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苓还在母亲身边嚎啕大哭,那场面实在叫人揪心,时淩别过头,不再去看。
她看着这个梦境空间,有些朦胧,那些记不清的物体更是一团马赛克,只有人可以稍微清晰一点。
这个梦境的规则,难不成是按潜意识记清的程度来展现的吗?十分深刻的就很清晰,没那么深刻的就随便糊成一团。
时淩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有道理。
那么,该怎么离开这个空间呢?
时淩扫了一眼房间,在一侧看见了门的形状。
她走近门,因为记忆的不确定性,门也染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特效,甚至还在光线的作用下有些扭曲。
时淩将手放在门把上,轻轻一拧,门就开了。她推开门,另一边的景象,则是一片白茫茫。
时淩试探着走出房间,因为这种情况实在是诡异,可是就当她整个人踏出门外的时候,身后小玉苓的嚎啕的哭声突然消失不见。
时淩立马回头,原本在自己身后的房间消失不见,也成为了白茫茫的一片,整个梦境空间只剩下了时淩和那门框。
时淩被这两次变幻的梦境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地方太奇怪了,处处都在暗示着她危险。
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醒来?
时淩有些着急,浑然没注意,一个半透明的小男孩在她的身后凭空冒出,他一身黑紫色,手上拿着一团黄黄黑黑的、看不清的东西,缓缓走向时淩。
在时淩还在原地发呆的时候,小男孩径直穿过时淩,仿佛没看到她一样,直直往前走。
时淩被穿过自己身体的鬼影吓了一跳,毛孔都收缩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时,小男孩走去的方向,渐渐变成了一座大院,一条很有古城韵味的大院。
时淩好奇地打量着这建筑,青砖石瓦,在铺满板石的地上渐渐生出一位位看不清面容的人,在大院里三三两两地走动。
在准确地说,不是看不清脸,而是他们的脸也糊成了一团马赛克,不仅是脸,他们整个人身都是一团浆糊,只能勉勉强强看得清是一个人形在游荡。
跟鬼魂似的,没有目标,也看不见时淩,悠悠荡荡地在院子里走着。
时淩不喜欢这种诡异的场面,搞得她恐怖谷效应都要犯了。
而在这一群看不清面孔的人之中,唯有那个男孩,在一群灰蒙蒙的人团之间,是能看得清有手有脚的较为清晰的人形。
时淩心一横,选择跟着小男孩走,她一边走,一边悄悄打量着这陌生的地方。
这不是青丘的建筑,服饰也不是青丘人爱穿的,玉苓什么时候去过这种地方?文化差异也太大了。
小男孩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身上的应当是某个民族的服饰,他停在了某个院落,手上的东西此刻也显现出来了。
那是一只风筝,有些粗糙,应当是外行人手制的,在这诡异的梦境空间里反倒添了一点滑稽的趣味。
小男孩敲了敲门,然后从门缝里探出一个头,小声呼唤着:“姐姐,姐姐。”
不多时,门口那边传来了一个清和的女声:“怎么啦?”
小男孩扭扭捏捏有些不好意思,将背后藏起来的风筝拿了出来:“可以和我玩吗?”
时淩站在小男孩身后,看着他腼腆又小心翼翼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好奇,在这段记忆里,玉苓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门打开了,那边的女子似乎低头,瞧着面前的小男孩,接着发出一声轻笑:“你还会做纸风筝啊?”
小男孩被她这么一夸,整个人似乎都明亮了起来,开开心心地踏入门扉之中。
时淩连忙跟上去,可是门的另一边什么都没有,也是白茫茫的一片,甚至连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消失了,一如方才。
这到底是哪里的记忆?
时淩思忖了一下,还是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院落里,下一瞬,场景又再次变幻,眼前渐渐变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
一个女子坐在床边,悉心照顾着床上的少年。
“你真是的,遇到这种情况就等官衙的人来就行了,以一敌十,吃亏的还是你呀。”
是门后面的女声,看来刚才和小男孩对话的是她。
时淩看着她的动作,目光转移到床上那半大的少年身上,他额头缠上了一层白纱,某个地方还红了一团血。
为了方便观察,时淩站在了女子的身后,女子坐着时淩站着,可以很容易观察到少年的各种动作。
女子有些心疼,轻声问他:“疼吗?”
“疼……”
少年示弱,像个小猫一样亲昵的蹭了蹭女子的手,那双精致的眼里还做作地染上几分可怜:“姐姐,好疼。”
“……真的疼吗?”女子语气有些不确定,“要不要我给你点个安神香?”
说着,她就要起身离开。
时淩盯着面前的一幕,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渗人,有些奇怪,可是她怎么找都没发现违和感在哪里。
少年拉住女子的衣袖,语气带着近乎卑微的祈求:“别走……”
女子只好坐了下来,一只手撑着脸,她“嗯”了一下,旋即说道:“可是很晚了……”
“我给你唱首歌吧,这样你或许就没那么疼了。”女子似乎笑着,温柔地替少年掖了掖被窝。
她停顿了下来,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我小时候,妈妈总在我睡觉的时候给我唱这首歌……你不准笑啊,听完之后,要记得睡觉!”
少年似乎对自己耍的小手段满意极了,低声应了句好。
时淩皱眉,这个时代的人,会对自己的「母亲」唤作「妈妈」吗?
那莫名的违和感更重了。
女子清清嗓子,那泠柔的歌声从口中缓缓吐出音节,汇聚成一首柔和的歌。
歌声响起的那一瞬,时淩忽然觉得浑身冰凉,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在床上的那个少年,没有看向女子,而是透过女子,那双精致的眉眼,直勾勾地盯着时淩。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时淩忽然明白那股违和感到底是从何而来了,这个地方和青丘的建筑文化一点都不沾边,这根本不是玉苓的记忆!
不仅如此,那个女人的言语举止,还有她唱的歌,也根本不是这种时代的产物!
时淩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身后的歌声,和着少年的嗓音,一起接下去了那一句歌词:“你在思念谁……”
耳边传来了少年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