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的空间都是现实世界过去的投影,眼前的有隐是过去的有隐吗?
如果是过去,那么这个时候,他应当还没有被困在死地里五百年,更不会认识玉苓——
那么这样就说得通了,残忍嗜杀的涂山狐引起众怒,被青丘狐天降正义,讲他封印在死地五百年,避免为祸人间。但是关得太久了,青丘狐都忘了死地还关着个魔头,才有了后面那些事情。
应该……是这样吧?
时淩内心这样想着,她方才的话音刚落,没想到有隐却十分沉默,时淩悄悄抬眼望他,只见他的表情似笑非笑,盯着自己,叫人毛骨悚然。
“没想到胆子还挺大,这个时候还油嘴滑舌,看来你是一点也没将沿路上的那些人放在心上啊。”
有隐说话极慢,尾音上挑,阴阳怪气地说着,与此同时,他的威压又开始沉沉地落下来,将时淩压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被挑起,十分痛苦。
有隐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眼前弱小的蝼蚁,他什么都还没做,就让一个普通人承受不住威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着实狼狈。
这样弱小的物种,真搞不懂造物神为何要如此护着,明明什么用处都没有。
有隐欣赏够了时淩在地上抖成筛子的狼狈模样,才算是舒坦了,慢慢收起了惩罚。只是那双妩媚的狐狸眼每次扫向时淩的时候,总是带着许多意味不明的情绪。
大地陷入黑暗,无边寂静,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罢了,就当消磨时间了。
有隐轻轻一运灵气,将他手心中的异界核乘浮起来,飘在半空。
“你是为这东西而来的吧?”
他一转手腕,异界核听着号令,朝时淩漂浮而去,那白光璀璨夺目,折射出七彩的星芒,悬停在时淩的眼前,十分好看。
时淩一下子没忍受得住诱惑,伸出手抓住了异界核,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砸向地面。
目标近在咫尺,只要打破它,那么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有隐速度更快一筹,他迅速收回灵气,异界核也跟着灵气如同极迅的飞虫一般,眨眼就就回到了他的手上,未伤分毫,只是那异界核的主人却在此刻危险地眯起了眼,目光冰冷。
有隐再次出手,他在半空中虚握着手,却凭空掐住了时淩的脖颈,将她带离地面,语气森然:“你胆子果真不小。”
搞脱了。
时淩自知失败,也不再挣扎,那双本就没什么生气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就这样望着有隐,不作解释,也没有情绪。
自从一进来的反常情况来看,本该一起进来的艾狄伦不见踪影,还有那诡异又暴力的环境,一切都在预示着这次的任务绝对是高危难级别的。
罢了,重开吧,下一次她会做得更好,再也不会像刚才那样莽撞了。
“动手吧。”时淩淡淡地说着,即使脸被掐得通红,她也没有露出一点失态的模样出来。
有隐听了,反倒气笑了,纵然时淩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些什么,直到他嘴中冒出下一句话来:“你来寻我,就是以这种态度?”
时淩察觉不对,没想到下一瞬,她大脑发出惊叫般的警告,将她的思维吵得无法思考,只剩下萦绕于耳的一句话:
【后台数据损坏……后台数据损坏……后台数据损坏……】
在电子音的冲击下,观测者的声音冲破了这些噪声,语气竟然带上了一些焦急:『时淩,系统正在被人攻击,你别死了,我正在修复,修复好了就立马带你出去。』
“什,什么意思?……”
这种情况闻所未闻,时淩也怔愣住了,说的这句话不知道是问有隐还是问观测者,直到它们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现在只有一次机会,死了我也没有办法,撑住。』
“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玉苓。还是说你觉得你换了个皮囊,我就不认识你了?”有隐说着,那双眼睛盈满了怒气,甚至手也不自觉地加重了,时淩只觉得呼吸困难,终于开始了新一轮的挣扎,于此同时,两者的消息跟炸弹一样,把她本就难受的脑浆搅得一塌糊涂。
只有一次机会?
时淩终于不再摆烂,她企图去抓挠禁锢在脖子上那看不见的东西,却只能是抓了个空,本就苍白的脸憋得青紫,她伸出舌头,努力从喉间缝隙给肺部呼吸到一点生命的延续。
时淩的反应让有隐很是满意,总算不像刚才的死鱼样了,有活下去的念头,好好挣扎,对他而言才是好消息。
他指尖一甩,将时淩甩飞出去,平坦的山顶上,时淩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那样,狠狠地摔在曼珠沙华的花海中,折断了一片花枝,还滚了好几米远。
时淩痛呼出声,她疼得蜷缩在泥地里,捂着肋骨,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喉头腥热,吐出一大口血来。
下手……真狠啊。
她用手擦去嘴边的血迹,才看到自己的手心处的红色海棠花,那是狐族缔结夫妻契约的印记,时淩的鲜血抹在印记旁边,竟分不出血与花谁更红得触目惊心。
“难怪认出来了……”时淩说着,被掐脖子的余力还在,用力地咳了几声,肋骨疼得要命,几乎要让她昏死过去。
有隐慢悠悠地走在时淩摔出来的花路上,抬脚踩碎一朵在脚下盛开的彼岸花,朝着柔弱的伤者走去,目光却毫无怜悯之心:“玉苓?还是别的什么名字,反正你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但你带着契约留在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很恶心。”
他杀意毫不收敛,手中掌出狐火,冒着隐隐的焰光,只要他想,时淩绝对可以被他玩虐至死。
时淩喘着粗气,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身上的擦伤和青紫色的印记十分明显,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大威力的砸击,内脏碎的碎,骨头裂的裂,已然是重伤。
“观测者,我这次要是活下来了,你得给我的伤治好。”时淩气若游丝,但观测者肯定听得到。
她抽出藏在背后的小刀,刀光折闪出噌亮的光,只是那站都站不稳的模样,在有隐看来,就好像一个仓鼠站立起来威胁自己一样。
有隐笑了,弱小到一定的程度,就算是威胁都显得可爱。
“你现在这个模样,我的下一招你就会死。”有隐说着,契约不在肉体生成,而是在于灵魂,明明海棠那样红,眼前的人仿佛察觉不到基因里自带的惩罚机制,面无表情地走到时淩面前,甚至防御的动作都不屑于作。
一想到自己栽到这种人身上,有隐就浑身难受,心头冒酸,发着恶心。
她带给自己的不仅仅是屈辱,更是地狱三百年无法挣扎的噩梦。
这种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时淩没有回话,在有隐接近的下一秒,她提起刀,狠狠地向他刺去。
有隐起了逗弄的心思,轻轻一避,那朝着他心口杀去的刀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时淩咬牙,忍下身体的不适,迅速展开下一轮的攻击。
“呵呵。”
有隐双手背后,甚至没有出手,二人身距极近,时淩却始终无法攻击到有隐半毫,几轮过后,有隐厌倦了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一掌打向时淩的后背,甚至怕这一掌让时淩死了,特地收了力气。
即便如此,对于时淩来说,还是太痛苦了,她口吐鲜血,再次摔倒了彼岸花海之中,呕出大量带着内脏碎末的鲜血,在花床上挣扎着,却无法再爬起来半分。
彼岸花被两轮的斗争折损了一片,花粉簌簌,混合着致命的引诱因子,吸入到时淩的肺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