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淩听到苗予桃带着些许贪恋的语气,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苗予桃话里有话……
是她太敏感了吗?凭她对苗予桃的了解来看,他应当不会做出什么让她讨厌的事情才是,要不然时淩不可能安然无恙地跑了两年而他无动于衷。
时淩到底还是对自己的判断太自信了。
直到院落里发现第三只死去的信鸽,对她紧锁的大门,以安全为由的囚禁,终日只见一人的苗家大院,时淩再也无法忍耐。
她打开院落大门,这个她曾经觉得温暖的地方,如今冰冷得像地窖一样。
时淩按着记忆来到苗予桃曾经的院落里,随机抓取一个路过的侍女,扯着她的衣领,怒道:“苗予桃呢!让他出来见我!”
侍女先前已经被告知,时淩是苗予桃的贵客,是最尊敬的人,可是在听到时淩用着毫不客气的礼数直呼苗予桃大名的时候,她的语气也没了先前的尊敬。
侍女力劲大,捏着时淩的手腕,冷声道:“苗大人正在做公事,请您不要打扰。”
时淩甩开侍女的手,不管不顾地冲进院落里,可是本该是苗予桃的院落,此刻确是一片死寂。
侍女大惊失色,她犹记得管家特地说过,这里是国师大人的院落,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要是看不好是要受到蛊罚的!
侍女连忙拉住时淩:“林小姐,请你留步!”
侍女越慌乱,时淩内心的反骨愈发得意,侍女的这个反应也算是时淩做到的一种成功的反抗了。
反正苗予桃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时淩有恃无恐。
于是时淩不顾侍女的阻拦,提起裙子大步跨进院落里,一把推开了房门:“苗予桃!”
可是映入眼帘的,根本不是寻常的房间,根本没有家具柜子,偌大的房间里,居然是挂满了画像,一幅幅一张张,皆是和她相像的女子画像。
那是属于苗微灵的画像。
时淩没来由地升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早知道苗予桃对自己的感情很深,没想到他居然会对她痴迷到这种程度。
“神经病……”时淩皱着眉头,对这种情况无语至极。
但下一秒,时淩忽然想到了什么,浑身骤然发冷——“等等!”
不!不对,这里是苗家,苗予桃再怎么阴暗发疯,也不可能会在这个地方放着这么私密的东西,这不合常理!
“姐姐。”
耳旁的风轻柔又暧昧,近在咫尺,他温柔地轻笑一声,却好像阴冷深处的狼,狠狠扼住了时淩的命脉。
时淩猛回头,才发现苗予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他没带面具,大大方方地展露出年轻又美丽的绝色脸庞,低垂着桃花眼,背着手轻轻关上了房门。
整个房间瞬间阴暗起来,偌大的房子让时淩遍体生寒,警惕着苗予桃的一举一动,抿唇一言不发。
苗予桃不对劲……起码,他看自己的眼神没有先前的炽热和爱恋。
时淩看不懂苗予桃,她实在不擅长应对情感处于自己上风,自己无法反压一头的人,正如现在的苗予桃。
他有备而来。
“姐姐似乎对我不满意起来了呢。”苗予桃歪着头,做出一副“终于如此”的样子,一步步靠近时淩,脸上却没有任何的不愉悦。
“苗予桃,你什么意思?”时淩质问着,却不自信地退后了一步,强装镇定。
苗予桃的眼睛看着时淩的神情,发出一声漫不经心地笑,悠悠道:“姐姐在害怕我吗?为什么呢?姐姐不是已经接纳了我吗?这副害怕的神情模样,我又不会吃了你。”
时淩不悦,说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在囚禁我!”
“对啊~”苗予桃大大方方地承认,尾音还带着一种被看破的愉悦,歪了歪头:“疫病当下,安全最重要嘛。那些从外面来的东西,姐姐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时淩似乎是一下子就认不出眼前的人了,大脑飞速运转,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一下子就被推到了悬崖边上。
无法掌控,现在的苗予桃她无法掌控。
事情在这一刻脱离了时淩的预料。
“数月之前,我去鸽城打压暴动了,姐姐猜,那里发生了什么?”面对时淩的沉默,苗予桃则是开启了另外一个话题。
时淩那双明亮的眸子凝望着苗予桃,她似乎明白了苗予桃态度的转变,眼下,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听苗予桃说的任何话。
苗予桃也不指望时淩能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是一个中原女人,在和药阁的人对峙着,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恩怨,但是我听到了颇为陌生但又熟悉的名字,时淩。我要是没记错,这就是姐姐在外的化名吧?”
确实是,不过也不算化名,她本名就叫时淩。
时淩此刻,手心已经隐隐沁出了汗,直觉告诉她,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从鸽城逃出来,她就不该相信记忆中苗予桃,那个属于她的苗予桃,早就湮灭在十九年的漫漫长河中了。
“药阁通缉的人是你,姐姐,和那个中原女人呆过一段时间的,也是你。
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样的恩怨,不过很显然,那个中原女人自然是没有什么能力抵抗药阁的,他们斩断了她的四肢,从城墙上扔了下去,拿去喂饱那些如恶饕的感染者,将她啃食得一干二净,白骨无挂肉,惨死在城墙之中,成了果腹之食……”
时淩听到此,有些不忍地扭过头去,语气很不好:“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苗予桃没有被时淩的态度所影响,声音悠扬,不疾不徐地接着说:“因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啃食过那个中原女人血肉的感染者们,经过一段时间后,仿佛被疗愈了一般,身体的感染竟然在肉眼可见地恢复,逐渐变成了正常人的模样。”
听此,时淩有些被惊到了,微微睁大了双眼,又强压着情绪外露,装作毫不在意的表情。
“不过很可惜,城墙外的感染者数目众多,变成正常人就意味着会被另一位感染者捕食……那真是一片独特的情景,呵呵……很可惜,治愈得有限,第二代,第三代,越往后,这种恢复的效果就越少,直到最后,治愈的效果已经微不可察,药阁才开始发现,自己扔下去的,可能是这场灾难中的【药】。”
房间内,气氛似乎凝固了,时淩似乎听到了自己沉重而慌乱的心跳。
看到时淩慌乱的样子,苗予桃才满意的眯起了眼睛,越过时淩,目光痴迷地看着城墙上的画像,那恬静的女子画得栩栩如生,仿佛透着画,温柔地望着苗予桃那般。
“小河在我回来接你那日没有去休息,她死了。”
“她感染了疫病,在我回来那天圆满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带着一身病疱,死在了我的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