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程以为自己听错了,坐在床上,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凸出的脚踝骨,有一瞬间,竟让人分不清白袜和她匀称的小腿哪个更白。
微凉的大掌覆在脚腕上,摩挲了两下,面上依旧清冷自持,“洗什么?”
全是骨头,怪不得医生都说她有点瘦。
隔着白袜,脚腕处一阵酥麻感,带着不可抗拒的掌控,贺岁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脚上发力,在空中无用的踹了几下,没挣开。
“你先放开。”
江言程用了点手劲,把她不老实的脚放进被子里,盖好,“不准乱动。”
房间里的暖气开的特别足,穿短袖都没问题,没必要这么注意。
要不是有事找他帮忙,她非动给他看。
贺岁愉轻哼了声表示不满,摸了把自己油腻的头发,捻起一缕嗅了嗅,已经不香了。
“来到这边后没洗过一次头发,我想洗头。”
她已经三天没洗澡了。
晚上的时候能简单清洗下身体,头发不行。
明天总不能顶着个油头见江奶奶和双胞胎。
江言程想都不想就拒绝,垂着眼看她:“医生不建议,你听话点,再过三天让你洗。”
他凑近,捻一缕她的头发缠在指间,“没有异味,没人嫌弃你。”
“你做什么,别乱碰我。”贺岁愉拍开他的手,“我嫌弃我自己不行,再过两天会痒的,很难受。”
她澄澈似水的眼神带着丝丝恳求,这眼神放在从前都是能让江言程心软妥协的程度,更何况她现在为他受了伤。
那就勉为其难给她洗一次,她只要听话的躺在床上,乖乖不乱动就可以。
贺岁愉见他面色缓和,乘胜追击:“不会很麻烦你,你只用把我带到你家附近的理发店,再把我带回来,其他的不用你管。”
……理发店?
江言程嗤了声,嘴角微扯,发问的语气深处带着不耐:“想让理发师给你洗?”
贺岁愉侧头看他:“不然呢?”
住在这里这些天,一直都是江言程照顾她,弄得她和家里的帮佣小女生一个都不熟。
但凡相熟一个,她也好意思麻烦佣人帮她洗,事后给对方准备一个小礼物。
贺岁愉不喜欢平白无故麻烦人,据目前的形势来看,小事可以麻烦江言程。
男人眸光微冷,语焉不详道:“我这几年没有回来,不清楚附近哪里有理发店。”
贺岁愉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啊,我不想明天这样见双胞胎,真的毁形象。”
想想也是,像他们这种家庭,剪头发都是去高级会所,或者有专业造型师,附近可能真的没有理发店。
他不接声,贺岁愉扭头瞧他。
男人慢悠悠倒了杯茶水,抱臂坐在椅子上瞧着她苦恼,一点闲事都不想管。
其实她不知道,只要她开口说想在家里洗,江言程立马就能给她复制理发店同款洗头环境,并且亲自上手。
对着天花板仰叹的贺岁愉实在没办法,“你说我在这里洗头的可能性有多大?”
说到正点上了,但还错点角度。
他端起茶水,闲适的晃了两下杯子,喝水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茶水熨过的声音清润好听:“一半。”
她半坐起身子,目光转移到他身上,若有所思道:“另一半为什么?”
他放下水杯,随口说道:“你要洗头只能让人帮你洗,家里的佣人都各司其职,没那么多闲时间做工作以外的护工工作。”
说的够明确了吧。
贺岁愉纠结的抓了把自己略微毛躁的头发,瞄了眼老神在在的江言程,心里已然有了目标,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就道德绑架吧。
她清了清嗓子,下巴微抬,意有所指道:“我帮你受了伤痛,你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回报我这个病号?”
江言程撩了下眼皮,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递过来的眼神略带玩味:“想让我帮你洗?”
……过于周到了吧。
没来得及接话,又听他抛出条件,“可以是可以,不过今天不行,明天奶奶回来之前帮你洗完。”
贺岁愉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其实……也不是非要你洗……”
她刚才想的是让江言程动用私权,帮她找个亲切的女帮佣帮她,谁知道他直接一步到位,扯到自己身上了。
或许是她刚才说的话让他误会了?
“别磨蹭,反正只能明天洗,也只有我一个人能给你洗。”
江言程靠在椅背上,摸出手机,大拇指灵活的在屏幕上滑动,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
摆明就是爱洗洗,不洗就油着,没别人伺候你。
贺岁愉又纠结了会儿,咬牙点头,“洗,我洗,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到时候把门一关,没人知道江言程给她洗头了。
男人抬头,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一点都不麻烦,我挺乐意的。”
在贺岁愉看来,江言程是在反讽她。
反讽就反讽呗,只要她不顶着油头就行。
贺岁愉的伤口隔一天换一次药,今晚就是换药的时候。
每次换药,她都要把江言程赶出去,今天的江言程不知道怎么了,非要留下。
医生来之前,美其名曰道:“我得亲眼看看伤口的情况,不然不放心,明天没法给你洗头。”
看就看吧,反正不会少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