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云已经很久没有对她温柔地说过话了,记忆里的那个人,在恍惚中已经不存在了,对她的尽是敌意。
时淩没法解释,也无法做出相应的挽留,只能一退再退,不过这样好像助长了有云的气焰,反倒对她越来越咄咄逼人。
时淩垂下眼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起笔继续写着,依旧没抬头,听着安乐的汇报继续问道:“就这些?”
安乐一下子卡在了那里,似乎是在犹豫,她思忖了一下,转到了时淩的另一边,蹲下来,声音都变得轻了许多:“二皇子还在皇上面前提了一个好大胆的提议。”
“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有多大胆,总不能把自己带去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吧。
安乐吞了一吞口水,一脸不妙,时淩被她这个反常的举动弄得彻底没有心思继续写东西了,在纸上写写画画,急躁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哑巴了?”时淩看着安乐,轻笑一声。
“二,二皇子还说,为了助长公主您的成长,还说想带您……去前线……”
时淩笑了:“父皇可不会答应。”
安乐欲哭无泪地回应道:“皇上确实没有,但是支持二皇子的声音特别大,他那些跟屁虫们一个接一个地迎合着,加上少年营那边也出了一批精英子弟,不久后也是他们初次下任务的时候了,所以皇上他……他答应了。”
安乐说完,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时淩的神色,果不其然,时淩一听这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反驳道:“这不可能!”
她一个小猫妖大侍女为了给时淩收集情报,可是什么事都做了个遍,包括上早朝的时候化为原型,橘黄色的身子和皇宫的琉璃瓦几乎融为了一个颜色,谁也没有发现她在正殿上面偷听到这些的时候,比时淩这个表情还要震惊。
时淩坐不下了,她着急地想从门外跑过去,去问问亲爱的父皇,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没想到,她迎面撞上了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有隐。
时淩速度没刹好,一下子就撞进了有隐的怀里,有隐被她冲撞的力度弄得重心没把握好,两个人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背后追过来的安乐惊呼一身,连忙扶起时淩起来。
“殿下,要不要紧?”安乐急切地问道,有隐也迅速站起身,关切道:“殿下,我……”
时淩现在着急得很,没空听有隐说话,头也没回地继续往殿外走去,走之前还不忘朝有隐说道:“地盘不稳,重心偏移,表哥你就好好再练练吧。”
有隐一脸问号,还没说什么,时淩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他不解地看着时淩的背影,不解地喃喃道:“什么啊……如此着急。”
他话音刚落,那个原本消失在视线内的时淩立马杀了个回马枪,拽着有隐的手,拉着他往门口大步流星:“你也给我跟过来。”
有隐:“?”
这五年,时淩和有隐的关系依旧不咸不淡,可能因为都是“同龄人”,所以两个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形成了一股无法言说的默契,就和普通的兄妹一样……当然,时淩可是仗着自己的心智比有隐要成熟,一直把自己放在“兄”的位子上,照顾着有隐。
不过自从有隐的法术增长得比时淩还快,时淩肉眼可见地着急起来,有隐反而在这段时间里更像一位兄长。
很快,二人抵达了目的地,令时淩没想到的是,这个点了,早朝居然还没结束,看来今天父皇的事情未免也太多太杂了。
声音好大,他们在说些什么?
时淩和有隐的身高五年过去了一点都不见长,都是矮矮的小不伶仃,因为有宫人阻挡,这个时候,时淩也进不去,就只能在门外干着急。
“殿下,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要是打扰到了皇上……”有隐看着时淩一副要闯开人群跃跃欲试的模样,好心地替她说着,却不曾想时淩非但没有领情,还气呼呼地说着:
“那不行,这件事很重要,可是关乎我的大事的!”
时淩的表情凝重,安乐转述的话语肯定有所美化,一个是当宠物养着的年幼女儿,一个是看好的继位人,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如果她是父皇,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接纳有云的话。
因为她太知道自己废了,再怎么样,被那么多人“弹劾”,是一个王都不好意思被他们说教导无方。
有云那个鬼提议,为了把自己支出皇宫,手段真是无所不及。
时淩沉静下来,她听见了里面的的谈话,部分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有隐听着那些人评价时淩的话,微微蹙了蹙眉,拉着时淩的衣袖说道:“他们根本不懂,殿下,别在这个地方吵架,要是惹了皇上不高兴……”
可是时淩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有隐实在害怕她做出什么惊天骇浪的事情出来,连忙抓住时淩想要强硬闯过去的身体,时淩的身形一顿,只是深呼吸一口气,紧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有隐这下子倒是搞不明白时淩到底在想些什么了,气势汹汹把他带过来听了听墙角又走了,虚晃一枪让他对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公主更加无奈。
到了人少的地方,时淩蹲下了身子,闷闷不乐,有隐看见她这样,顿时明白了些什么,旋即顿在她的面前,轻声说道:“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时淩低低地应了一声:“从我情绪激动的一开始,你就该拉着我的,这么到了宫门口才开始劝我,让那个宫人看我笑话。”
有隐不记得时淩发生了什么事,二皇子总说有星变了,可是在有隐看来,面前的有星确实变了,五年前的她娇蛮任性,做事从来不顾后果,十分冲动,惹出了不少的乱子。
但是在他眼里,现在的有星只是会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而已。
她很容易上头,一上头做出什么事情惹出什么笑料都有过,可是她偏偏就事难以遏制,而且一旦开始,若是身边没有人拦着劝着,事后怪罪下来的还是他们这些亲近之人。
而有隐恰恰就是那个唯一一个可以劝得住时淩的人。
接触得越久,有隐就发现,时淩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愚钝,也没有那么娇气和任性,只不过是寻常女孩罢了。
甚至她都没有皇宫里人身上那点变态的血腥爱好,简直是皇宫里的一股清流,难怪皇上这么喜欢时淩呢,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喜欢时淩的吧。
他温柔地摸了摸时淩的头,稚气未脱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安慰:“没关系的,现在不是控制住了嘛……殿下您出了这件事,还想做些什么吗?”
这个时候,殿内的早朝似乎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正午时分,早朝弄得这么久,也真有他们的。
时淩站起身来,看着从殿内三三两两走出来的人里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有云和几个臣子聊着什么,脸上表情不显,根本叫人看不出来他们在殿内谈论的事情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待会你就知道了。”时淩说着,走向了有云。
有云也注意到了朝自己走来的小小身影,二人面对面沾着,有隐也跟在时淩身后,生怕她待会和有云吵架,又上头了做出什么事情。
有云的目光自动忽视了有隐,对时淩微微一笑:“午好啊七妹。”
以往他都会叫时淩“小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称呼过自己。
时淩仰起头,说道:“二哥急着带我上前线,是觉得我太养尊处优了是吗?”
有云笑了:“七妹开玩笑了,毕竟是养在宫里的公主,养尊处优不是应该的吗?二哥只是担心你不知道人间疾苦,毕竟都是百姓身上的税养着的,总得让你有点危机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