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淩坐了几刻钟的马车,路晃晃悠悠的,晕的不行,几乎是睡过来了。
但同行的小家伙就没那么幸运,时淩刚被扶下车,苗予桃就惨白一张脸,在众人还在为他的绝世美颜而失神的时候,他扶着马车,再也抑制不住哇得一声吐出来。
居然,居然晕车了!
时淩拍着苗予桃的背,给他顺着气,她看着苗予桃难看的脸色,有些忍不住笑了起来。
时淩戴着面纱,和苗予桃一起对苗家的人都保持住一定的距离。
时淩带着重病跑去乡下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苗家,家主对此很是生气,虽然派了不少人去支援,也叫了救兵把她带回来了。
可家主心里仍堵着气,距离时淩上次逃跑至今,他与时淩已有半个月不见面了,现在时淩回到苗家,家主也真够狠心,没来迎接她。
回厢房的路上,时淩和苗予桃远远地跟在二姨母身后,二姨母看着时淩长大,也把她当自己的亲女儿,一边责备一边心疼。
“你啊,等病真正好了再去见见家主,好歹哄一哄。”二姨母谈论起家主,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他最疼你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苗家怎么办?”
时淩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眼观鼻子鼻观心,讪讪地说:“我知道了,二姨母。”
二姨母也不好再说时淩了,毕竟人也完完整整地回来了。她又回头看看时淩身边那精致的小男孩,说道:“这孩子看着不像乡疙瘩生的。”
“是,流浪到那边时,我瞧他可怜,就带回来了。”时淩说,她感受到身后的人扯着她到衣袖,仿佛把她当成了护犊子的母鸡一样。
“……”二姨母又盯着他的脸,欲言又止,又看看时淩,到底没憋出一句话来。
“要留在苗家?”
“嗯……先尽力为他找到家人吧。”时淩说,摸了摸苗予桃的头,小家伙刚从晕车的劲缓过来,又来到陌生的地方,眼底尽是迷茫。
“如果实在找不到,就留在苗家吧。”时淩道,向着苗予桃微微一笑,看得他红了小脸。
“苗家还没穷到多口人还养不起。”
二姨母没再说话,反正花的也不是她的钱。
时淩被带回了自己的院落,苗予桃作男丁,自然是不能和时淩住在一起的。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苗予桃满脸绝望,被带走的时候那副被抛弃的神情让时淩都不忍直视。
时淩只得安慰他:“过几天我再去看你,好吗?”
苗予桃的眼眶红了,巴巴地望着时淩,眼里含着水雾,看着很是让人心疼。
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欺辱了。
时淩摸摸鼻子,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她从小就不会安慰人。
二姨母也看不下去了,说:“微灵姑娘,你那院里不是还有个空的房间做药房吗?不如过几天收拾收拾让他住过去。”
“这孩子一看就认定你了,你方才说他未入世?那就慢慢教导,等时机成熟了再让他搬出来。”
“不然我看他这要哭不哭的样子也难受。”
这是个折中的方法了,时淩听着也甚是满意:“也行。”
于是这事就定下来了。
时淩的院落这几天都在乒乒乓乓搬东西,挪位置,很快就腾出了个地方。
而这几天“装修” 苗予桃都是暂住在二姨母那边,而房间刚一布置好,苗予桃被送到时淩这边的时候,小家伙开心地就扑到时淩怀里。
二姨母在旁边看着,啧啧道:“小孩怕生得很,这几天都不让人接近,小男娃这样不行哦……”
时淩揉揉他的头,一边抬眼看了看二姨母,问道:“那这几天,苗家有人染疫病了吗?”
二姨母摇头:“未曾,大家都很健康。”
时淩点点头,看着怀里的苗予桃,笑意不达眼底。
原来如此,染上疫病的条件是触碰,苗予桃身上的毒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传播的话,送去学堂很难办呀。
那我该,怎么培养你好呢?
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时淩决定亲自指导。
在隔离的日子,时淩和苗予桃两人都在好好地传授和学习。没过几天,时淩终于宣布自己的病除了,解除了隔离。
她首要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家主。
但是不太顺利,时淩挨了一顿批,老家伙字字诛心,句句戳着她骂,也不知道是苗微灵的委屈还是时淩自己承受不住这高强度的辱骂,很不争气地掉了小珍珠。
这一掉就把家主的怒火尽数熄灭,老家伙刚骂得太上头,现在宝贝孙女被骂哭了,他只能很别扭地哄几句。
最终家主哄了几句之后,为了最核心的问题,他生硬把话题转移到了苗予桃身上。
时淩带回来一个很漂亮的孩子,似乎智力有点缺陷,不会和人说话,也不爱接近别人。
家主问了几句苗予桃的情况,见时淩执意要把他留下,他又冷不丁地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
“你的病……鬼引,怎么样了?”
我?我挺好的,状态比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健康不要太多。
当然这些话不能说,时淩恭敬认真地简述完了自己的情况。
时淩不信家主不会怀疑苗予桃和丢失的解药没有关系。
但她已经把人名正言顺地留在了苗家,贴脸开大,家主绝对没有办法再用另外的方法利用苗予桃。
苗予桃已经被控制在苗家了。
无论说时淩还是家主,他都逃脱不了在刀俎上为鱼肉的生活。
至少,在时淩这自私的利用里,他起码不用再关到禁地里,暗无天日,没有自由。
时淩回到院子里,苗予桃闻着声就来了,扬起大大的笑脸,捧着这几日时淩教他的字帖给她看。
字还是很丑,歪歪扭扭地写满了苗予桃三个字。
时淩轻笑一声,接着带他回去继续温习。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苗予桃是一个切切实实的正常人,做她的弟弟,和她一起长大,一起学习,一起玩乐。
他虽然未入世,但是他真的很乖,那扑闪的漂亮眼睛每每望着时淩的时候,澄澈得不带一点杂质,看得时淩心都化了。
一想到以后可能要发生的事,时淩真切地希望,日子可以停留在这一刻。
“不,字不对,赢不是这么写,来,把手给我。”时淩握着苗予桃的手,小小的,冰冰凉凉,不比时淩,因为要写很多医书,手上大多是写出来的茧子。
点,横,竖折,竖……
时淩正写着,眼前忽然就昏花了,叠了一层浓重的重影。
意外的,笔落到了不该落的地方。
苗予桃学得很快,当即就发现时淩写错了地方,他转头说:“姐姐,写错了。”
时淩沉默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在另一个地方写下一个正确的“赢”字。
下一秒,白纸黑字上就落下了一滴鲜红的血,晕染开来。
好晕……
“姐姐!”