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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值房内安静了下来。

徐阶低下头,思考着皇帝的这些措施。

他知道,虽然嘴上说是这次对陕西的官员采取这些举动,但是只要开了这个口子,往后就可以慢慢变成常例。

对做官的人来说,这些举动真的比直接砍人更有威慑力。

朱载坖看着他的神色,手指敲打着桌面。

也许他们这些人觉得太严厉了,但是朱载坖自己知道,他还没拿出剥夺功名这个最大的绝杀。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没错 ,他不敢。

这个口子只要一开,那就是与全天下的读书人作对。

朱载坖现在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实力。

自己笔杆子和枪杆子都还不够粗。

剥夺功名相当于直接抹去了读书人半辈子的寒窗苦读。

本来做官就是为了当人上人,大把大把赚钱。

可大明官员的工资不高,勉强够养活自己。

不贪污还怎么挣钱呐?

朱载坖本来就把他们的操作空间压缩了很多,不能再逼人家了。

这就是政治游戏的规则,即便你是皇帝也要妥协。

不然下面的人可以马上就给你来一场倭寇入侵,或者百姓叛乱。

真以为大明那么多叛乱都是百姓自发的啊?其中有没有一些官员的推动?

肯定有!

跟粮仓面临检查时突然失火一个道理。

“好!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定了!”

朱载坖看没人吱声,直接跳过这个议题,进入下一个。

“那下面就来说说,这1500万两该怎么弄?户部?”

张居正调整了一下坐姿,挺直了身子道,“回陛下,眼下京师各大粮仓已经补满了!”

朱载坖满意的点点头。

想当初自己刚刚继位时,京师的各大粮仓没剩下多少粮食。

还好自己抄了那么多家产,给张居正找了钱,他这才想法调来那么多粮食。

再加上自己给天下减税一半,税收收入也比以前更少。

“户部的存银只剩下60万两!”张居正道,“需要留下200-300万两准备不时之需,以防天灾或者突发的战事!”

确实,国库的钱不能用光,需要留一些钱以防万一的。

“兵部和工部还需要一些开支,总共300万两,还有年底官员们的俸禄,如果可以的话补上以前的欠俸呢?”

朱载坖知道,自己这一年对官场下的手不轻,是应该给他们多发一些钱了。

安抚安抚他们嘛!

“朕同意,官员也比较辛苦!”

“是!”

“戚继光他们那边,边境的城墙要维修,毕竟俺答之前几个月没有动静,这很不正常,臣推测他会在入冬之前来一次大规模劫掠!”

张居正看看杨博道。

后者也点头同意。

“这笔花销不能吝啬!”朱载坖道,“俺答确实安静了很久,这不太像他!”

“陕西内部又经历了一场大地震,外部再来一次强敌攻击,老百姓的负担就太重了!”

朱载坖相信历史上的石州之战肯定会发生,这是下半年的重中之重。

几万人啊!就被一场战乱夺走了性命!

自己可是刚刚立志要五年内夺回河套地区,决不能迎来开门黑,第一次跟俺答的冲突就吃败仗。

人,朱载坖安排了。

钱,朱载坖给了。

官场,朱载坖整顿了。

该做的自己这个皇帝都做了,接下来就看戚继光他们的表现了。

“好!紧急的开支都不能剩下,把钱花在刀刃上就算我们赚了!”

“臣回去后马上给陕西取信,看看他们需要多少预算…”

“不用去信,直接把500万两留在那里吧!”

石州之战给朱载坖的阴影太大了,对鞑靼的作战更加关系到自己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这…”张居正略显犹豫,很明显不认为陕西需要这么多钱。

“还剩下多少了?”朱载坖道。

又一次强行通过议题,讨论都不带讨论的。

皇帝说跟你讨论那是客套话而已,打工的永远是打工的,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还剩下400万两!”

“还有几颗窟窿眼?”

“上个月云南发生民变!”杨博道,“平乱持续了20多日!”

“100万拨给那边吧!够不够?”朱载坖问。

“够了够了!”杨博笑起来,“民变的开支最主要的是安抚所用的钱,百姓安抚好了其他的可以慢点来,不急!”

平乱也是需要消耗人力物力的,卫所兵要补齐装备,老百姓要安抚,房屋粮食器械也是不少的钱。

还剩300万。

“给工部拨一百万!”

“潘季驯正在巡查黄河往年决口的河堤,大修黄河近几年没钱,但修修补补还是可以的,给他一百万!”

潘季驯是六部尚书中唯一没有入阁的。

倒不是朱载坖对他有什么偏见,而是他这个人跟海瑞一样,是个脚踏实地干实事的人。

留在朝堂中心反而束缚了他。

海瑞也是不会一直留在北京的,他是一把神剑,自然要往最腐烂,盘根错节的地方砍去。

久久不语的徐阶突然开口,“陛下,内帑也没多少银子了吧?”

“上次御驾亲征之后赏赐了很多人,还有京营恢复三大营建制,陛下的内帑本来就不多,应该是空了!”

为了方便自己指挥京营,朱载坖又恢复了三大营建制,淘汰老弱,精兵强将 ,又再次加强了他们的武器装备。

而这就花光了朱载坖本来就不多的内帑银子。

“哈哈哈哈!确实,朕的私房钱也花完了,哈哈哈…”

“陛下日夜劳累辛苦,操劳国家大事!老臣想这剩下的200万两,就进入内帑吧!”

“好!”

朱载坖很丝滑的答应下来,把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皇帝老儿这么迫不及待的吗?

这吃相就有点难看了啊昂!

剩下的大臣们一时也不知道说啥,又尴尬的沉默下来。

这时李芳端来一杯新茶,稳稳的放在桌边。

刚要退后下去,谁知朱载坖的胳膊碰到了那杯茶,落地碎了一地。

“陛下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李芳连忙下跪,惊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