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淩正在运气的手忽然停滞了一下,她垂着眼眸 又不动声色地掩盖过去,在这个还是小孩子的有隐面前施展着神奇的法术。
“怎么样,你也来试试?”
时淩勾着唇角,笑得可爱,这个时候的她像阳光一样明媚。
这束光照耀在有隐身上,是不可多得的温柔以待,却没来由地让有隐感到一阵害怕,他抿着唇,不敢做声,生怕眼前的这个女孩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罢了,而不是真的全心全意对他好。
这个弱肉强食的皇宫里,要是生出面前这个纯洁的公主,那可真是逆了天了。
时淩看他没反应,皱着眉问道:“喂,你怎么不说话?自己也试试呀。”
“殿下……我,我不配……”
有隐终是害怕这是一场镜花水月了,他不明白时淩对他的态度为什么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不敢赌自己的下场,弱弱地退后一步。
“殿下,您要杀要打请便就好,何必如此浪费笑脸……我……”
时淩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眼睛中原本凝聚着的光芒也在顷刻间消失殆尽,终于染上了一丝不耐烦:“本公主抽出这点时间让你在这里和我学法术,在你眼里就是我作弄你了?”
别生气时淩,别生气时淩,别被有星的情绪牵着走了!
缓一缓,缓一缓……
时淩疯狂咆哮着安慰自己,可是胸腔的怒火因为有隐一而再再而三的戒备变得越来越难以遏制——
在时淩反应过来的时候,有隐瑟缩在一旁,手臂上被一颗火球砸出来一块烧焦的伤口,那是时淩一气之下做出的攻击。
时淩被有星对有隐强烈的厌恶和恨意吓到了,她不可置信地退后一步,那下意识的攻击可不是她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有隐就站在他面前,可怜的小红狐狸,忍着烧焦的手臂,哪怕疼得要死,也不曾做出一丝求饶的丑态,那双眼里回望着时淩,无奈又在意料之中。
看吧,你果然是想这样对我的,这才是你自己的真面目。
时淩沉默着,她怔愣了一会,二人在房中半晌无话。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遏制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努力用着平稳的声音轻声道:“你先出去吧。”
有隐得到命令,转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丝毫都不留念。
听着他离去的声音,时淩苦涩的笑了一下:小没良心的,亏我还把你从那个鬼地方捞出来了,一声谢谢也不讲。
也罢,她这个狂躁易怒的样子,除了那几个哥哥姐姐,谁会闲着没事来和自己玩,本身就是找不痛快。
时淩扶额,自言自语地哀怨道:“看来这次身体融合得不是很顺利啊……”
说着,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澎湃的激动情绪,喷张的血液,以及那个未曾离开的,有星公主的灵魂。
她一直在,只是很微弱,可能是因为上一次那个“观测者”的缘故,将她们两个分裂了一点点,不过依旧是时淩主导的人格,有星就算再怎么折腾,也无法出现。
这样看,自己好像那个坏人噢。
时淩这样想着,心情慢慢平复下来,那股躁动也逐渐消失,内心回归静谧,那双和有隐如出一辙的红色眼瞳下是不明的意味。
想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收拾好房间里的残局之后,她跑出了门口,径直来到有隐的房门前。
正在工作的侍女也全部都治愈了,正在说着悄悄话,一般揣测着有星性情大变的原因,正说到正头上,议论的中心人物出现了,她们随即噤声,可是内容还是被时淩听了个七七八八。
“再让本公主听到你嚼舌根,我就再把你送回慎刑司!”
时淩说着,声音拔高着,恶狠狠地威胁道,没等侍女下跪求饶,时淩就转身离开,推开了有隐的房门。
有隐已经许久不换衣服,他在房内正打算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脱下来,却冷不丁听到了门口“嘭”地一声被打开了,他吓了一跳,转身,却发现时淩站在了门外。
时淩的脸瞬间被眼前的一幕烧得通红,可是有隐面无表情,似乎不觉得自己被人看到了膀子有什么值得避嫌的,毕竟裤子还在身上呢。
有隐还是先穿好了衣服,疑惑地问道:“公主?”
时淩反应过来,将心中那句即将要脱口而出的:“大胆杂种,竟敢对本公主用色诱”的有星逆天反应压了下去,话在时淩的喉咙口转了个弯,蹦出来的话变成了::“明天这个时候,要是你不来找我,你就死定了!”
有隐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时淩也没有再待在这里,转身离去,甚至贴心地带上了门。
有隐彻夜难眠,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时淩到底是怎么想的。
记忆中,他和有星的交流并不多,他来到皇宫的这六年以来,见到有星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个人也并没有什么交流,唯一的一次冲突,是因为他在和自己的朋友们玩的时候,它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有星的脸上,尖尖的喙将她娇嫩的皮肤划开了一个口子。
有隐急匆匆赶到的时候,自己的朋友就在自己的眼前被那群人活活捏死了。
他的朋友是一只可爱的小麻雀,在这座皇宫里,他们是彼此的慰藉,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那群皇子皇女就开始发了疯地虐待自己。
有星虽然没有实质性地参与这盛大的虐待宴席,可是他们所有人都说,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星……那种日子,是有隐挥之不去的噩梦,连带着这个名字一听见就觉得生理性地反胃。
能和那群人混到一起的人,都是他们的同伴,有隐自然不相信有星会有他们口中的纯洁美好……好几次接触下来,不就是一个暴躁易怒的小孩吗?
有隐垂下眸子,虽然自己并不喜欢有星,但是有星已经连续两次将自己救出水深火热之中了。
他想着,看着自己骨瘦如柴的身体,那些刀疤和伤口已经被治愈完全,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这个世上没有谁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
母亲的悲剧,有隐依旧牢记在心里。
第二天,有隐如约来到正殿,时淩正在泡着茶里等他,瞧这个二郎腿,头上梳着两个漂亮的发髻,配着蓝色的蝴蝶头饰,看到他来了,露出了笑容。
这让本就不喜欢外露情绪的有隐莫名其妙长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十分不适应地朝她规矩地行了一个礼:“公主殿下。”
时淩扑哧一声笑了,有星年纪小,还是小孩子的模样,可是已是能看得出将来的倾城模样。
“我已经将他们赶出去了,这里就你我,这么拘谨做什么,论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表哥呢。”
时淩站起身来,像一只漂亮的花蝴蝶一般围绕在有隐的周围,那双水灵的大眼睛含着笑,这刻意讨好的态度立马被有隐察觉到,他只感到:好怪。
“表哥?”
有隐深呼吸一口气,正色道:“殿下,您还是直接唤我的名字吧。”
时淩笑了笑,不说话,在他身边转了个圈,认真地对他说道:“你回去之后没有练习啊,一点运灵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那是当然的啊,谁知道你教的究竟是法术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有隐惜命,可不想一下子就被别人算计得爆体而亡。
时淩看着有隐不说话,心里无奈,有隐好强的戒备心,住进公主殿已经快一个月了,明明已经没有人会欺负他了,还是对这里所有的人和事有着这般强的戒备心。
捂热一颗心果然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