这道伤疤,当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她触摸到了一道硬邦邦的痂。
心中瞬间紧张起来。
“有镜子吗?”
老鸨皱起眉头,满脸担心的瞧着她,“有是有,但你还是莫要瞧了,不然心中定然会伤心难过的。”
当时九公主将她的脸也给划拉了,夙柔倒不是在意自己的容貌,只是想瞧瞧,她这张脸如今变成了什么样了
老鸨说,“你脸上这道伤,就是脸上好好养着,最后也得留下来一道疤,将来可不好嫁出去了。”
老鸨说话的时候,口气里面带着的都是对她这张脸多了一道疤的惋惜。
夙柔瞧着铜镜里面倒映出来的自己,瘦弱的脸上挂着一条如同蜈蚣似的伤疤。
那九公主,当真是可恨!
她瞧见自己的样子,就不免恼怒了起来。
她的思绪变化万千,最终将目光收回来看向了身边的老鸨,“你救了我,我会帮你赚钱的,只是我想知道,将我带来的那个女子长什么样?”
老鸨说,“她应当是你阿娘吧?倒是每月都会抽空过来看看你的状况,给你擦洗身子,上月来的时候还给你带了山里采的小花,把你照顾的非常好。”
老鸨回忆起那个女子的模样,“长的倒是比较秀气,有时候身边还带着一个男孩。”
夙柔听得一头雾水,这么描述下来,她还是不知道对方是谁。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老鸨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被送来的时候四肢也都是断的,我找了大夫来给你接了回去,你可随意在楼里走动,就是莫要进其他房间去,不可做重活,再养些时日的,等骨头长好,等那女子来的时候我叫你来去见她。”
夙柔乖巧的点了点头,这老鸨倒是意外的好相处,也没有强迫她立马就去卖身卖艺来换钱。
她先前倒是瞧见过京城的青楼那些女子病了想歇息几日,老鸨不愿意,被老鸨强行挂在楼上让路过的人围观的惨状……
她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水,听见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茶水还未入口,她走到门口去瞧了瞧,结果撞见了一大一小的女子半蹲在她的房间门口鬼鬼祟祟。
那不大的女童愣了一下。
而另外那个同她岁数差不多的女子则是傻呵呵的冲她笑了笑。
“我们……想瞧瞧你的模样,她们……不让我们来瞧,不是有意打扰……你的。”那不大的女童磕磕巴巴的说出这句话来。
夙柔意识到或许是自己这张脸吓到了这孩子。
她撇开脸,将那道伤疤背过去不让女童看,“噢噢……不打扰的。”
“咕噜噜~”她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她感觉饿了……
女童伸出一只奶呼呼的小手,手心上放着一块女童手还大的桂花糕。
“姐姐吃。”
夙柔瞧了瞧,“你吃吧,我不同孩子抢东西吃。”
女童摇摇头,将那糕点强行塞在了她手里。
“我们是一家人,不算抢。”
夙柔瞧着糕点,也没客气,塞在嘴里嚼了嚼。
那个大一些的女子瞧着她说,“我去准备吃的。”
夙柔嘴里的桂花糕还没咽下去,那女子便起身走了。
这个时候,她余光瞥见了女童似乎就只有一只手。
而这女童,方才就是用这唯一一只好的手递给她糕点的。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夙柔小心翼翼的询问。
女童冲她甜甜一笑,“我阿娘逃难的时候,把我扔给了强盗,我的胳膊被强盗砍了下来,然后是娘从他们手里把我救下来的,还给我治病,告诉我不疼的。”
夙柔心中五味杂陈,那咬了一口的桂花糕她也没心思再继续吃下去了。
这孩子口中的娘,是那个老鸨?
逃难……
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只有南北两国开战的时候。
女童看着夙柔天真无邪的问,“姐姐你的阿娘虽然把你送到了这儿来,可是她也把你抛弃了,你能不能不要原谅她。”
夙柔抬手,摸了摸女童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甜,因为娘说我以前过的太苦了,所以给我改了这个名字。”
两国交战,百姓必定会被卷入其中。
夙柔吃了面,肚子算是勉强填饱了一些。
女子瞧着夙柔吃干净的碗说,“我给下的面还是少了,你可够吃?”
夙柔说,“够了的。”
她连带着那面汤都喝的干干净净,按照自己的饭量她是撒谎。
她压根没有吃饱。
可她不想吃了,想出去走走,瞧瞧外面街上的情况。
女子推了一下阿甜,“那叫她陪你玩一会儿,晚些还吃面可好?”
夙柔不挑嘴。
她或许是饿得太长时间了,觉得这碗面下肚后比山珍海味还要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