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知道时淩躲着苗予桃,上天也帮她,除了那日小鹿乱撞的吻,接下来几天时间里时淩都没再见到苗予桃。
他似乎很忙,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辗转于邻边的小镇或者村落,时淩只有在夜晚听见马嘶声的时候,透过半开的窗户,才看得到楼下苗予桃匆匆归来的身影。
每一次,时淩都早早睡下,熄了灯,苗予桃也从不打搅,给足了时淩宁静。
只是每当时淩偷看苗予桃的时候,对方估计是休息不太够,动作都迟缓了一些,想必是在马车上困得小憩一下,到了目的地还没醒过来,一天天地累加,他似乎更疲惫了。
时淩鲜少见到苗予桃忙得毫无精气神的样子,记忆中只有刚捡回来苗小孩的时候,他启蒙慢,面对学习很刻苦,经常挑灯夜读,第二天就会露出疲惫的样子。
不过,距离那些年已经过去很久了,自从苗予桃可以独当一面开始,时淩就再没见过他疲累之态,他那个时候完美得不似真人,对时淩的事情永远处理得又快又好,效率太快太利落了,那累成狗的样子已经灭绝。
时淩想起曾经的时日,自己都没注意到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心中生出一点自豪感。
谁知这一笑还好,冷不丁的,楼下的苗予桃和偷看的时淩撞上了视线。
时淩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完了,被发现了。
她只好探出头来,努力摆出一个温柔的笑,朝苗予桃挥了挥手,紧接着拢着大衣开了门,赤足去迎接苗予桃。
在狭窄的楼梯口,时淩和苗予桃相见,她准备好了措辞,还没开口,只见他看见时淩前进的脚步,连忙退后一步,道:“别过来。”
时淩的步伐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苗予桃脸上还挂着面具,那面具做得阴森森的,配合苗予桃严肃的语气,时淩一下子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悻悻地问道:“怎么了?”
早知道你不让我接触,我就不赤脚跑下来了……古代地板怪扎人的。
两人隔了十米远,时淩在楼梯上,苗予桃在楼梯下,他摘下面具,那漂亮的小脸蛋染上了几分疲累,眼底一片乌青,头发也毛躁得缠在一起,可就算形象有些不佳,他那张脸足以拯救所有。
似乎是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苗予桃深呼吸一口气,紧接着温柔地朝她说道:“这里不安全,姐姐先回房休息,好吗?”
他对时淩似乎回到了从前的温柔,配上他那不老的容颜,二人站在一起仿佛就是一对青春年华正好的伴侣。
时淩张着口,眉头担忧地蹙起,想开口说着:“可是……你看上去很累,不要紧吗?”
“不要紧。”苗予桃笑了,时淩的关心一扫他身上的阴霾,桃花眼笑起来便是灿若星辰,美的不可方物。
“姐姐听话。”
时淩不悦地绞着衣袖,嘟囔道:“你这态度哪是喊我姐姐,像哄小孩,倒不如喊我夫人算了。”
短短几句话,刚才紧张的气氛都被消磨殆尽了。
苗予桃歪着头,说道:“可是‘姐姐’这个词很动听啊,况且,姐姐之前不也是这样对我的吗?”
许久之前,时淩和苗予桃一次下乡医诊回来。
说是医诊也不太准确,是那个地方发生了离奇的命案,细节太过骇人就不说了,请时淩过去主要是因为村民不知道尸体死亡原因,闹得人心惶惶,见时淩是当地最有名的医师,就请她去充当法医了。
当时时淩刚刚带苗予桃入行医术行业不久,那次也捎上了苗予桃,充当助手,顺便传授经验。可是那场面实在骇人,给苗予桃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整夜睡不着,第二天上课精神萎靡。
没办法,时淩为了让他第二天上课时打起精神,那段日子经常伴着他入睡,她坐在床头,像是小时候所有给孩子讲童话故事的母亲一样,时淩也在给苗予桃讲着故事。
用着平缓的声音给他讲鬼故事和恐怖短篇,以此来锻炼苗予桃的胆量,到最后说累了,也会哼几首现代儿歌。
直到后面时淩才知道,怕死人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觉什么的都是苗予桃装的,人家上山杀鸡打鸟什么的冷静得心如止水,解剖课也听得津津有味,哪里像怕鬼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苗予桃,可比现在的淘气多了,曾经的那段日子里,时淩一直把他当小孩子看待,直到后面苗予桃长大了也是,习惯一下子难改过来,苗予桃似乎还为此暗暗生了时淩好多的气。
想到这些,时淩反驳道:“这不一样的。”
苗予桃什么都没说,只是望着她的目光里柔情似水,“嗯”了一声,那样子就像是耐着时淩的小性子一样,更像哄小孩了。
时淩察觉到不对,生气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去:“不理你了。”
苗予桃见她离去,也只是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什么都没说,就任她去了。
……
瘟疫爆发了。
来势汹汹,如同狂风骤雨之势,以鸦城为中心,肆虐南疆北部之后,蔓延到了中原。整片地区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中。
哪怕南疆的动作再迅猛,也抵挡不住那些头脑不好的家伙。南疆的政局刚刚稳定没多久,万圣教统领南疆几百年,一朝被推翻,也难免存在漏网之鱼,趁此机会,宣扬土地女神复仇论,企图依靠南疆巫术基业,洗脑本就未开化的民众。
越来越多的人不服从南疆政局的安排,拒绝隔离,四处游荡,乱窜,给疫病传播带来了传播途径。
短短一月内,死亡数万人。
人数还在持续上升之中……
时淩所在的鸽城离鸦城不远,面对疫病的泄露首当其冲,一次深夜里,苗予桃带着精锐护送时淩离开了鸽城,送往南疆首都凤城,这个地方是南疆政要之地,已经被军队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守护,十分安全。
只是城内不再有欢声笑语,只有日复一日地困在牢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